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小孩
明锦是吃过午膳见到的明芝。
彼时，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去歇息，顺便安排下过几日出门的计划。
华岁已经去打听过那个地方了，知道两日后的晚上，会有一场拍卖会，明锦打算到时候过去。
听说明芝带着孩子来了，便没急着走。
前世她跟明芝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个早就出嫁了的三姐，虽然回家不多，但每次回来都很照顾她。
就跟小时候一样。
但毕竟成家了，三婶不管事，她们又只是堂姐妹，真正能管得事也不多。
“嬿嬿还记得你三姐吗？”
“你小时候，她可没少带你玩。”福华长公主笑着跟明锦说起明芝。
明芝比明锦大三岁，正好是可以带人的年纪。
女孩子又普遍要比同龄的男孩早熟，明锦小时候，的确很喜欢跟明芝玩。
明芝性子温柔，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大姐姐。
她笑着回道：“记得。”
“我小时候不爱吃饭的时候，还是三姐追在我后面，喂我吃饭的呢。”明锦想到这些往事，不禁笑着弯起眼睛。
正巧明芝抱着孩子进来。
原本还在担心说什么，才会与这位多年不见的七妹，显得不那么生疏的她，冷不丁听到这话，过往记忆也立刻跟着扑面而来。
想到小时候那个不爱吃饭的小女孩，明芝也不由会心一笑。
她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个，陪着老人坐着的少女，眼睛也不禁变得更为柔软了。
“三小姐来了。”
成姑姑比祖孙俩先瞧见，笑着招呼道。
明锦原本在剥葡萄，听到这话，便抬头看了过去。
正好与一双温柔的杏眼对上。
面对明芝温柔的笑容，明锦也跟着笑了下。
她握着帕子，擦拭着剥完葡萄皮后湿津津的手，起身与明芝打招呼道：“三姐。”
明芝没想到明锦会主动与她打招呼，见明锦站着，她忙说道：“七妹快请坐。”
又想到明锦如今被册封为郡主。
她抱着女儿，也要给人行礼，只是腰还没弯下，明锦就先说道：“三姐不必多礼。”
明芝听到这话，还有些犹豫的时候。
福华长公主也看着自己这个孙女，开口了：“听你七妹的，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她老人家发了话，明芝也就不再纠结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又跟明锦点头打了招呼，这才给老人行礼：“祖母。”
福华长公主点了点头。
“起来吧，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她说完，就让成姑姑去引人入座。
明芝虽然是玉姨娘所出。
但一出生，就被福华长公主做主，送到了姚千云的膝下。
这也是老人心疼自己的小儿媳妇，当然也是为了打压打压玉姨娘，好让她记着身份，别太恃宠而骄。
姚千云开始不同意，她不想养别人的女儿。
何况玉姨娘还活着呢。
谁知道会养出个什么样的闺女？
但明芝那会小小一个，刚出生的小孩，窝在襁褓里，哭个不停，姚千云到底不是泥做的人，看着看着就心软了。
最后还是把人留了下来。
明芝被姚千云教得很好，柔顺、聪敏、重孝也有情。
姚千云也从没拘着她，跟玉姨娘他们来往。
明芝也没因为自己是姨娘所出，就低看自己一等，或是心里有别的想法。
这些年，她待姚千云这个养母十分亲近，待自己的生母也很是敬重，连对一母所出的两个弟弟妹妹，也十分疼爱。
福华长公主膝下儿孙不少。
最疼爱的除了明锦、明景恒两兄妹，还有老二家的明景廷，就是眼前这个老三家的大孙女了。
祖孙俩虽然多年不见，但感情还是在的。
由成姑姑领着坐下，明芝谢过她之后，就抱着孩子跟福华长公主说道：“早就想回来看您和七妹了，就是沅儿前阵子染了风寒，孙女怕回头过给您，这才耽误了些时日。”
福华长公主不在意道：“孩子要紧，我跟你七妹日日在家里，早见晚见都一样。”
人老了就喜欢小孩。
何况明芝的孩子，还是她第一个曾外孙女，福华长公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叫沈沅？”
