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明锦的担心
宴席吃到尾声，贞光帝便提前先走了。
他走后不久，宴席也就结束了。
明锦本想着与祖母一起回去，没想到袁皇后却把祖母喊走了。
她又不想跟周昭如他们一起回去，正在犹豫要不要等祖母一起回去的时候，许昭君便过来了。
许昭君知道她担心长安王。
却也知道以阿锦这个身份，是不好随意去问的。
她若留在宫中，难保不会被旁人察觉出什么，这对阿锦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许昭君便想着带她一道回去，正好路上两人也能说说话。
“嬿嬿，我们一起走吧。”许昭君走过来跟明锦说。
明锦听到这话，自是松了口气，她笑着应好。
她跟许昭君一道过去。
“伯父、伯母。”
许家二老就等在前方，明锦跟许昭君走过去，跟许家二老打了招呼。
许父是个严肃刚正之人。
但因为慈济堂一事，倒是也对明锦青眼有加。
他平日在家中，看到自家小辈都是一副严肃不好亲近的模样，此时看到明锦过来，倒是与她拱手作了个揖，十分敬佩地说了一句：“郡主有大善。”
明锦见此忙道：“伯父快起来，您是长辈，我哪里受得这样的礼数？”
许思宁站直身子。
他已年过四十，却依旧生得清癯端正，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郡主不必自谦，我这礼不仅是拜郡主，也是拜慈济堂的主人，我已从内子口中知晓，多谢郡主……”
“你也做得很好。”
最后半句，他是对许昭君说的。
“女儿也不过是微尽了一些绵薄之力，主要还是郡主在做。”许昭君与许父说。
她并未把这事宣扬出去，不管是对母亲还是对袁夫人，当初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着不忍阿锦这么辛苦，好帮阿锦一把，何况她也的确有这个心。
但她自知着急事务繁忙，说帮忙，其实大多事务都还是阿锦在做。
她没想到刚才在未央宫的时候，阿锦会说那样的话。
许父见她不骄不躁，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乎那些徒有虚表的名声。
女儿能不能得什么好名声，他并不在意，但有这个心是好的。
他很满意。
“好了，这还是在宫里呢，你这大道理还是等回家说去吧。”许母打断了许父的“说教”，转头又与明锦笑道：“郡主别介意，你许伯父就是这么个性子。”
明锦自然不会介意。
相比明元渡，她更喜欢像二叔还有许伯夫这样的父亲，她笑道：“无妨的，我常听外头的人说起伯父，知伯父胸有丘壑、行事皆为百姓考虑。”
许父听到这话，倒是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
正好前面有人喊他，他便与明锦拱了拱手，又与许母说了一声，便自去一旁与人说话去了。
许母的性子十分温柔。
她本就喜欢明锦，更何况刚才明锦，刚刚还在皇后面前替她家昭君说好话，她自是对明锦感激涕零。
知道她如今不在家里住，也怜惜她一个女孩子，这般可怜见的。
十年流离已是受苦，没想到回来也不得安生。
她看得十分心疼。
“左右长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不如今晚郡主就随昭君去家里睡觉吧？”许母邀请明锦。
明锦却面露犹豫。
“这……”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
但今日，她想去王府打探下情况，看看顾明珩到底怎么了。
许昭君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替她婉拒了：“娘，哪有您这么突然请人去家里的，等过几日，到时候我再亲自邀请嬿嬿来咱们家里吃饭。”
许母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一听这话，也忙答应了，她笑道：“这也好，到时候我让厨房多做几道好吃的，郡主可一定要来家里好好尝尝。”
明锦这回没拒绝，她笑着答应了。
等许父那边说完话，一行人便往宫门口走去了。
马车都停在这边，他们出来的迟，这会马车已经少了一半了，明锦正想让人去与祖母的车夫说一声，她跟着许家的车先走了，免得她担心。
那边周昭如身边的净月就过来了。
“郡主。”
净月如今也有些怵明锦，不敢直视明锦的脸，她垂着头跟明锦恭声说道：“侯爷和夫人知道长公主被皇后娘娘留下了，您的马车又还在侯府，请您一道回去。”
她知明锦心中介意，忙又特地说道：“家里还剩了两辆马车，侯爷知道您喜欢清净，把自己的马车留给您了。”
许家二老因为许昭君的缘故，要比旁人多知晓一些侯府的事。
但这毕竟是明锦的家事，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参与，怕他们在场，明锦不自在，许母便说：“昭君，你陪着郡主，我跟你父亲先过去。”
二老说完，便与明锦微微颔首，先离开了。
明锦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方才往前看，不远处果然停着几辆马车，除了祖母的马车，还有两辆，一辆是周昭如和明瑶来时的那辆，还有一辆便是明元渡平日上朝用的。
此时明元渡那辆马车，正空着等她过去。
而那已经坐了人的那辆，明元渡正靠在车窗边，朝她这边看过来，只是与她四目相对，他又似乎是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明锦收回视线，婉拒了净月：“不必了，我与许姐姐一道回。”
净月犹豫应道：“……是。”
她又与明锦欠了欠身，方才告退。
明锦也未多看，与许昭君说：“我们走吧。”
许昭君轻轻嗯声，带着明锦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许父许母已坐在了马车上，另有一辆空着，等着他们。
“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话，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许母十分通情达理地与两人说道。
明锦笑着应了好，便被许昭君带上了马车。
而另一边，明元渡和周昭如也已经从净月口中，知道了明锦的意思。
对于这个结果，两人显然都并不意外，但周昭如还是没忍住红了眼，难受道：“这死丫头，就非要跟我们这么犟吗？”
“说到底，我们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就非要与我们闹到这一步吗！”
明元渡并未理会周昭如的话，他心里亦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这世间有些事，原本就如那破镜和覆水一般，难圆难收。
