第56章 他是渣男
到了休沐那一日,姜韫于提着几盒街头买的果品，租了辆马车去了秦家。
他现在只是个小官，俸禄不高没有家财,连住的院子都是赁来的，要不是一年前无意中救了公主,得了宫里头一份赏赐，怕是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姜韫于从未隐瞒这些,秦良玉自然也能打听到。
秦家在富人聚居处买了一处四进的宅子,外面看去也是十分气派，如今门楣上挂了个秦字，可买宅子用的却是姜家的钱。
姜韫于看了眼门口两个簇新的石狮子，嘴角不经意弯起了一个弧度,秦家怕是不小心得罪人了，竟被人摆了个散财招祸的风水。
不过,与他何干？
姜韫于心情颇好地上前扣了门，很快被门房迎到了前厅。
厅堂宽敞大气，摆设也颇为雅致,让姜韫于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熟悉的摆件,一对描金粉彩的富贵满堂双耳花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姜氏很喜爱的一对物件,是从姜父库房里搬出来的,因下人不慎在花瓶底部磕了指尖大小的缺口,若是不知情的压根不会注意到。
想到个中内情，姜韫于不由嗤笑了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早早脱身是多明智一件事。
就在他对着堂中一副海棠春闹图驻足时,身后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阿于真的是你吗？”
随着呼声而来的，还有丫鬟婆子大惊小怪的叫嚷声——“夫人仔细脚下！”“夫人别激动！”“快扶着夫人！”
姜韫于回头时，姜氏被几个丫鬟婆子搀扶着，神情悲恸，仿佛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儿子。
姜韫于以为姜氏不小心用错了表情，殊不知姜氏这一年来被秦家人的嘴脸给恶心坏了，她悲恸是为自己的遭遇，悔恨自己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成了亲人，放着好好的姜夫人不做，落得寄人篱下的悲凉下场。
这会看到儿子，秦氏仿佛又看见了希望，她挣开丫鬟婆子的束缚，急切地冲了上去：“阿于——”
“这位夫人是？”姜韫于满脸尴尬地退开了两步，见秦氏一脸不可置信，他迟疑着开口道，“秦状元说，令郎和我长得很像，我只记得家中有一位寡母，不知…
…”
一听这话，秦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她靠在扶她的丫鬟身上，颤颤巍巍地说：“你都不记得了？”
屋子里的下人也都面面相觑，门口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悄悄退了下去，想来是去报信了。
姜韫于微微摇头：“前些日子想起来一些，只是不太记得家人长什么样。”
听了这话，秦氏微微松了口气，她上前一步，小心斟酌着开口道：“当日你遭贼人所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娘差点肝肠寸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今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娘就算死也瞑目了！”
“夫人当真是我母亲？”姜韫于压抑着激动问道。
秦氏忙不迭地点头，刚要开口叙一叙母子情，就听门口传来好大一阵动静。
两人回头望去，当先看到的是一位穿着福字大衫，头戴金玉抹额的老太太，她一身气派的穿着，唯独脸上的尖酸刻薄看起来有些违和，而后头还跟着两男三女以及两个小娃儿。
“哟，这真是我那乖孙呀，快来让外婆看看！”秦老太急匆匆跑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姜韫于的手臂。
姜韫于不着痕迹地往秦氏身侧一避，心里厌恶得紧，嘴上却十分无辜地问道：“这是哪位？”
他问的当然是秦氏，但秦老太一听，立刻不乐意了，扯着嗓子道：“怎么的，当了官了，连你外婆都不认了！”说着眉头高高耸起，原本就不善的面孔更显得尖锐。
姜韫于淡淡地瞥了眼门口，秦良玉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他身侧站着的矮胖男子是他姐夫，身后跟着秦老太的大小女儿，以及秦良玉的母亲，而两个小的应当是秦良玉姐姐家的外甥。
“我不认得你。”
姜韫于说着离那位老太又远了几步，有些人不要脸起来什么都做得出，他可不想被人碰瓷了。
“你说什么！”秦老太气得举起了手，却被一旁的秦氏给拉住了。
秦氏连忙道：“阿于失忆了，这不怪他！”
“失忆了不起啊！”门口秦良玉的姐姐秦秀秀翻了个白眼，“连自个亲人都不认得，这算是不孝了吧？”
姜韫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看着秦老太说：“事情尚无定论，又算哪门子亲
戚？秦状元没告诉你们吗，污蔑也是要受杖责的，尤其还是对着朝廷命官！”
“你跟我们摆官威？”秦老太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双吊梢眼快要瞪出眶来，忽然她转向了秦氏，朝她厉声喝道，“你养的好儿子，简直是——咳咳！”
