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离京
大婚之后。
明锦亲自送春雨出了嫁。
之后便准备与顾明珩一路南下，再去顾明珩所驻守的嘉峪关看一看。
对于这个决定。
宫里那两位早已知晓，明锦所需要告知的，也就只有她的祖母。
本以为祖母会不赞同。
未想她老人家可比她开明多了。
明锦才一开口，她就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让他们一路慢慢玩，不必着急回来。
老人家看得比谁都透。
知道留在京都，并非长久之策。
还不如离开这边，山高水长、天高海阔，不必受这京都的拘束。
“你自行玩去。”
“正好跟着夷仙好好看看咱们大乾的大好山河。”
“我等你兄长成亲之后，也准备继续回老君山静养去了。”如今孙女已经出嫁，长孙也快娶妻。
最为记挂的两件事就快完成。
等日后孙媳进门，府里有老二家的和孙媳操持，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自然也就不必日日拘在这四方屋宅之中，可以好好去过她自己的日子了。
“那不如祖母随我们一道。”
“我们等祖母一起走。”
明锦心里还是舍不得祖母，想与她一道出门。
最好可以把祖母带在身边，正好可以弥补曾经缺失的那些年。
她相信夷仙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祖母也没去过关外吧？我们可以一路南下，先去苏杭看看，再去王爷驻扎的嘉峪关，那里的风景肯定十分壮阔，若是祖母不喜欢那边，我们也能找个喜欢的地方，停留下来，在那常住。”
她希望这辈子，可以陪祖母久一些，再久一些。
福华长公主听完这话。
虽觉得这个建议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心里却也十分暖心。
她年轻的时候，性子太过严肃，儿子们对她也都是尊敬多些。
老了就更不用说了。
也就只有她这个宝贝孙女，从小就爱与她撒娇。
如今还想带着她一起走。
可哪有新婚夫妻，带着祖母一起出门的道理？传出去，可不让人啼笑皆非吗？
她轻抚着明锦的头。
看着明锦的目光十分慈爱温柔。
“祖母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多路，你跟夷仙好好玩，多给祖母写信报平安就好。”
未等明锦再说。
福华长公主又与她开了口：“嬿嬿，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话吗？”
祖孙之间说过太多的话。
明锦不知道祖母这会问的是哪一句。
福华长公主看着她说：“不要为了我们，停下你的脚步，你只需要向前走就好。祖母始终就在这，就算离开了侯府，也就在老君山，你想我了，就和夷仙去看看我，但是不要为了任何人去妥协。”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你有，我也有。”
“你要向前看。”
明锦知道的。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当初就是这么劝春雨的。
她只是舍不得。
想多陪陪祖母。
眼睛因为祖母的话，而忍不住泛起酸意。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轻轻环抱住身边的祖母：“那您要是去了老君山，记得给我写信，我和王爷之后去看您。”
“诶。”
福华长公主笑着答应了。
要启程。
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离开前，自然还有不少事要做。
明锦这边只带了华岁和英哥。
阿宝还是留在了京城，仍住在侯府，跟明景怀一道读书。
裴姑姑作为府里的管事，明锦最为信任的人，也留了下来。
只不过回到了郡主府，帮明锦照料府中的事宜。
明锦在走之前，让吴济把她的家人也都接了过来，替他们在城中安置了房产，好让裴姑姑想家人的时候，可以随时过去探望他们。
安公公则依旧守着王府。
他在顾明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时，就陪在顾明珩的身边了，看着他年少，看着他长大成人，到如今，看着他娶妻。
以往每次顾明珩出门，他都格外不舍，需得殷殷嘱咐许多。
如今虽然依旧不舍，但眼中更多的还是欣慰。
主子已经娶妻。
早年的病症也已经彻底消除，身边再也不是无人相伴了。
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安公公的年纪也大了，走不了太远的路。
婉拒了明锦一道同行的邀请，他笑着跟两人说道：“王爷、王妃尽管去，老奴就在府中等着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老奴始终在这边。”
