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月光<!>
姜韫于每日里都很忙,恨不能分出几个自己。原先的布局只是前期的准备,很多事需要他亲历亲为,才能让下面的人理解清楚,有时还得在一旁提点,以免出了差错。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睡不到三个时辰,因此也没有心力浪费到云清婉身上。
等云清婉一脸凝重地找来时,姜韫于还在为提纯的精度不够而烦恼。上一个世界他用到的材料很多都是现成的,可现在每一样都要另想办法研制,等于是多花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精力。
他不想和云清婉浪费时间,于是直接让青一把人拦在了外面。
可云清婉是捏着把柄来的,又怎会轻易放弃。她这些日子看到了很多,原先还没有放在心上,可当她发现那座山上的秘密后,她一下豁然开朗。
经历过上一世的宫变,又知道了九皇子是最终的赢家,云清婉根本不做他想,认定九皇子存了谋权夺位之心,甚至她怀疑上一世也是如此,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罢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云清婉认为自己又有了筹码,她对青一说:“告诉睿王殿下,我手上有他要的东西,若是他想得偿所愿,就请他去西山上一叙。”说完她也没等回话,直接掉头走了。
如她所料,姜韫于确实赴约了,但不是为了她所谓的“东西”,而是想做个彻底的了断。
姜韫于厌了也倦了,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实在不想一而再地被人打扰。
西山上风景很好,山上间或种了一些果树,此时枝桠上已经错落着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再往上去都是些上了年份的古树。等到了山顶,四周蓦然变得空旷起来,放眼望去天地尽收眼底,近处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远方田野里一片金黄,此时正值黄昏,天地间被染上了一抹绯红。
而在这一片红黄绿交错的景致中,白衣飘飘的云清婉显得格外惹眼。
“你终于来了。”云清婉转过身,霞光中她的面容有些看不清,唯独嘴角的笑意泄露了她的情绪。
姜韫于往旁边走了几步,和她保持了三丈的距离。
“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他侧对着她,看向了远处的落日。
云清婉粲然一笑,朝他走近了几步,语气轻快地问道:“殿下不问我手上有什么吗?”说完她轻叹一声,没等姜韫于回答,又自顾着说了起来,“其实我一直想要帮助殿下,可殿下似乎对我有所误解,真是令人伤心。”
话虽如此,姜韫于却没听出她哪里伤心了,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也没有,这就是我的回答。”
云清婉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她紧紧地盯着姜韫于,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在山中私造兵器,不知意欲何为?”
姜韫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同时按下了心头的悸动,只作不解道:“私造兵器,云小姐哪里听来的流言?”
“呵呵。”云清婉嗤笑出声,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直接丢给了姜韫于,“你自己看。”
姜韫于握着黑疙瘩,光凭手感就知道了,这是简单分离后的铁矿石。
他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云小姐也对矿石感兴趣吗?这东西是铁矿,平常用的锅具、刀剪,都是用它所造,别看它很丑,其实很有用——”
云清婉见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气得直接打断了他:“殿下为何不说还能造刀剑弓戟呢!寻常铁匠铺子能做的,为何要摆到深山里去,不怕被人发现的话,又何须掩人耳目?”
姜韫于目中闪过一道流光,他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云小姐很聪明,运气也实在很好,世间要多几个云小姐这般的人物,改天换地也不在话下。只可惜,云小姐大概没听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的不过是你想象出来的罢了。”
云清婉怒视着他,眼中透出不忿:“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那边都是铁炉子,殿下又何必自欺欺人?何况我也没说要告发殿下,甚至我还能帮殿下更进一步!”
“云小姐还是没懂。”姜韫于叹了口气道,“铁矿、铁炉都不假,设在山中也确实为避人耳目,只是有一点你猜错了,那儿造的并非兵器,而是新出的农具。云小姐经过商,也该知道奇货可居,自然不能让人瞧了去。”
“我不信!”
云清婉始终坚持己
见,她咬了咬唇,沉声说道:“殿下不用欲盖弥彰,没人会在意是兵器还是农具,殿下若要成事,少不得还要朝中之人里应外合,婉儿可以说服父亲,让他帮殿下出谋划策。”
这才是云清婉把人叫来的真正目的。得知九皇子有意“谋反”,她其实正中下怀,若能够分一杯羹,她不但能改变自己的处境,还能有希望留在九皇子身边,何乐而不为?
姜韫于惊讶地看着她,就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事实上他还真没想到,云清婉会直接把云家拉下水。云相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兄长,二皇子的亲舅舅,会不帮亲人帮他一个“外人”吗?到底是什么给了云清婉那样的底气,她要用什么说服云相,一个未卜先知的梦吗?
