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程潜看着长椅上坐着的女生，呜咽声清晰入耳，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般可怜，只等待主人将她接回来。
他默默走过去，坐了下来，女生并没有发现，沉浸在悲伤中。他的手停在了她的头顶，顿了几秒，还是落下了。
手缓缓抚摸女生细碎柔软的长发，“别哭了，嗯？”
“程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陈想抬起红肿的双眼，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哽咽，慌忙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刚好路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程潜的手还留在陈想的头上。
他是陈想班的高三班主任，平时挺严肃、不怒自威的一个人，突然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似乎有些逾矩了，陈想下意识挪了下距离，程潜的手也从她身上滑落。
“没事。”陈想有些尴尬地回。
程潜状似无意地收回手，清俊的面孔上是关心的意味，“那就好，很快上晚自习了，早点回去吧。”
“嗯，老师再见。”
程潜看着旁边空了的长椅出神，陈想早已跑走了。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陈想就被程潜叫到了办公室。
“今天的数学小测为什么错了那么多？什么原因？说说吧。”程潜坐在椅子上，拿着手里的试卷，对站在他面前的陈想说。
陈想有些窘迫，犹豫了几瞬还是没有道出真实原因，有些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我最近碰到一些琐碎的事，所以心情不太好，上课没有太认真听，所以今晚的小测很多不太会。”
她脸上带着未散的余热，不敢说出口的缘由是她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了，她难过，无心上课，也对这些小测心不在焉。
陈想眼睛还有些红肿，下午哭得太厉害了。程潜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了她的试卷上，似乎认可了陈想的话，没有过多的追问。
“现在是高三了，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想其它乱七八糟的，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陈想低头回应。
“第二节晚自习过来我办公室，我帮你讲讲这张小测。”程潜不仅是她们班的班主任，还教她们班数学。
陈想刚要开口拒绝，就被程潜打断了，“好了，就这样，先回教室吧。”
程潜仿佛没看到面前女生要开口的动作，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回到教室的陈想，抓着笔，桌上的练习册还空白着，干净的没有任何落笔的痕迹。她有些不安和紧张，对于待会要去办公室的事。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好好学习，高三了，对于这事也没有过于深思，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那天晚上陈想去程潜办公室的情景，陈想后来回忆起来，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程潜很认真很耐心地跟她讲题，偶尔她没听懂地摇摇头，程潜也会跟她再讲一遍，她打心底里尊敬这个老师的敬业精神和关爱学生，对这个老师的喜欢也上升了些，这喜欢只是单纯地对程潜教学和为人的喜欢。
程潜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办公室里很安静，这是个单人办公室，他是个实习班主任和代课老师，今年刚大四，22岁，很年轻。来到y市重点高中实习，他也没什么感觉。实习一个学期就要离开了，现在已经过了大半的时间，不知为何，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他想到了刚才女生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鼻尖忍不住耸动了几下，似在回味。
程潜长得好是毋庸置疑的，家境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次实习就挤进了众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y市重点高中，这其中虽有他自身能力出众，但也逃不开他父母的推波助澜，毕竟优秀的人何其多？一个大学实习生独自当一个班的高三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有哪些学校会如此放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局中人心知肚明。
陈想从办公室回到宿舍，看到已经成为前男友的男生于文博站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大袋东西，那是他这几年来送她的各种节日礼物生日礼物，是她亲手寄到他家去的，他妈妈看到了应该会很开心，再也不会去寻死觅活了。
陈想有些恍惚，人还是那个人，但以前的事情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
于文博站在宿舍门口，那是回宿舍的必经之路，她想绕开也绕不开。
“想想……”于文博一眼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孩，疾步走了过来。他一手拉过陈想，一手抱着东西，有些吃力，却没有把那些礼物放下来。
今天晚上的月亮并没有露脸，就连星星也是仅有的几颗，显得如此的孤寂。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陈想把手挣脱开来，男生并没有握紧。
听着那不善的语气，于文博脸上在看到她的笑意淡了些，神情有些受伤，“不要这样对我，想想。”
陈想别过脸不去看他，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分手也是她提的，因为她不想看到男生左右为难的样。他妈妈以死相逼，让两人分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也不可能为了一场恋爱，而让他以后活在愧疚中，因为她爱他，只不过这场爱无疾而终罢了。
“文博，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只能这样了。”
“我没同意分手，想想。”男生放下东西，急急地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嵌在怀里。
“你不要在那么天真了。”陈想推了一下没推开，继续道：“你知道你妈妈听到我同意分手的时候有多开心吗？那天你妈妈向你确认的时候，你不也犹豫了很久才说没有分手吗？其实你内心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陈想这句话说得坚决，于文博愣了一瞬，双臂也慢慢松了开来。
陈想感受着身上的温热离去，现在正处于炎热的夏季，她突然有些冷得发颤。
“想想，不要这样子，不要和我说这种话好吗？”男生哽咽的声音让陈想惊讶地抬眼，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犹带青涩的脸上滑落，一颗又一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那你还要我怎样呢？”陈想语气轻飘飘地传来，对这件事有些无力，眼睛也有些泛红，她不是不心疼的。
“等我一年，好吗？等我们都上了大学，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阻挠我们在一起了。”
于文博摩挲着陈想细瘦的脸颊，最近这几天她瘦了很多，他心疼中夹杂着无力，“我能说服我妈妈的，我不会再让她干涉我们的，等我一年好吗？”等我羽翼丰满，离开那个家庭，离开那个禁锢他十八年的母亲。
男生将头埋在她的颈侧，声音带着乞求，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诉说一年后他们的未来。
陈想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他，男生开心得更加抱紧了她。
她想，他们都是可怜的人。
于文博是单亲家庭，母亲艰辛万苦地带着他，好不容易能等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听到他谈恋爱，对象还是个成绩中游的女生，可能每个母亲都无法接受吧，怕她毁了于文博的前程。于文博成绩很好，和好大学只差那一步之遥，只等着高考来实现他母亲望子成龙的梦，而她陈想就是那个绊脚石。
无论她怎么努力去学，她的成绩都不能有所跨越，她只是个平凡人而已，父母亲普通，她也普通，她努力过了，但是现实就是这样。
一年而已，时间她现在有的是，她相信她也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