他心中私心希望，下次王爷王妃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小世子和小郡主了。
那他们王府可就更加热闹了。
他也盼着这一日能早些到来。
正式出门。
是在明锦和顾明珩成亲后的半个月。
彼时已过清明。
连绵了数日的春雨也终于消停。
除了明锦的亲朋之外，袁誉和许昭君也来了，五皇子和太子也跟着来了。
对于他们能出门游玩，自己却不能跟随。
顾长野十分怨念。
在他们走之前，还在试图跟顾明珩打商量。
“小叔叔，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吗？我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惹事的！”他举着手跟顾明珩保证道。
顾明珩自然不会答应。
“你今年十六了，也该成熟些了，不喜欢读书，就去军营历练下，别成日让皇兄皇嫂为你担心。”
顾长野对此十分委屈：“我才十六啊，好好努力什么时候不可以？玩可就没多少时间了，等我到了年纪，可是也要去封地的，到时候和小叔叔碰面都难，小叔叔真的舍得吗？”
他试图跟顾明珩扮可怜，用亲情套近乎。
顾明珩依旧不为所动，看起来显然很舍得。
顾长野被他这副模样弄得一噎。
知道跟小叔叔套近乎没用，顾长野索性把目光放到明锦的身上，希望自己这位漂亮的小婶婶能替他说说话。
他知道小叔叔最听小婶婶的话。
要是小婶婶开口，小叔叔肯定不会说什么，到时候，父皇和母后肯定也不好说什么。
“小婶婶~”
顾长野拖着尾音跟明锦卖好讨乖。
明锦自然也爱莫能助啦。
她温声和顾长野解释：“我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皇后娘娘肯定舍不得殿下。”
“好了，你就别烦小叔叔和小婶婶了，再闹，回头我跟母后说去， 让她趁早把你的婚事定下来，让人管管你。”顾长泽拍着顾长野的肩膀发了话。
这显然掐住了顾长野的命门。
他可怕死成亲了。
当即虽然不满，但也只是嗫嚅着，没再强求一定要跟着明锦跟顾明珩出去了。
反正也去不了。
“此去路途遥远，小叔叔和小婶婶千万珍重身体。”
顾长泽与明锦二人说道。
明锦与顾长泽不算熟悉，私心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太子，此时也只是与顾长泽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顾明珩倒是拍着顾长泽的肩膀说了一句：“你跟我过来。”
显然是有话要叮嘱顾长泽。
顾长泽自然无话。
顾明珩走之前，跟明锦说了句：“我与承乾交待几句，很快就回来。”
明锦点头：“去吧。”
叔侄俩到一旁说话。
还沉浸于，不能一道出去玩的悲伤中的顾长野，也没跟过去，被袁誉带到一旁聊天去了。
留下许昭君和明锦说话。
明锦看着远处的叔侄俩。
但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和许昭君说话去了。
走到无人处。
顾长泽主动先跟顾明珩开了口：“这次三弟和四弟的事，多谢小叔叔，若不是小叔叔开口，只怕我们兄弟几人还得继续闹着。”
顾明珩倒是未承这声谢意。
他摇摇头，表示道：“他们到了年纪，本来就该去自己的封地，即便我不开口，皇兄到时候也会这么做的。”
顾长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很清楚他的父皇。
若是这次没有小叔叔开口，纵使他心中有此想法，也不会那么快实施。
除非等他们真的打得头破血流，可能才会让他认识到，他的做法有多么的离谱。
人总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更何况他还是天子。
不过这些话就不必与小叔叔说了。
他很满意如今的现状。
“承乾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很和气。
“皇兄最近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你平日多费些心思，别总是与他争吵，你们兄弟几人，只有你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他带在了身边。”
“他对你的感情是最不一样的。”
顾明珩手放在顾长泽的肩膀上。
见青年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手掌往下轻轻按了按，接着说道：“他平日对你苛责多一些，也是因为他把你当做储君，你别与他生气。”
顾长泽这回，许久都没开口。
