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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太岁辰土,巧遇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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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兄弟所言正合我意,这几天四处逛荡,我与吕师弟发现县城外百里的地势奇特,可能会应戊土之相,打算前去碰碰运气。”

    齐琰拍手叫好,似他这样的旁门散修,往往单打独斗居多,极少拉帮结伙。

    原因无他。

    人心隔肚皮,鬼蜮宵小实在太多,难以真正交托性命,万一撞到啥不凡的际遇,极容易被背刺。

    江湖上,为了一卷真功根本图,有的人连父母妻儿都能舍弃,更何况微不足道的情义。

    但经过与异邪君的交战,以及水下采气的帮忙,再加上这段时日的接触。

    出自野茅山的齐琰、吕南师兄弟,皆认为白启为人磊落大方,行事颇有豪侠之气,值得相信。

    故而,他们也乐于跟对方拉近交情。

    “组队完成。估摸着好感度,应该从‘泛泛之交’上升到‘金兰之友’,再进一步,便是患难见真情的莫逆心腹了。”

    白启悄摸想着,点头应下,约定申时出发。

    送走齐、吕二人,他跟阿弟交待一下,通过抄手游廊,踏进就寝居所的宽敞正房,开始清点身上的零碎玩意儿,

    较为值钱,派得上用场的玩意儿,分别是一口千锻层次的宝兵金蟒弓,七八瓶从什么隐阁刺客、邪魔异邪君那里摸尸所得的各种丹药,疗伤、回血、增进功力等等,不一而足。

    以及消除山间瘴气毒性的狗宝,蛟妹赠送的龙鳞内甲…

    约莫八九样。

    “家底不差,当得上一个‘富’字。

    只缺用于近战的趁手兵刃,还有关键时候起到奇效的毒药、石灰粉。

    可惜,秋叔的那身霉运无法保存,否则真是阴人必备!”

    白启有条不紊填满箭囊,右手持着大弓,斜挎于肩膀。

    他心想着,如果再添一口削铁如泥的长刀,或者易容的面具,便就齐全了。

    “根据我所知道的战绩,师父对敌…似乎从来徒手。

    不知道啥时候,我也可以把肉壳锤炼极致,硬撼神兵毫发无伤?”

    他从刀伯那里打听到,宁海禅一人同修通文馆三大真功。

    其中《十龙十象镇狱功》,练的是“神象气”。

    大成圆满,肉壳气血鼎沸无极,筋骨皮膜无不强横,堪比千锻百炼的顶尖宝兵。

    “我的话,好像更契合‘龙吟气’,但刀伯又说,我体内孕育宝骨,可以做到龙形象体合流兼得,届时能够凝聚‘法体’。”

    白启一边思忖,一边顺手取出龙眼大小的圆润丹药,咀嚼吞咽而下。

    换血十次后,自身肉壳所蕴的生机命元,已经壮大到匪夷所思的骇人地步,不用再担心所谓的“丹毒”、“药毒”淤积体内。

    几个呼吸间,劲走全身,运转周天,一切污秽杂气皆被排出,保持血肉的纯粹清净。

    那枚坚实的丹药入腹,胃袋宛若磨盘,将其细细碾碎。

    炙热滚烫的丝缕气血交织成一蓬蓬金红焰光,顷刻就将药力吸收殆尽。

    这份练功效率,远胜于之前百倍。

    “换血十次的厉害,瞬间体现出来了。”

    白启眸光平静,周身毛孔舒张开合,跟随着吐纳节奏,一枚原本需要耗费数个时辰,才能完全消化的“百草丹”,短短不到半柱香就被吸收干净。

    澎湃雄厚至极点的气血劲力,再度粘稠几分,宛若晶莹滚动的颗颗汞浆,包裹住全身根根骨骼,不停地淬炼打磨。

    换血关一过,接下来便是炼银髓。

    这一步,需要日夜不断,搬运气血,如同烈火炼真金一样,将根根骨骼磨到莹白如玉、坚硬似钢。

    许多二练圆满的武夫,哪怕肉身腐坏,骨架百年不毁,

    就是因为这個。

    二练骨关的圆满成就,汞血银髓完成之后,肉壳无垢,不受邪、晦气、煞、毒、瘴等杂乱浊气的污秽侵染。

    体力也能够长时间维持在全盛巅峰,纵然遭到极为严重的致命伤势,也可以硬撑着吊住一口气,除非砍下脑袋,否则绝然难死。

    概括而言,便是抗性大幅度提升,血条更厚,更加能扛住伤害。

    因此,二练骨关,汞血银髓大圆满,放在战场上,又被称作“百人敌”。

    “孕育宝骨,任重道远。”

