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心不随自己
突然看到这个名字，明锦有些失神。
这是前些时日，她主动与顾明珩提议的事，当时，她还不知道许多事，因为被顾明珩帮过几次，又不知道该如何回馈，便下意识做了这个提议。
但这些日子——
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些避着跟顾明珩相处。
顾明珩对她太好了。
那种好，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是贯穿了她跟他的十年时间。
不仅仅是对她，就连对她的身边人，他也一样，倾心照顾。
明锦不知道该怎么去回馈这样的好。
单纯的报答好像已经不够了，她的心，也因他而乱。
所以这些时日，她才会每每想到他的时候，总会沉默，甚至尽可能避着与他相见。
没想到心不随自己。
还未反应过来，纸上就已经留下了他的痕迹。
华岁就在一旁替她磨墨，她也看到了这条内容。
她倒是不知道明锦内心的想法。
瞧见这一句，她也只是笑道：“差点忘了，您之前还邀请王爷他们来家里吃饭，正好，您现在在这，什么时候想邀请他们都方便。”
她乐得见郡主和王爷相处。
好让外面那些人知道，他们主子才不是没人撑腰。
但明锦只看着眼前的纸张，没有说话。
华岁隐隐觉得主子好像有些奇怪，她转头看明锦：“主子？”
“嗯。”
明锦并未让她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闻言，她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继续手握毛笔，看着纸张上的内容，一面检查，一面说：“先过些时日，我们刚搬过来，还未彻底收拾好，贸贸然请王爷过来，不好。”
华岁果然没有多想，笑盈盈应了好。
明锦把东西检查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喝茶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阿宝呢？”醒来到现在，她好像都没看见，也没听见阿宝的声音。
小孩子爱闹腾。
平时若是在的话，早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华岁回：“阿宝没回来。”
“嗯？”
明锦皱眉。
“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让人去接他了吗？”
华岁见她担忧，忙道：“是阿宝自己不肯回来，他想跟九少爷一起读书，打算休息的时候再回来，英哥也答应了。”
“英哥答应了？”
明锦有些吃惊，往窗外看去，瞧见英哥正坐在廊下，神情自若。
她笑了笑。
“既然他们姐弟自己没意见，那就随他们去吧，阿宝和九弟的年纪差不多，待在一起倒也不错，能给彼此当个玩伴。”
……
明景恒与明景廷回到了侯府。
明景廷还要去给他娘报信，回府之后，就跟明景恒先告辞了。
明景恒看着明景廷离开。
他本想先去探望下祖母。
小妹离开，家里发生这样的事，祖母心里肯定是最不好受的。
只是没走一会，就看到净月迎面过来。
“世子。”
明景恒看着她点了点头：“何事？”
净月回他：“夫人让您回来之后就去她那一趟。”
明景恒下意识皱眉。
他现在实在不想与他爹娘相处，但长辈有令，他也不好不去。
沉默片刻，明景恒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了。”
他调转了方向，往周昭如那边去。
周昭如已经得到他回来的消息了，其实今早见恒儿离开，她就后悔了，本想追去，但最后碍于种种缘故，她最后还是作罢了。
只能吩咐人在门房看着，让恒儿一回来，就来她这。
她也好知道嬿嬿的情况。
此时看到恒儿回来，周昭如顾不上明景恒给她行礼，就立刻问起明景恒：“恒儿，你妹妹怎么样？”
明景恒一时只是看着周昭如，没说话。
周昭如被他看的，面色有些尴尬，好在明景恒也没看多久，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
实话实说：“我没看见小妹。”
“什么？”
周昭如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妹妹没见你？怎么会这样……”
她呢喃一句之后，忽然觉得不对。
“你要是没见到你妹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二弟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她听说，明景廷去的时候还带了食盒，里面都是叶昔给那孩子做的菜。
想到一个可能。
周昭如忽然询问起明景恒：“你妹妹是不是只见了你二弟，没见你？”
明景恒没说话。
但周昭如看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心里原本的后悔、自责、关切，此时全被懊恼和不满所取代。
脸上的小心翼翼也化作浓浓的不高兴。
周昭如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地埋怨道：“你妹妹是怎么想的？就算我们对不起她，但你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你都主动登门去找她了，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明景恒皱眉。
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母亲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责怪小妹！
他张口想说话。
但还未等他开口，周昭如便又责怪起叶昔、明景廷母子：“你二婶、二弟也是，这种时候，他们过去做什么？就非要挑在这一天吗？”