“云小姐
千万别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孤从未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来的谋逆?”
云清婉见他到现在还不肯松口,终于失去了耐性,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殿下不承认也没用,要是殿下私造兵器之事传到京中,殿下以为大家会怎么想?又是储备粮草,又是锻造兵器,皇上会以为殿下衷心一片吗?”
姜韫于瞬间冷了脸,目光中泛起寒意:“云小姐不妨直说吧,孤若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便让孤背上不忠不孝之名,对吗?”
云清婉连忙摇头否认,她只是想让他接受她,“我只是为殿下着想,殿下为何就看不到我的真心?”
说话间,落日消失在地平线处,山风忽地猛烈起来,吹得两人的衣衫飒飒作响。
姜韫于胸腔中的荡起了一丝郁气,他今天就不该来,云清婉根本就冥顽不灵,和这样的人争论简直浪费生命。
“云小姐的真心,孤承受不起,日后还请不要再提,话已至此,云小姐请便。”
云清婉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是因为慕容青云吗?我同他真的是清白的,只是请他帮忙找了神医而已。”
姜韫于满心无奈,难道他说得还不够直白?
“孤不喜欢你。”
话音落下,山顶上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云清婉面容僵硬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挤出了一丝笑容,道:“那你当初为何答应……”
姜韫于满
头黑线,这不该问她自己吗,他不过是骑虎难下罢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云清婉突然瞪大了眼睛,瞳仁中有个黑点越来越浓——
同一时刻,姜韫于察觉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他身形一错刚想要避开,谁知云清婉突然发狂一般惊叫起来,她双手使力猛地朝前一推,姜韫于本就身形不稳,不防之下被她推倒了悬崖边,脚下立刻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
没等姜韫于做出补救,身后的不明攻击悄然而至。
“啊——”
伴随着云清婉的尖叫声中,姜韫于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而山顶离自己越来越远,不久他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姜韫于被一阵鸟鸣声唤醒,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睫毛上的露珠顺着脸颊滚落,带来了丝丝凉意。
姜韫于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枯叶中,整个身体都快被埋住了,而他胸前压着一截断了的树干,上面的枝叶还是碧绿的,而树干的断面很新却又粗糙不平,明显是被硬生生折断。
他抬起头向上望去,果真在崖壁上看到了一棵树。想来是这根树干挡了他一下,减缓了下坠的势头,加上底下积年累月留下来的枯叶,这才大难不死。
然而,不死也残。
姜韫于撑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发现半边身体根本不能动弹,胸腔处传来阵阵刺痛,不仅是内伤,肋骨多半也断了几根,还有腿上湿哒哒黏腻的感觉,应该是伤口在流血,不出意外,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死,姜韫于反而平静起来。
他想,也许就因为拒绝了天道的宠儿,老天来惩罚他了。
那东西是从半空飞来的,四周一片空旷,没有埋伏点,也不存在那么远射程的暗器,好像也只有老天一个解释。
姜韫于想不通,也懒得再想,深深的疲惫感笼罩着他,很快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待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山谷里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不久,姜韫于所在的那片角落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条蛇从枯叶下、草丛中钻了出来,红的、绿的、褐色的、花斑的……但凡蛇有的颜色,这
里都聚齐了。
昏迷中的人眉头紧锁,是否知道自己闯进了蛇窝呢?
它们粗细不一,小的如筷子细,大的有拳头粗,这会不约而同围绕着散发血液“清香”的这具猎物,一个个吐着信子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清脆悦耳。群蛇听到动静,唰地挺起了身子,动作整齐划一,竟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一会,欢快的脚步声伴着铃音缓缓靠近,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走来。
小姑娘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穿着半袖短褂、齐膝短裙,足上是不知何物做成的靸鞵,方才的铃音便是从她脚踝处系着的铃铛传出。
只见她走到近处停下,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白嫩嫩的脸上满是不解:“做什么挤在这里?”
此刻乌泱泱的蛇群已经将枯叶上的身影掩盖,小姑娘眨了眨眼,突然手一挥,叱声说道:“都散开!”清澈的声音听着毫无气势,群蛇却非常乖觉,哧溜一下全都四散游走,只一条青翠的小蛇还在原地。
小姑娘这会终于看到了枯叶半掩着的人,她立刻受惊般倒退了一步:“死人!”
小青蛇晃了晃脑袋,又低头朝一处乌黑的伤口吐了吐信子。
“你说他还活着?”小姑娘迟疑着走进了几步,歪着脑袋看向那人的面孔,待看清的那一刻,原本的小心翼翼立刻化作了惊讶,“这张脸真好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皱着鼻子凝神思考,可实在想不起来。
“算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就破例救你一次。”说完,她从腰间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一颗黑漆漆的丸子,用力挤碎撒在了那处乌黑的伤口上,随后在他身体各处按了按,又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山顶,“你没死还真命大!”