在他当初选择保下明瑶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有些事回不去了。
从车窗看着许家的马车离开，明元渡再度于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从前选错了路。
如今就算再回头，也于事无补了，只能往前看。
他什么都没说，也懒得跟周昭如在这争吵，走下马车，去了自己那辆。
周昭如见他离开，更是胸口气闷，难受不已，尤其余光瞥见缩在角落、埋头不语的明瑶，更是恨得不行。
要不是这个小贱人，家里又岂会闹成这样？
恨不得好好惩治她一顿，偏又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做什么，周昭如的心里不由更为气闷了。
“走！”
最后她也只能狠狠剜了明瑶一眼，然后眼不见心不烦地回过头，咬着牙冲外面的车夫发话。
……
许家的马车在前面。
许昭君并未让下人在里面伺候，只与明锦坐在一处，两人好说体己话。
“我先前问了袁誉。”几乎是话音刚落，许昭君就看到对面原本沉默不语的明锦，立刻就抬起了头，朝她看来。
“他说了什么？”明锦问许昭君。
说完，见许昭君看着她的眼神，明锦也知道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她沉默抿唇。
但在许昭君这边，明锦也没必要伪装什么，她看着许昭君说道：“我的确有些担心，他今日无缘无故不来，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我看陛下和娘娘，神色看着也有些不太对。”
许昭君见她如此坦诚，却更为叹气。
阿锦这副模样，可不像当日她说的那么微不足道。
她甚至都没说她问了袁誉什么，她就已经满脑子都是长安王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许昭君还是先跟明锦说起正事，没让她再继续干着急：“袁誉也不知道，他也觉得奇怪，不过他悄悄问了宫里的内监，赵、陆二位姑娘进宫那日，王爷也曾进过宫，但他并未见这两位姑娘，只见完陛下就离开了。”
明锦蹙眉。
这跟她原本想的不一样。
她问：“之后他就没再进宫过？那袁大人可知晓王爷去了哪里？可是被公务缠身？”
许昭君摇头：“宫里的内监们，这几日并未瞧见王爷，至于王爷的踪迹，袁誉也不知道……”
许昭君这后话说得吞吐。
这阵子袁誉一有空就往她家跑，按袁誉的话，他也快有一个多月没瞧见长安王了。
“至于公务——”
许昭君重新定神道：“王爷身份尊贵，他就算真被什么公务缠身，也不可能叫旁人知晓。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为了公事……”
不仅明锦察觉出帝后的不对，许昭君也同样感觉出来了。
她与明锦说：“先不说今日陛下和娘娘状态不对，只说这千秋宴，还有那赵、陆两位姑娘，原本就是陛下和娘娘给王爷安排的，有什么公务，能比这事还重要？”
“我看，只怕是——”
许昭君看着明锦，点出其中的扼要：“王爷不肯娶妻啊。”
明锦抿唇。
她其实也猜到了，但她不明白。
她拧眉与许昭君说道：“若是真为了这事，他就算今日亲至又能如何？陛下素来疼他，就算他真的不喜欢赵姑娘和陆姑娘，也能挑选其他姑娘，总归是以他的喜好为主。”
“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非逃避之人，即便真的不喜欢这两位姑娘，他也肯定会与她们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像今日这样，直接不见人影。”
“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才能让他连来都不来了。
许昭君也觉得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但她们两人这般猜测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又能猜得到几分？
“好了。”
见明锦依旧蹙着眉，一脸担忧。
许昭君握住她的手，劝道：“你也先别担心了，袁誉那边已经去查了，他那有什么消息，我再告知于你。”
也只能这样了。
明锦看着许昭君说了句“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道谢？”许昭君看着明锦嗔怪一句。
其实相比长安王，她更担心阿锦。
阿锦看着冷静。
可有时候，这样的冷静，更伤己。
只是此时说这些也没用。
许昭君也不想在这个关头，更让阿锦添这起子烦心之事了。
之后一路两人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直到到了侯府，二人方才分别。
“那我有消息，再联系你。”
“你也别太担心，有事就遣人来与我说。”
明锦点头答应了。
“你放心吧。”
许昭君不放心也没用，只能先跟明锦告辞。
再之后，许昭君乘着马车回家，明锦也没进侯府，只让人同门房说了一声，便乘着自己的马车回了郡主府。
一路到皇亲街。
华岁和春雨都察觉出明锦今日状态不对，但见明锦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二人也不敢扰她。
直到快到长安王府，明锦看着外面熟悉的府邸，忽然喊道：“停车。”
车夫应声而停，在外问：“郡主，怎么了？”
春雨和华岁也都看着明锦。
明锦没有立刻说话。
倒是华岁机灵，看到外面的长安王府，笑着问明锦：“主子可是要去见王爷？”
明锦抿唇不语。
她望着外面的长安王府，心中却也有些犹豫。
她担心顾明珩出事，却也怕自己这样贸然登门，会不会不太好。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或者觉得她管太多了？
其实现在外面都不知道，王府也都瞒着，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那她这样过去……
明锦心中犹豫不决。
她这副模样，让华岁和春雨一时彼此对视，都不敢再说话了。
就在华岁和春雨准备劝她回去的时候，明锦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沉声吩咐：“华岁，你下去问下王府的下人，就说我想请见王爷。”
不管顾明珩会如何觉得。
她现在只想确保他的安危，好知道他没事。
只要知道他没事，那就够了。
那她就放心了。
明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外面，她不确定顾明珩在不在，但不管在不在，她都得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华岁闻言，忙应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