    白启消磨掉最后一丝药力,长呼一口气,眸光内蕴精芒,好似两道电光闪过,旋即收敛不见。

    他起身出门,让马夫老许牵出追风,直奔县城外面。

    齐琰吕南早已等候着,他俩在绑腿上贴着神行甲马,念咒施法,吹一口气,人就如同腾云驾雾,可以日行千里。

    不过这符有个遗憾,使用之时必须吃素,不得饮酒,一旦破戒,效用全无。

    白启曾听齐琰吕南提及过。

    “谨听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本身通灵虚耗神,足下生云快似风,架吾飞腾在空中。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只见齐琰、吕南取出甲马神行符,上用朱砂写着“白云上升”四字,张贴于双足绑腿,旋即再焚烧飞符,即召神符,祭于六甲坛下。

    于地面书写“魁”、“罡”二字,左脚踏罡,右脚踩魁,持印执剑,凝神念咒。

    想要符纸生效,须以印加盖,方可奏效。

    “道艺四境,唯有等到神魂聚敛,日游无碍,临摹观想之相,才能无需任何凭依,施展法术。

    之前的话,只能借助符纸、咒文,感召‘神灵’等手段。”

    白启若有所思,等到齐琰、吕南施术完毕,他右手抖动缰绳,追风马四蹄一扬,顷刻飞奔而起。

    身着道袍的茅山师兄弟,亦是脚下生风,宛若腾云飞身,并不逊色疾驰烈马。

    “道术确实神妙,我改明儿也该寻一道书,好好观摩。如今空有境界,却不懂用术,枉费每日潜心打坐的功夫了。”

    狂风拂面,白启胯下怒马如龙,卷起滚滚烟尘,像什么净衣术、障目术、履水术,皆是颇为实用。

    当然,真要说的话,他对于什么“五鬼搬财术”、“点石成金术”的兴趣更大。

    但依照齐琰、吕南所言,这些听上去简单的法门,修炼并不容易,其中掣肘极多。

    况且若有这个通天的本事,自可受大族供奉,亦或者谋个道官差事。

    凡俗金银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压根没必要动歪心思。

    “真是乡下地方,像样的酒楼、勾栏也不见一间。”

    陶昀呸的一声,吐出才入口的茶水,把粗瓷茶碗重重砸在桌面。

    这位米行陶家的长房二公子,生得浓眉大眼,颇有些英武,可一张嘴说话,败絮其内的纨绔本性暴露无遗。

    “陶兄,这里不比郡城,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你且委屈下吧。”

    关亭青无奈安慰道,摸出几两碎银扔给茶寮老板。

    “再者,郡城哪有什么机缘,你也争不过道院生员。”

    一张小小方桌,围坐三人,除却锦衣袍服的陶昀、关亭青之外。

    还有一个黑衣老者,身材瘦小,干干巴巴,不甚出奇的样子。

    他咀嚼发苦发涩的粗劣茶叶,津津有味道:

    “这山里头好东西,宝光若隐若现,几乎冲射斗牛。”

    关亭青乃是玉石行关家长房公子,排行第三。

    他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毕恭毕敬道:

    “我与陶兄这一次出门游历,多亏周老前辈仗义相助,关家、陶家,都会承这份情。”

    就连平日骄纵惯了的陶昀也是好声好气,低头道:

    “是极,是极。四行失序的天煞日,百年难得一遇。我等有幸遇到周老前辈,不然,小命都要丢在外边!”