小青蛇“嘶嘶”地叫着,似乎颇为认同。
小姑娘皱着眉想了想,对着小青蛇说:“去把大白叫来,我可搬不动他。”
小青蛇晃了晃脑袋,随即飞箭一般冲了出去。
等待的间歇,小姑娘在不远处捡了一个面具,看着还挺干净,她就把它戴到了脸上,面具后很快发出了沉闷的笑声。
不一会儿,小青趴在一条白蛇身上游了过来,那白蛇
粗如碗口,待它盘起身,比小姑娘的人还要高。
“大白,你帮我把他带回去。”说完小姑娘摸了摸它的脑袋,后者亲昵地回蹭了一下。
一人一蛇合力将人搬起,驮在了白蛇身上,随着便朝着山谷的另一头行去。
…………
姜韫于醒来时,不由地一阵恍惚。
摸到身下躺着的被褥,再看眼前木头搭建的小屋,他瞬间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了。
他刚要出声喊人,发现喉咙哑得厉害,咽了咽口水,生疼。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
姜韫于循声望去,不由地愣了一下——那面具好眼熟。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的面具掉了,其实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他看向来人,想开口道谢,但看对方的身量,他一时没想到合适的称呼。
“醒了啊,正好把药喝了。”面具后的声音有些沉闷,说话间已经把药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似乎并不准备帮忙。
姜韫于思量片刻,道了声“多谢”,便支起身子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尽。
随即药碗被一双纤细的小手接过,而他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果子。
“可以降火解毒。”对方说完,脚步欢快地走了,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音。
姜韫于听着铃铛的脆响,想起自己昏迷时依稀听到过,这么一想救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小姑娘了。
他躺回了床上,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心里忍不住怀疑:真的是老天做的手脚吗?在他原本的世界,相隔千里取人性命也是能做到的,但他早就确认过,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
或许是那碗药起了效,他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戴着面具的小姑娘已经候在了床边。
“你真能睡。”
他听她这么说道,话里带了一丝嫌弃。
姜韫于不由赧然,他原本就没有休息好,这回元气大伤,才会睡得久了些。这么想着,他还是开口道了歉。
小姑娘摆摆手:“算了,反正你睡着也不吵。对了,你断了三根肋骨,膝盖和小腿也受了伤,我帮你正过骨,但好不好不敢保证,还有你中了毒,我拿解毒丹给你敷了,暂时不会毒发,
回头你自己找大夫看下。还有,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姜韫于正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听她问要“怎么报答”,不由地愣了一下。须臾,他笑了笑说:“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提,但凡我能给的,都可以满足。”
“咦,真的吗?”小姑娘顿时雀跃起来,“我本想问你要点金银当报酬的,既然你这么慷慨,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了,唔……要什么好呢?”
姜韫于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思放到了那句“中毒”上面,看来不是老天惩罚,是真的有人想杀死他。
想到那种超自然的能力,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对方要真有这种能耐,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这时,小姑娘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双手一拍得意地说:“我现在还想不出来,总之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这……”姜韫于有些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
小姑娘摆手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要你的命,也不叫你做伤天害理之事,一定在你能力范围内,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姜韫于有那么一丝犹豫,若对方要钱财,哪怕是金山银山他也愿意给,就怕提一些他做不到的要求。
“你不会反悔了吧?”
姜韫于想了想,大不了当一回小人,于是心一横:“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嘻嘻一笑,欢快地跑了出去。“我去给你找药!”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回来。
姜韫于随即失笑,方才的一点不快也随之散去。
…………
一晃眼,姜韫于在谷底已经待了半月,这会他的外伤已经好了,内伤也调理得差不多,只剩下双腿还要静养,唯一麻烦的是他体内的毒。
谷底药材有限,小姑娘并不精于医道,连调理的草药还是他画了图纸让对方找来的,要想彻底恢复,只能等着青一他们找过来。
姜韫于原以为不会等很久,可半个月过去,周围还是没有动静,他心里隐隐升起不安。
等见到小姑娘的时候,他开口提了一个请求:“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呃?”