她问小孩的名字。
明芝笑着说：“小名叫沅儿，大名叫舒意。”
“沈舒意……”
福华长公主轻声呢喃这个名字，笑道：“是个好名字。”
她又说：“抱过来，我瞧瞧。”
明芝笑着诶了一声，让成姑姑把穿着漂亮小衣服的小孩抱过去，给老人瞧。
小孩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
那是她出生后，福华长公主着人特地送过来的，上面写着“福禄如意”四个字。
还不足周岁的小孩，却继承了她爹娘的好相貌，面团似的小人软乎乎的，眼睛则生得又黑又亮，看着就十分可人。
福华长公主看得心软极了，实在忍不住伸手抱过小孩。
就连明锦这个不怎么喜欢小孩的人，此时也忍不住拿眼睛去瞧小孩。
小孩不怕生。
被生人抱着也不哭不闹，顶多就是睁着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们，像是在分辨她们是谁。
被福华长公主抱着的时候，还会伸着小手咿咿呀呀喊着，小小的嘴巴一片莹润，看着可爱极了。
成姑姑在一旁也看得爱怜不已，哎呦笑道：“跟小时候的三小姐一样乖呢。”
“这会乖，闹起来的时候也磨人，现在有点力气了，还爱抓人头发呢。”明芝一边喝茶一边笑。
“小孩闹腾点也没事，只要不是成日哭就好。”
“她累，你们也累。”
福华长公主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看着明芝问了一句：“你婆婆没说什么吧？”
明芝知道她的意思。
刚刚母亲也问过她一样的话。
她心里暖乎乎的，弯着眼睛，柔声回道：“没，公公婆婆都很好，也很喜欢沅儿。”
“夫君后院还是跟以前一样。”这就是没有添人的意思。
福华长公主放心了，她点了点头：“你还年轻，要儿子也不急，这几年先好好养身体，等养好身体再去要。”
说完又嘱咐她。
“有什么就往家里来说，你是我们明家的女儿，我跟你爹娘还没死，没人敢欺负你。”
明芝一听这话，自是感动万分。
她轻轻诶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更软了：“孙女知道的，夫君也跟我说了，他让我好好养身体，还说儿子女儿都一样。”
“他很喜欢沅儿，每日回来就抱着不肯撒手。”
明芝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美目笑看着老人臂弯里的小孩。
这样好的状态是伪装不出来的，福华长公主见她这样，就知道她这日子过得很好，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你母亲挑给你的，自然不会差。”
当初明芝定给沈家之后，玉姨娘为此没少闹，觉得明芝嫁低了，私下更是没少说姚氏的坏话。
但她知道之后，仔细查了下这个沈家，却知道姚氏是真的替明芝着想。
事实证明，姚氏挑的人的确不错。
家风清白、后院干净，最重要的是公婆也都是忠厚老实之人，不会给明芝气受。
都说女子要高嫁。
但其实嫁高嫁低，不如嫁得对。
只要人嫁对了，这日子自然过得不会差。
好不容易碰到自己这个孙女，福华长公主以前离得远，没法问，今日便想着多问几句。
她有点抱累了。
小孩子还是沉的，她毕竟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了。
本来想交还给成姑姑，没想到沈舒意忽然抓住了明锦的袖子。
起初谁也没发现。
直到这一刻，明锦感受到什么，忽然轻轻唔了一声。
其余人听到动静，也都瞧见了。
她们看着小孩牵着明锦的袖子，而明锦那双黑亮的眼睛，也正跟小孩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对视着。
“咯咯——”
沈舒意笑着朝明锦伸出手，一副要人抱的样子。
这倒是让人纳罕。
别说福华长公主了，就连明芝也十分惊讶。
家里这个宝贝虽然不怕生，但也从来不会主动伸手让人抱。
她笑道：“看来沅儿很喜欢七妹。”
福华长公主惊讶过后也笑了起来。
“要抱抱吗？”她问明锦。
明锦轻轻唔了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她笑的小孩，她又想到前世那个喊她“姨妈”的小孩。
心里一软。
