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下班了下班了！”
顶着一头黄毛卷发的青年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屏，兴奋地喊道。随着他一出声，周围的人都小声欢呼起来。他三两下把桌子上的仪器收了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喷壶。
“余，你的眠眠虫长多大了啊？”
旁边工位有人凑了过来，他看向余旁边的窗户，落地的玻璃窗底下摆了一排的巴掌大的圆球，中间有条缝隙。
余上下晃了晃喷壶，熟练的单手拧开地上其中一个球。半圆的外壳被打开，只见里面一团紫色的东西在空中晃动，还有两排的短短的凸起，大概是它的脚。
“看样子快成了。”
“哎～”
同事蹲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看。余嘿嘿笑了两声，他性格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是喜欢搞肉盆栽这类修生养性的东西，和他吊儿郎当的外表相当不符。同事也有时闲的没事来看眼这几个盆栽。
肉盆栽虽然叫盆栽，实际上外形奇特，和植物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们也不是具有意识的生命体，和巨大化的单细胞生物差不多，也需要营养、运动和排泄等等。
余手里拿着喷壶正是他们吸收必要的营养。
“你说这么多人养这玩意，根本没多少人真的种出‘核’来。其实只是商家的营销手段吧？”同事表示不太能理解。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研究院不是有人种出来了么，他能行我怎么不能行！”
余哼哼了两声，把喷壶对着眠眠虫倾斜，喷壶里的液体不是水，而是一种粘液状的东西，不受引力控制似的在空中摇晃，快碰到眠眠虫的时候，它的前端冒出了一根细长的管，准确的捅到了粘液上。肉眼可见的，粘液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减少。
“哎哎，别吃了！胖不死你！”
余看准时机，把喷壶拿走了。眠眠虫意识到食物离开了，难过的晃了晃它的细管，又缩了回去。他轻敲圆球的外壳，外壳自动缓缓的关上了。
同事见他把每日任务完成了，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今天去聚餐吗？”
“不了，要跟一个朋友聚聚。”出乎意料的，余没有跟往常一样答应下来。
“男的女的？”同事用手肘撞了撞他，挤眉弄眼的，看得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草！能不能少八卦点，是我一好哥们儿。”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同事半信半疑。
“这家伙最近才回来，这都得过了有两年吧。”
同事惊奇地问道：“什么工作要两年啊卧槽，该不会是联盟军吧？”
“不是，军队都还好了，起码每年还有指定时间回去探亲。”虽说那人也没亲可探。余从口袋拿出一根烟叼上，也没有拿出火机点起，只是叼在嘴里尝个味罢了。
“是他妈的时空调查员。”
一旁的同事愣住了，时空调查员这个职位相当出名，指的是他们的殉职率高到出名。而且在职的调查员也没多少个，除了内部人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选拔方式是什么。
而且人类的身体构造不适合进行这个工作，若是出事，异物还有返回的可能，但人类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的选择。
他们的总部在太空，建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站点宇宙联盟各个星球都派了些人到里面参与调查，地上的据点属于是分部。所以调查员经常两三年碰不到地上，这几乎没有多少人类受得了。
“牛逼啊，你哥们儿该不会是异物吧？”同事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像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我说，外星物种真的接近了没什么好处，我建议你……”
“不是。”余有些烦躁的回复道。尽管他自己不认为异物和人类有什么大区别，但也架不住如今大部分人排斥异己的下意识反应。感情上能理解，理智上又觉得无奈。
时空调查局的人类员工，从十年前开始到现在只有一个人。新闻上还时不时隔两三年报道一次，虽说也没捧成英雄，总归是不想在宇宙联盟里落下面子，也不能让时空调查这块完全给异物管理研究。
“今天新闻上还报了这个来着……那位叫什么……”
同事努力想了想，今天他还在新闻弹窗里看见了这个消息。人类日报首页就是一个大大的今日成功返航的标题，唯一的人类调查员。还贴了一张身份证照片似的大头照，只不过上面那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友善的感觉。
“亓一…是这个名字吧？”名字不常见，但是笔画极少，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程度。
“对对，就是他。”