“让你的蛇帮我送个信。”
姜韫于已经见识过
那些蛇的灵性,原先他没想让小姑娘暴露特殊的能力,这会没办法只好请对方帮忙。
意料之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姜韫于写了个字条,又拿了贴身玉佩当作信物,最后叮嘱道:“若察觉有异,只管放弃。”
姜韫于相信青一不会背叛他,但凡事都有万一,他不能连累无辜。
说明了方位和要找的人,小姑娘对着小青蛇说了几句,就见它带了个灰不溜秋的同伴出发了。
小姑娘转身对他说:“你放心,小青很聪明的,一定会帮你把信送到!要是你早点说,他们就能早点来找你了。”
姜韫于不置可否,微笑着点了点头。
余下的等待成了煎熬,小青蛇带回消息的好坏,将直接决定他的成败。
从上午等到黄昏,姜韫于的心也跟着落日沉了下去,被他封藏的久远记忆挣脱了枷锁,一股脑得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又是背叛吗?
“主上!”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姜韫于的回忆,他眼神恍惚了一下,这才看清眼前的是他的暗卫之一,原本被他留在了京中。
“发生了何事?”
暗卫原本单膝跪地,这会更是低下了头:“属下失职,未能察觉歹人异动,如今京中有变,属下赶来时,又发现府中出了怪事。”
姜韫于心道:果然如此。“你继续说,府里出了何事。”
暗卫立刻回道:“属下昨日赶来,本想立刻去见主上,但主上身边一直跟着云小姐,属下只能先等着,后来属下发觉不对,那人身形与主上相仿,一举一动也惟妙惟肖,可就是说不出的别扭。终于到了晚上,那人并未戴着面具入睡,属下看清那人并非主上。察觉不对后,属下在府里走了一圈,发现青一和另外几人被关了起来。属下本想找机会救出青一问清楚,又怕中了敌人的圈套,便多观察了一阵,恰好让属下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拿出玉佩和纸条,正是让小青蛇带去之物。
“那蛇呢?”姜韫于问了一句。
暗卫往外面看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小姑娘正带着小青蛇在远处嬉闹。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姜韫于心里腹诽了一句,又道:“那人长什么样?”
“属下粗粗看了一眼,那人应当很谨慎,脸上易了容,想来也怕人发现,又以为主上毁容,不需太费力气。”
姜韫于点点头,他在人前一直以面具示人,知道他容貌的也只记得几年前的样子,何况众人都以为他毁容,又怎会多此一举模仿他的容貌。
“你去我房间暗格里拿几样东西,注意不要被发现了。”他指点了暗格的位置,让暗卫速去速回。
等暗卫一走,小姑娘立刻跑了过来,她戴着明显大一号的面具,双手往背后一扣,故作老成地说:“你就不怕他也背叛了你?”
姜韫于笑了笑,先同她道了谢:“今日还要多谢你,等我拿回一切,你想要吃的用的,尽管开口。”
“你真奸诈!”
姜韫于挑了挑眉,继续回答她另一个问题:“等他把东西带来,就知道有没有背叛我了。我让他取的是能够解毒疗伤的药,他要真的带来,我好了之后并不需要依仗他,若他从中使诈,就再请你帮忙,让小青或小花咬他一口,他也就乖乖听话了。”
他颇有耐性地给她解释了一遍,换来小姑娘一句直白的评价:“你心眼还挺多的。”
姜韫于笑了笑没有反驳,实际上暗卫真要对他不利,根本没必要说那样一番话,只需要趁他不备下手即可,而刚刚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他所料,暗卫很快带了药来。
姜韫于拿出其中一个红色瓷瓶,说:“将它撒到我房里的床上,做的隐蔽一些,再观察下青一等人,确认无害后,让他们安心等着。”
“是!”暗卫接过瓶子,顿了顿迟疑道,“京城里……”
“那位病了?”见暗卫没有否认,姜韫于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了。
当初他让人查了一下,负责的茶水的是个小太监,那人私底下认了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当干爹,而他又有个青梅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但这宫女同贵妃手底下一个小太监过从甚密,之后那小太监突然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姜韫于并没有把这些告诉皇帝,他们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皇帝未必相信他的话,但多半会怀疑他的用心,因而他只是暗中给皇帝解了毒。但连亲近之人都不可
靠,又防得了几时呢?