    义海郡十三行,除了被灭的四家,苏、冒、韩、方。

    如今还剩下瓷器行祝家、典当行何家、牙行冯家、成衣布行吴家、古董行鲁家、米行陶家、扎作行施家、兵匠行郑家、酒行蒋家、文房行蔡家、玉石行关家、医行尤家,以及九流行吕家。

    他们分别把持着郡城里里外外,各个行当的营生买卖。

    这些长房公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大多眼高于顶,心气很高。

    纵然有些家教森严,涵养不俗,可骨子里的倨傲,始终难以掩盖得住。

    用何敬丰的话来说,就是谄上欺下,畏强凌弱。

    见着老爷当摇尾巴的家犬,见着黎庶作吃人的猛虎,他自个儿也不例外。

    越是大族出身,越喜欢顶着家世招摇过市的,越如此。

    扎根义海郡数十年,唯有一人让十三行充分体验过匹夫之怒的可怕。

    那个煞星唤作“宁海禅”。

    “老夫掐算过了,丙火大旺,壬水泛滥,戊土崩毁,庚金相冲,各自孕育奇物出世。

    两位公子有气运在身,连着取了‘三阳火精气’、‘碧幽沉水气’,运势正隆,再入山的话,一定能得大机缘。”

    黑衣老者呵呵笑道:

    “三阳火精气,对于修炼火行道术裨益良多,采得十缕就能省却三年苦功。更别说碧幽沉水气,更加不凡,道丧之前,乃是天道筑基不可或缺的大药之一。”

    陶昀脸上浮现几分喜意,说起来也跌宕,他与关亭青结伴出城,本是听说天煞日容易撞大运,抱着试试的心态,两位长房公子前呼后拥,带着一帮家奴青壮,坐船行至怒云江。

    结果真就那么凑巧,接连赶上奇遇,大日坠落精气,使得岸边燃起山火。

    乡人扑救之时,捡到好些内蕴火精的晶石,让关亭青出价百两买下。

    这位玉石行关家的三公子眼力犀利,瞧着不凡,正打算好生把玩鉴赏,半道却杀出一伙贼人,眉毛抹得赤红,个个凶狠悍勇。

    他们隐藏在乡民之间,突然暴起,将陶昀、关亭青两人的随从砍翻大半。

    就连保驾护航的三练高手,一时不慎也吃了大亏。

    这帮赤眉贼明显奔着关亭青所买的宝贝,下手毫不留情,报上十三行的名头也没用处。

    正当两位长房公子置身险境,黑衣老者驾风而来,施展法术,轻易降伏一众赤眉贼,救下关亭青与陶昀的性命。

    这位自称正统茅山传人的周老前辈大展神威,顷刻折服关、陶二人。

    之后又指点陶昀,从怒云江口取得数缕碧幽沉水气。

    如此一来,两位十三行的长房公子,对于周老前辈愈发礼敬有加。

    “周老前辈法眼如炬,能辨天地流动之气,入山所得,我等愿意分文不取,皆给周老前辈添作修道资粮。”

    关亭青长在十三行,拉拢示好这等手段,早就了然于胸,用得再熟练不过。

    “我方外人也,做事只讲一个缘字。与两位公子道左相逢,那就是缘分。

    不知道你们家中,可曾请过风水道人批命验印?老夫这双眼睛,练得茅山道术,能破幽冥,召鬼神,识妖邪。

    两位公子眉心烁烁放光,福缘相当深厚。自古宝物有德者居之,换成老夫入山,未必取得到手。”

    周老前辈眉毛挑起,蹲坐在长凳上,好似大马猴,毫无高人风范可言。

    但想到对方驾风盘旋,一声怒喝定住十几号气血沸腾,宛若虎狼的二练大成武夫。

    陶昀这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纨绔公子,乖巧得像后辈子孙。

    他瞥了一眼关亭青,不由挺起胸膛:

    “敢问周老前辈,这山中之宝,乃是何物?”