余叹了口气。走到外面才发现下雨了，回头跟前台借了把伞，掏出通讯器准备联系某人。结果只听到语音留言，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的人很快就接通了。
“该起床了大哥，7点去老地方哈。”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余不清楚这家伙是醒了还是没醒，又喊了一声。
“知道了……”
对面的声音有点低沉，还带着刚睡醒的气音。余还想说什么，下一秒电话就被挂了。余无语片刻，回了个语音消息。
“迟到了就请我喝酒啊！”
可惜的是余没办法白嫖了，一到酒吧，他还以为按那人的性子应该直接窝包间里去了。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那人被一个男的缠着聊天，单看脸上神情倒是没有丝毫不耐。
要不是余看见他双手握着杯子，不断的用手指磨蹭，单腿撑在地上，凳子也没完全坐下去，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他还真就信这家伙的社恐治好了。
不得不说亓一的样貌确实相当好，朗目疏眉，银灰色的眼眸被周围的彩色灯光映的有些看不清。黑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一阵没打理过，长到了肩附近，被他用一根皮筋随便扎了起来。
虽然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有些凶，但是由于他的眼角是朝下走的，放松下来的时候柔和了不少咄咄逼人的气势。左耳还挂了两黑色的耳骨环，右耳简简单单的带了个圆形的耳钉。他身姿挺拔，就算外面的工装外套遮住了一大部分，侧面还是能看到里面紧致的腰身。
余周围扫了一眼，果然有几个蠢蠢欲动盯着他的人，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阵。他往亓一那边走了过去，准备把这家伙解救出来。
“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迟到。”余随便找了句话插了过去。亓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顺势站了起身。
“嗯。”
“这位是你朋友吗？”余站到亓一旁边，朝对方笑了一下。
“呃不，我随便来聊聊。”对方笑了笑，拎着酒杯识趣的离开了。
余还没来得及嘲笑他，结果被亓一抢了先机。
“你迟来了是不是应该请我喝酒？”
“放屁！我就不该管你，干脆被那人骗到床上去算了。”余跟吧台的酒保要了杯酒，推着亓一到了包间里去。
“你他妈。”
包间里面的隔音效果相当好，一进去就跟外面吵闹的蹦迪音乐声隔绝了。亓一松了口气一般，放下酒杯，果断的瘫倒了环形的沙发上去。
“看你这样该不会好几天没睡了吧？”余撇了他一眼，砸了砸嘴。
“不知道，我在里面没什么时间概念。”
飞船上的生活相当枯燥，每次睡醒睁眼起来，能看到的只有飞船内部和外面的浩瀚宇宙。然后不断检测和记录周围的数据，偶尔运气好点，降落的地方稳定的话，能出舱边工作边透透气。不过亓一觉得这份工作相当适合他，他最不想的就是干和人有交际的活了。
“累了就休息，没累就起来干活。”亓一有气无力地说着，顺手打开了包间的音乐，调了首舒缓的歌。
“你是工厂车间的机器人吗？你说你去监管局多好，安全而且工资高，一天只用干七小时。”余比了个七的手势凑到他面前，被他一巴掌打走。
“我这不是感兴趣吗……”
“扯吧你，你现在就一副想告老还乡的样。”余直接接了一句粗口，不耐烦的打断他无力的辩解。
“又没地方给我缩着，那不如还是待在飞船里舒服点。”亓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没救了你。”
余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只剩下了音乐声。亓一摇了摇杯子里的酒，看半透明的酒水里反着微弱的灯光。
“所以我很感激还有你在地上，起码我回来还能找到人陪我喝酒。”亓一笑了笑，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上去亮亮的。
“别跟我告白，我是直的。”余看了他一眼，突然坐姿变得端正，板着脸回道。
“操，你的思想能不能端正点。”亓一无语般的哽住了。
“你又不是完全不是个人样，都到这个时代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理解不了。”
余一把抓过他的左手甩了甩，无论是外表形状，还是手感，都和普通人类的手没什么区别，他还没来得及捏几下，就被他果断拍开。余啧了一声，右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说接受是一回事，真的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吧。”
亓一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离人类社会有好一段时间了，只想老老实实的继续干他现在工作就好，当条自闭咸鱼要快乐的多。
“你当时还不是吓了一跳，虽然后面没跑。”
“因为我信你啊。”余笑了几声，拿起酒杯举到他面前。亓一也抓起酒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