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般配
出去的路上。
顾明珩问明锦：“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明锦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倒是也没有隐瞒，如实跟顾明珩说道：“我打算先把他们送去郡主府，休养好了，再接到身边。”
英哥身上的伤，虽然不算重，但也不算轻。
她是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但明锦还不想苛待她一个伤员，现在就非要让她到她身边伺候。
何况把人带回府里，也得要时间和安排。
明锦索性就想着，让他们先去郡主府，等伤势养好了，再把他们姐弟接到自己的身边。
巷子越往前，外面的光亮和喧闹也就随之而来。
不似这里这般冷清了。
顾明珩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明锦察觉到之后，抬头询问顾明珩。
顾明珩看着她说：“先送到王府吧。”
“嗯？”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明锦有些没听明白。
她惊讶问道：“送去王府？”
顾明珩轻轻嗯声：“我会让陆抒阑先来给他们姐弟看看，到时候等伤养好了，你若不介意的话，我就用我的名义，把人送到你身边。”
两人走在前面。
他们的话，华岁和阿宝听不到，吴济和英哥却是听得分明。
英哥照常低着头不说话，对自己的安排也不感兴趣，无论何去何从，她都无所谓。
明锦在临到巷子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步子。
夜深了，外面是熙熙攘攘、快要回家的人，小贩吆喝叫卖，想要在回家之前，再做成几桩生意。
顾明珩见明锦忽然停步，他也跟着停下步子。
不知道明锦在想什么，只当她嫌他管得太多，顾明珩忙又说：“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为何不愿？”
明锦笑着接过他的话：“王爷如此周到，为我着想，我感激还来不及。”
“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事事都替她安排得如此妥当，实在是令她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他才好了。
顾明珩听她这样说，自是松了口气。
他脸上的神情放松了许多，嘴上自是照常的一句“没事”。
他做这些，并非是为了让她道谢，或是让她心存感激，他只是觉得她活得太难，做什么都得走一步看十步，看似无牵无挂，实则处处受人掣肘。
就忍不住，想让她活得轻松一些。
不必有所忧虑，不必有所忌惮，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会替她撑腰，也能替她收拾残局。
前些日子的话，似乎余音还在，但顾明珩知道她绝对不会轻易拜托他做什么。
性格使然。
“我知道你不习惯拜托别人，也不习惯依靠别人。”
听到顾明珩的这番话，明锦倒是少有的神情微滞，面露尴尬起来。
“……王爷。”
明锦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明珩解释：“我说这些，不是责怪你，我没这个资格，也没想去评判你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做这样危险的事。”
“那样的地方，不是你一个好姑娘该去的。”
好姑娘……
这大概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称呼她。
明锦仰头看他。
眼中的光彩也像是失神了一般。
这让明锦有些不知所措。
她早就习惯了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向来平静的心神，也仿佛在这一刻变乱了。
她第一次有些不敢直视，顾明珩那双干净的眼睛。
“王爷，你……”
她偏开脸，望着那闹哄哄的巷子外头，哑声开口，想说能不能别对她那么好了。
她真的不值当他对她那么好，他也根本不欠她什么。
但想到他曾经望着她时失神、愧疚的样子，明锦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又恢复如常，回过头与他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你看到了，英哥很厉害。”
顾明珩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沉默不语的黑衣女子。
想到刚才她几次出手。
顾明珩没有反驳，的确，她很厉害。
她的武功应该在吴济之上，甚至可以与青信打个平手，以她的武力值，他倒是的确不用担心她以后会出事了。
但不知道为何。
明明心中所担心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但顾明珩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这种失落从何而来。
他也不想让明锦察觉，轻轻嗯声，顾明珩开口：“走吧。”
明锦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往前走，但不知道为何，这次再出去，二人竟然没有再像之前似的聊天。
二人先回了明锦刚才买衣服的成衣店。
明锦本想让顾明珩先走，但顾明珩不放心，明锦也就随他去了。
成衣店中。
女掌柜还在盘货对账。
听到有人进来，她笑着扬起头，刚要招呼可人，看到明锦回来，她倒是立刻就笑了起来：“贵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
就看到她身边又多了人。
——一位俊美且贵气十足的男人。
凭女掌柜这么多年开门做生意的经历，几乎一眼就瞧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低。
“你先去换，我在外面等你。”顾明珩没有随着她进去。
明锦轻轻嗯声，本想喊华岁陪她进去，但见英哥姐弟望着夜市里的摊贩。
尤其是阿宝。
那双黑亮的眼睛，几乎是透着渴望和向往看着那边。
他扬起头，轻轻拽了拽英哥的手。
英哥感觉到了，却只是反握住阿宝的手，抿着唇，没有说话。
阿宝知道她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话了。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向往地看着那边。
“华岁。”
明锦喊了一声。
华岁应声过来。
以为主子是要她跟她一起进去。
明锦却压着声音与她说：“你先陪着他们去买点吃的。”
华岁回头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
她点头应好。
“掌柜的，劳烦。”明锦跟女掌柜说了一声，就跟顾明珩点了点头，先进去了。
“走吧。”
华岁也走了过去，跟英哥姐弟笑道：“我们去吃东西！”
英哥朝她看去。
阿宝则惊喜地睁大眼睛。
“真的吗？”他惊喜地问道。
华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是真的，走吧。”她主动牵着阿宝的手，又朝英哥看去。
英哥却没动。
“……你们去吧。”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华岁不解地看着她。
英哥没说多余的话，只摸着阿宝的头：“听话点，买完就快些回来。”
阿宝脆生生笑着应好。
华岁只当英哥不想去，也就没多说什么，牵着阿宝过去。
“你过去看着点。”顾明珩吩咐吴济。
吴济自然当仁不让。
他答应一声，就跟着华岁他们的步子过去了。
一行人离开。
顾明珩和英哥站在铺子外面。
顾明珩并没有理会英哥。
英哥却忽然看着夜色，沙哑着嗓音，冷声说了一句：“我不会离开的。”
她以为顾明珩是不放心他们姐弟。
顾明珩依旧没看她。
他负着手，看得依旧是这片夜色。
“你当然不会离开，你侍奉的大月氏已经倒了，回到大宛，等待你的只有杀戮和逃亡。”
英哥双眸瞪圆。
她的眼中出现了，比先前发现明锦是女子身份时，还要严重的震惊。
杀意在这一刻涌现。
英哥的手已经继续化作鹰爪。
但顾明珩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英哥就觉得浑身被压制一般。
“她既然选了你，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她的身边，倘若让我知道你有二心……”
“别说在大乾。”
“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能让你们姐弟无处可去。”
明明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但英哥心里对他的忌惮，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即便是买她的那些人，也只知道她是高台族的人，从小被买走学习武艺，多余的他们并不知道。
这个男人……
英哥沉默看着他。
男人已经继续看向前面的夜色，她身后化作鹰爪的手，最终还是松了开来。
没再说话。
明锦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已经换好了女装。
女掌柜站在一旁，服侍明锦梳头，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她笑着恭维道：“贵人和郎君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她只当明锦是来会情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