    周老前辈抬手捋着几根杂草也似的胡须,慢悠悠道:

    “依老夫之见,应当是‘太岁辰土’。辰,震也,万物震起而生,在天时为季春,是水泥湿土之象,蕴含万物之根。

    在阴阳中,为阳;五行内,属土;方位下,常现水聚之处;相应的灵性,是蛟、鱼、龙。”

    陶昀听得懵懂,却连连点头,免得让周老前辈觉着自个儿没见识。

    旁边的关亭青若有所思,悄声问道:

    “太岁辰土,莫非是…传闻中的稀世珍品,九天息壤所衍变的下位至宝?”

    周老前辈当即颔首:

    “不错。据说在混沌初开的遂古时代,万天自然孕育十大真火、七大神水等日精月华之造物,被四圣号为‘先天仙根’。

    似陶公子所得的‘碧幽沉水气’,若能凑到足够的分量,有望练成一滴‘碧落水’,此是传说中七大神水之一,玄冥真水的下位。

    太岁辰土也一样,它为九天息壤的下位。那息壤号称‘长息无限,永不耗减’,不仅能够栽种万天木行的仙药宝植,还可以铸兵炼器,极为神异。

    太岁辰土效用虽不如九天息壤,却也非同一般。”

    我既取碧幽沉水气,又得太岁辰土,当真是气运不凡!

    陶昀顿时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道:

    “这等宝物,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咱们抓紧时间,速速入山!”

    周老前辈摆摆手,蓦地露出难色:

    “不急。等夜深些,宝光自显,才好搜寻。况且,这太岁辰土的采取之法…颇有些棘手,纵使两位公子气运加身,福缘深厚,不一定能够十拿九稳。”

    关亭青眉头微微拧紧,赶在陶昀出声之前问道:

    “棘手在何处?”

    周老前辈叹气道:

    “太岁辰土入水则变,化为沃野,可种宝植灵米,使之快速成熟,且无需精细打理,乃上宗道宗眼中的至宝。

    且与九天息壤一样,有铸兵之能,遇火而坚,经过大匠熔炼,可以临摹神兵威能。”

    陶昀简直两眼发亮,这种好宝贝无论是自个儿私藏,亦或者献给道官老爷,好处都受用无穷。

    “但…”

    周老前辈故意顿了一顿,再道:

    “此物通常掩埋在山体之内,与地气勾结,不能沾染凡俗之气。遇凡水而化,触凡木而枯,受凡火而焦…两位公子想要采取到手,须以诸般五行奇珍造一宝盆,方能安然盛之。”

    五行奇珍?

    陶昀望向同行的关亭青,心思浮动,太岁辰土对于家族的帮助,明显大于三阳火精气与碧幽沉水气。

    他借口如厕,将关亭青拉到一边:

    “关兄,你我稍后各自拿出一半,凑足水、火两行,再从家中讨要些,比如你关家手底下诸多矿山,想必不缺金行、土行的奇珍。

    我陶家世代专营米行,开办粮仓,木行奇珍收藏不少,筑一宝盆并不难。”

    关亭青迟疑:

    “可是…”

    陶昀火急火燎催促道:

    “太岁辰土!能让灵米、宝植一年几熟的至宝!你我两家得之,不出五年,底蕴便可以再增厚三成!”

    关亭青亦是心动,思量半晌,开口却道:

    “陶兄,我另有一计。”

    白启翻身下马,打算把追风寄放于山脚庄户,他白七郎的名号,早已传遍黑河县周遭的十里八乡,倒也不虞被刁民坑蒙。

    “齐兄、吕兄,走得累了,伱们不妨先歇歇脚,缓口气。”

    白启将追风马拴在茶寮外面的木桩上,正要询问老板,本地庄头是谁,可知道柴市宋家,省得被当成外地肥羊。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难,这话对也不对。

    一方面是贫瘠之地,民风很难淳朴,凶恶、奸诈、贪图小利这些刁民性情,乃生存方式;

    另一方面也分人,穷乡僻壤以宗族抱团,同姓同家来往密切,见着外乡生面孔,便当成肥羊试图宰割。

    “咦。”

    白启栓好追风马,目光扫过干干巴巴的黑衣老者,《蛟伏黄泉经》所演化的浩瀚心海泛起波澜。

    “这人…怎么有股同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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