她早就不满叶昔良久。
自那日生辰宴后，她就看叶昔越来越不顺眼了。
今天知道叶昔亲自下厨，让她儿子带吃的过去，她就对叶昔更加不满了。
明知道他们一家人现在还在吵架，她非要这个时候跑去献殷勤。
到底谁才是她的娘！
她觉得嬿嬿如今对她冷淡，就是叶昔在从中作梗！
要不然怎么嬿嬿对她那么好，倒把她这个亲娘视作洪水猛兽。
这些话，周昭如虽然没有直接诉之于口，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明了一切了。
明景恒看着她阴沉着一张脸。
原本属于贵妇人的姣好面容，此时早已被阴霾和愤懑所取代。
明景恒怔怔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丑陋嘴脸的妇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他的胸腔快速起伏了几下。
张口欲言，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心口沉甸甸的。
原本还为小妹不肯见他而难过失落，但此刻看着眼前的母亲，他的心中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也好。
“恒儿，你怎么不说话？”周昭如说了半天，没听到明景恒的声音，抬头一看，她竟不自觉浑身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恒儿此时背光而站。
周昭如这样看着他，只觉得他陌生极了，那黑黝黝的眼睛，这样望着她，也让人害怕极了。
“恒儿，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周昭如莫名有些害怕。
她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答案，她只是不愿承认，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明景恒还未说话。
崔妈妈忽然疾步过来了。
她刚从明景让那边过来，本想进来给周昭如回话，却见屋内世子也在。
一时踯躅。
周昭如倒是正好可以岔开话题，问起崔妈妈：“什么事？”
崔妈妈被他询问，却又面露犹豫起来。
周昭如心里本来就不爽，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发火：“吞吞咽咽做什么？”
崔妈妈叹了口气，不好再作隐瞒。
何况这事，她原本也想着要与夫人说的。
“老奴刚才奉您的命，去探望八少爷，听天新说，八少爷去长公主那了。”
“什么？”
周昭如一惊：“他刚从祠堂出来，这个时候，不待在自己的房间，去那边做什么？”
她是觉得明景让糊涂了。
这不是上赶着去讨骂吗！
“不行，他那身子骨挨不住再打一顿了。”周昭如说着，就要往外走。
崔妈妈却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八少爷想去军营，这会便是去与长公主说这件事的。”
这个消息不仅震住了周昭如，也让明景恒回过了头，他的脸上也有惊讶，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又变得沉默了下来，没做多余的表示。
他能猜到小让这时候想去军营的原因。
他也是该换个环境，长大了。
明景恒保持缄默没有说话。
周昭如在短暂地惊讶之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他疯了不成？好好的少爷不当，去什么军营！他想做什么不好，跑到那样的地方去，他是嫌我不够担心吗？”
“不行，我得去阻拦他！”
周昭如说完之后，又重新抬起了脚步。
没走几步，就被明景恒拦下了：“您让小让自己做主吧。”
“你说什么？”
周昭如怔怔询问，未等明景恒回答，她就又红了眼睛喊道：“小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那军营是什么好的地方，他要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去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以后是不是还要跟着别人上战场？”
“我就是太懂事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景恒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但他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周昭如并未听到，她此时也顾不上去听明景恒的话。
满脑子都是要阻止小儿子，绝对不能让他去军营！
明景恒显然也看出来了，他没再多言，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他决定的事，不会变的。”
明景恒说完这句，就没有别的话了。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您好好歇息，我先走了。”说完，明景恒也没等周昭如回复什么，便与她点头作别了。
周昭如看着明景恒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心里忽然闪过一抹慌乱。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她不知道。
只是看着这一幕，她的心，莫名跳得有些快。
她张口，想喊住长子，但咬牙片刻，她决定还是先去幼子那边，让他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