话没说完，秦老太剧烈咳嗽起来，众人只当她气到了，只有秦氏发现了端倪，她刚刚离得近，看见姜韫于动了动手指，将一小粒黄豆大小的东西弹了出去。
姜韫于面无表情，看向秦良玉说：“姜某人做事只相信证据，是以前些日子特地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呵，真是好大一出戏！原来还有些不信的，今日一见诚不我欺，若非我娘早产生下我，怕是姜家少
爷的位置就要换人坐了！我说的没错吧？”最后一句是对着秦老太和秦氏说的，两人一听霎时变了脸色。
姜韫于不加掩饰地嘲笑道，“秦状元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明明也是姜家的血脉，却不能享受同等的待遇？那就要怪你的祖母了，谁让她不知廉耻当人外室，还妄想逼死原配取而代之呢？”
“你——”秦老太面皮涨得通红，尖叫一声举起拐杖就要打下来。
姜韫于三两步绕到其身后，口中继续道，“做贼心虚才会这般张牙舞爪，可惜还是有人良知未泯，肯将真相说出来，至于那恶人么，早晚会遭天谴！”
秦老太被气疯了，一年多的舒适生活让她有些忘乎所以，而今孙子当了状元，更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走了，当下尖叫了一声，再次挥起了拐杖：“我打死你！”
姜韫于灵巧地闪避着，却又让秦老太觉得“触手可及”，随即厅堂里一阵兵荒马乱，直到“嘭”的一声响，拐杖终于落到了实处。
不料，一声闷哼传来，秦家诸人顿时傻眼，尤其是秦老太，骇得两眼都发直了——
“我的乖孙啊！”
伴随着秦老太的尖叫，秦良玉翻着白眼满头鲜血地倒了下去。
而秦家人全跟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着秦氏也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姜韫于暗暗心惊秦老太用的死力，但他不想这时候闹出人命，于是出声提醒道：“还不快去找大夫！”
“啊——”秦老太发出了杀猪叫，她目眦欲裂地指着姜韫于，“是你杀了他！”
姜韫于听得直皱眉，这时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
“府尹大人到！”
随着话音落下，府尹和几个随从出现在了秦家的大厅前，而秦老太一看对方穿着官服，立刻上前就要抱人大腿，把年过不惑的府尹给吓了一跳。
“大人可要给老妇做主啊，这人……这人杀了我的孙儿！”
府尹匆匆扫过一眼，眼底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但他还是看向了姜韫于：“姜大人，这是……”
“吕大人稍待，还是先叫大夫来吧，不然可真要出人命了。”
吕大人微怔了一下，见秦家人全都木楞着不知动作，只得点了个随从去跑腿，而后不解地问道：“这拐杖是谁的？”
“是他的！”秦老太想也没想指向了姜韫于。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是混在随从里的一个小白脸，秦老太随即怒视过去，但人家压根没看她。
吕大人绷着脸，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姜韫于，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凶器。”姜韫于简单地吐了两个字，神情自若，压根没将秦老太的指认放在心上。
秦家人这会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指着姜韫于骂他是凶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罪名坐实了。
姜韫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对着府尹说道：“吕大人只需拿着凶器，便可知晓谁是凶手。”
“呃？”吕大人诧异了一下，立刻追问道，“要如何识得？”
姜韫于看了眼那根拐杖，在府尹让随从拾起前，伸手递过一张帕子，说：“垫着些，别碰到手抓的地方。”
随从看了眼府尹，随后按着姜韫于的话，小心避开了凶手抓握之处。
姜韫于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秦家人，凉凉地开口道：“你们再不给他止血，怕是不用等大夫来了。”
秦家人顿时手忙脚乱，明明一个人能做好的事，变成了几双手互相打架。
姜韫于心中冷笑，秦家人比他想的还要凉薄，秦良玉这回怕是真要不好了。他转身对着府尹解释道：“吕大人可命人找些金粉或则细铁粉来，再用刷子轻轻抖落在拐杖上，若是不出所料，凶手必定留下了指纹，届时只要两相一比对，便可找出真凶来。”
两人的谈话落在了秦家人耳中，那秦老太突然暴起，伸手就要去夺那拐杖，口中还叫嚷着：“都是这坏东西害了我乖孙，快给我砸了它！”
姜韫于默默摇头，就这样的人，竟能把姜家老爷子迷得七荤八素。
吕大人也不是傻子，见秦老太如此行径，心里顿时明镜似的，立刻让另外的随从把那老妇拦了下来。
一阵哭天喊地后，大夫终于来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