姜韫于让暗卫先去安排,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他体内的毒有些特殊,事先准备的药并不能彻底清除,但好在有用,也就说明能解。
知道那些人的举动后,他反倒不着急了,每日里安心养着伤,顺带学着同蛇交流。
暗卫每过几天送一次信,另外还给他带了所需的药材以及一些吃用之物,而平日里的通信就由小青几个负
责。
见那些蛇如此灵性,姜韫于也忍不住虚心求教,而小姑娘倒也不藏私,只是她天生与蛇亲近,而他学了许久也不过会了简单的指令,而且也只对这些蛇有用。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也就不再强求。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姜韫于的伤基本上好了,体内的毒也祛的差不多,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便如常人无异。
这日,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姜韫于开口提出了告辞:“我要回去了,等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再来看你。”
小姑娘一听这话,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见她似乎有些低落,姜韫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想他解下自小带着的玉佩,递给她说:“我还欠你一个承诺,这玉佩就当是信物,来日你拿着它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食言。”
“哦。”小姑娘低低应了一声,接过玉佩捏在手心,半天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暗卫过来,她才突然跑了出去。
姜韫于不太了解小姑娘的心思,想了想将身上的银票都留了下来,这才准备和暗卫一起离开。
“等一下!”
姜韫于回过头,见小姑娘背着手站在他身后,头上依然戴着面具。其实他好几次都看到了她的侧脸,看起来很小,可能还不到十岁,让一个小姑娘照顾自己那么久,他心里也存了愧疚。
可没等他开口,对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手腕上正盘着那条小青蛇。
她侧过头有意不看他,只闷声说道:“送你了,谁要欺负你,就咬他!”
“呵。”姜韫于忍着笑,接过了小青蛇,“那就多谢了,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见对方背过身去,姜韫于也不以为意,道了声“告辞”,就和暗卫匆匆离开。
等到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时,小姑娘才转过了身,她拿下面具,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
近来,睿王府发生了一件怪事。
睿王好端端的,突然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全身上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又痒又痛,每日里抓心挠肺。
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可谁也说不清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是吃药还是泡澡,寻常治疗红疙瘩的药物全都不对症,吃了还会上吐下泻,仅仅半个月下来,睿王就瘦了一圈。
而那位云小姐也得了一样的病,只是情况稍微好一些,仅仅是满脸疙瘩不能见人。
好在除了两人,其他人都没有得病,大夫也确认过这病不会传染。
睿王这一病就没法再出门,整日里都在发脾气,加上青一因为冒犯了云小姐被关入地牢,整个府邸上下都战战兢兢,唯恐步了青一的下场。
而这天,偌大的睿王府忽然被人包围,守门的见势不妙,立刻去了后院通报。
剩下的守卫在看到来人拿出的令牌后,眼睛都直了,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戴面具的人,守卫们这下直接脚软了,有人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
“去地牢里把人带出来。”姜韫于对着开口之人道。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姿态,守卫这下悟了,立刻挺直了身体,答了声“遵令”,便匆匆跑去了地牢。
剩下那些心里不确定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战战兢兢地挤成了一团。
姜韫于还算满意,等随行的人搬来椅子,他便坐在门口等那冒牌货自己出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形与他相似,脸上同样戴了面具的人匆匆赶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那人瞬间僵住,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来都来了,王爷不出来见客么?”姜韫于接过旁人递上的茶水,好整以暇地撇着浮沫。
对面的睿王甩了甩袖子,倨傲地开口道:“你是何人,竟敢以下犯上?”
“呵。”姜韫于将茶盏往旁边一递,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众人这才发现,两人虽然身形相似,但姜韫于相对高出
寸许,同样往那一站,一个傲气凌人,一个淡漠矜贵,对比间高下立见。
那睿王似乎也觉得自己气势不足,当下挺直了脊背,沉声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意欲何为?”
姜韫于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对面的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熟人。听到对方的话,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孤的话都被你说了去,你让孤说什么好呢?”
“放肆!”对面的睿王大袖一挥,立刻高声道,“来人,把这些贼人给孤拿下!”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
姜韫于不由地笑了出声:“孤的人,可不会以下犯上。说出你的来历,还有冒充的目的,兴许孤一高兴,会留你一个全尸。”
对面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冲着守卫叫道:“你们都反了不成!孤要削了你们的脑袋!”
“行了。”姜韫于一挥手,身旁冲出几人,上前就要把人拿下。
“你们敢!我——唔!”
姜韫于指挥道:“卸了下巴,免得他自尽,再查下身上还有没有可疑之物,把
人关到地牢里去。”说完这些,他便径自往里走。
而这时青一也被人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看见姜韫于立刻就要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姜韫于伸手一挡,示意旁人将他扶住,这才开口道:“怪不得你,孤都被算计了,幸好他没下狠手,你先去歇着,日后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谢主子。”青一红着眼睛,趁着没人注意用力抹了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他当初觉得不对劲,可一时冲动没有深想,差点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姜韫于回了房间,确认藏在暗处的印玺没有动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间,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含羞带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王爷,外头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下口口等,人,皮,面具被待高审(Φ皿Φ)湿lulu也不可以,哈,哈
感谢“时过境迁”和“宝宝很乖”小天使的营养液~:,,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