她轻轻嗯了一声，朝人伸出手。
沈舒意就这么到了她的怀里。
刚抱起小孩，明锦也不自在，但小孩很乖，不哭不闹，就窝在她的怀里，抓着她的袖子玩。
福华长公主笑着看了一会，才又继续之前的话，问起明芝：“文裕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科考？”
明芝听到这话，回过神。
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她轻轻抿唇，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福华长公主皱起眉：“怎么了？”
明锦一边听着，一边神色闲闲地逗弄着怀里的小孩，听到这个话题，她抬头看了一眼，看着明芝挣扎的神情，她倒是知道明芝为什么犹豫。
明芝犹豫道：“夫君不想科考了……”
说完见祖母蹙眉，明芝抿了抿唇，垂着眼眸，小声说：“夫君考了几次，对走仕途实在没太大的兴趣，倒是对草药看病很感兴趣……”
虽然知道这事，在很多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务正业。
要是容儿，肯定早就要骂人了。
公公婆婆这阵子，也没少因为这事说夫君。
但看着夫君每次捧着书，为难叹气的样子，明芝还是不想强迫他。
对她而言。
丈夫能不能走仕途当大官，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所以看着祖母蹙眉的样子，明芝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也不想强迫夫君，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福华长公主张口，刚想说话，明锦忽然开口了。
“行医看病是善事，姐夫既然喜欢，想来必能好好攻研此道，日后走出自己的天地。”
她倒是也没说错。
前世沈文裕后来是进了太医院的。
没想到明锦会替她说话，明芝微微睁大眼睛。
福华长公主被明锦这一打岔，原先的话也就没再说，她道：“罢了，你们夫妻自己决定好了就行。”
毕竟过日子的是他们。
想了想，她又说了句：“回头我给陆抒阑写封信，看看能不能找人指点下你那个夫君。”
陆抒阑是太医院院判。
明芝这阵子没少听丈夫提起这个名字，此时听祖母这样说，她自然喜出望外，忙起身谢起她老人。
福华长公主摆摆手，让人坐下。
之后倒是没谈什么正事，就是些家常话，约莫说了几刻钟，福华长公主便有些困了。
她每日都有午睡的习惯，到点不睡的话就容易难受。
明芝和明锦自然都知道这事。
不希望她老人家不舒服，明芝先提出告辞。
福华长公主也没留人，倒是明锦说了句：“我送三姐出去。”
正好明芝也有话与明锦说。
姐妹俩一道出去，到了外面，明锦让明芝稍等，没一会，华岁就捧着个锦盒跑过来了。
“送给沅儿的，一早就备下了，正好今日三姐回来，便一道带去吧。”明锦说着把锦盒递给明芝。
里面是一只金手镯。
“这太贵重了……”明芝想推拒，想想还是收下了，“那我就不跟七妹客气了。”
这会沈舒意在奶娘的怀里。
明芝便自己宝贝地收下了礼物，然后跟明锦道起歉：“昨日没能赶上七妹的生辰，实在不好意思。”
明锦没当一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三姐不是让人送了礼物过来吗？”
“原本还担心七妹会不记得我，与我生疏。”明芝看着明锦，一点点把她跟以前的漂亮小孩重叠到了一起，实在没忍住感慨了一句，“看你现在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她有些高兴，也有些难受。
不愿让明锦瞧见，她忙笑着换了个话题：“下次有空就来家里吃饭，沅儿很喜欢你。”
明锦听到这，回头看了一眼沈舒意。
也不知道小孩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也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明锦看着她，倒也忍不住笑了：“好。”
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