他似是也想起了，小时候跟在他父皇身后，还有被他抱在膝盖上的情景，他沉默着，过了一会，他才低声应道：“我知道，我不会跟他争吵的。”
顾明珩闻言，显然安心了一些。
他此次离京，最担心的就是皇兄的身体。
但想来，他们父子，如今无外人在一旁离间，日后父子之间的感情应该也能好上许多。
只还有一事——
他心中有所疑，却不敢问。
他想知道明月楼一事，与他可有关系？
当日承乾带着李昌去见皇兄的时机，拿捏得实在是太好了，正好是那范尤死在刑部大牢之后。
当时事情赶在一起，他也未曾去深思。
可之后再细细回想，总觉得这事太过巧合。
这件事，他去查证过，但未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也没与嬿嬿说。
倘若此时顾长泽抬头，一定能看到顾明珩眼中的复杂神情。
但最终，顾明珩按着顾长泽的肩膀，看了他许久，还是收回了手。
“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承乾，小叔叔再交待你几句。”
顾长泽忙道：“小叔叔请说。”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明珩也未托大拿乔，而是语气认真地跟顾长泽说道：“古语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天子者，既受百姓的爱戴和支持，也需要爱民如子，把每一个老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这样我们大乾的国运才能始终昌盛，不被宵小所取代。”
“你明白吗？”
顾长泽心下一跳。
刹那间，他以为小叔叔是知道了什么，但当他按捺着情绪抬起头，看到小叔叔看着他的目光，始终磊落坦然。
顾长泽一时分不清，但未免小叔叔起疑，还是很快就低头说道：“承乾知道，承乾日后一定会爱民如子，做个好太子好储君。”
顾明珩看着他沉默少顷，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道：“走吧。”
往日之事不可追。
希望承乾日后真能做一个爱护百姓的好皇帝。
“我跟你小婶婶也该启程了。”
叔侄俩并肩过去。
“来了。”
明锦看着顾明珩过来，与他笑了下。
顾明珩看着明锦脸上的恬静笑容，心里那点隐藏于心底的阴霾，也如拨云见日一般，消散了许多。
“嗯。”
他笑着跟明锦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与众人告别。
“诸位，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望诸位珍重，来日相见再把酒言欢。”顾明珩与众人拱手。
明锦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他身边与众人欠身。
今日风大。
明锦身上的紫色裙角，和顾明珩身上的玄服，被风吹得在半空飞舞。
他们站在京都城门之外，站在环绕相簇的青山之下，墨发飞舞，和众人告别。
以顾长泽为首的一群人，也都与二人欠了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明锦和顾明珩就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相送下，乘着马车离开了京都。
而留在原地的一群人，却还未曾离开。
他们目送马车从他们的视野中离开。
顾长野年纪最小，此时却也不禁目送远方，感慨道：“小叔叔和小婶婶真般配啊。”
他以前从未想过，也想象不出，像他小叔叔这样磊落的盖世英雄身边，能站什么样的女子。
感觉他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合适。
直到小婶婶的出现。
他这样不想娶妻的人，在刚才那一刻，想到他们二人并肩而立的样子，都有短暂地心动。
想着或许成个亲也不差。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那么快被人束缚！
“他们是很般配。”
顾长泽还在目送马车离开。
这样的神仙眷侣，就该离京都越远越好，他也希望他们能远离京都。
那么他们，始终能保持，如今的模样。
他是真的敬重他的小叔叔，也是打心里希望，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能一直如初。
“走吧。”
远处马车已经消失于官道上，顾长泽也收回了视线。
他先转身上了马车。
走之前，他跟袁誉和明景恒打了招呼，相约之后再聚。
其余人躬身送他离开。
之后一行人也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