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失女之痛
“王妃万万不可！小公主还只是无辜稚子，王妃若伤了公主，对凝妃而言，便是锥心之痛，定会痛不欲生的。”采兰话里有话。
柳雨璃冷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采兰心中咯噔一声，刚想再劝，却听柳雨璃又道：“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在就足够了。”
“是，奴婢去瞧瞧公主的汤药。”采兰将柳雨璃眸底的浓烈恨意收入眼底，欠身离去。
采兰走后，柳雨璃环顾四周，瞧见桌上放着一把剪刀，那锐利的刀尖，泛着寒光，映照得她那双眸底森然。
父亲的死，确实与凝妃脱不了干系。
凝妃唆使兰嫔，本想设计谋害自己，不曾想阴差阳错地害死了父亲。
凝妃是害死父亲的主谋，更是真凶。
自己岂能放过她？
柳雨璃想起父亲被杀的惨状，恨由心生，巨大的仇恨席卷而来，不由自主地朝桌边走去。
凝妃害死自己的父亲，自己杀了她的女儿，算是扯平了，也该让她感受痛失至亲的滋味。
柳雨璃攥紧剪刀，走向床边，那双无情的美眸凝视着小公主，杀意四起。
…………
半个时辰后。
采兰端着悉心熬好的汤药，走出小膳房。
这碗汤药下去，能要了两人性命，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还真是应了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凝妃娘娘的手段，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踏上游廊，忽然听到内侍宫女们的喊叫声，“走水啦！走水啦！”
采兰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哪里着火了？”
“小公主的偏殿走水了！快去救火！”内侍提着水桶，忙不迭地跑远。
采兰心乱如麻，顾不得手上端着的汤药，疾步前去。
怎么突然着火了？
顷刻间，偏殿火势冲天，浓烟滚滚，火舌有三丈之高。
采兰一时看傻了眼，一把抓住救火的宫女问道：“里边的人呢？王妃和小公主呢？”
“人还未出来！定是被困在里边了！”宫女心急如焚，连忙跑去救火。
采兰眸底微微发亮，真是天助我也！就这样死了？！
采兰放心不下，将汤药随手放在地上，假借救火为由，前去打探消息。
只见熊熊大火封住殿门，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出不来，一道火墙，将人阴阳两隔，插翅难逃。
这场大火火势猛烈，来得蹊跷。
采兰顾不上多想，偷偷溜走通风报信。
偏殿火势冲天，没过多久，凝妃着急忙慌地赶来，“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宫女一脸无辜，“当时只有王妃和小公主在殿中，奴婢也不知是因何缘故起火。”
“还不快去救火！女儿！我的女儿！”
凝妃眼中瞬间蓄满泪水，火光映照着她那张半明半晦的脸，并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神色。
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火舌舔舐着房梁，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伴随着火星爆炸的噼里啪啦声，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直冒出来，碎屑和残片横飞，犹如利箭一般四射而出。
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令人望而却步。
内侍和侍卫们提着水桶，紧锣密鼓地扑火，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时，灰头土脸的采兰跑过来，低声禀报，“娘娘，看样子王妃和小公主是出不来了。”
凝妃痴痴傻傻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偏殿，不知是喜是忧。
楚王妃烧死了，自己的女儿也被烧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王妃的死是咎由自取，可她的女儿……还在里边。
她费尽心机想用女儿的命，换楚王妃一死。所以故意借采兰的嘴，告知柳雨璃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借机激怒于她，逼她对小公主下毒手。
到那时，柳雨璃便会背负上毒妇的名声，为达目的，不惜杀害五岁幼女，天理难容，如当年的沈家潇郎一般，身败名裂。
杀害公主，不是小罪，株连九族，凌迟处死。哪怕是楚王，也护不了她，世人绝容不下一个杀人凶手，当上一国之母。
即便柳雨璃未下杀手，采兰熬好的汤药中，也是有剧毒的。小公主永远不会从睡梦中醒来，会没有一丝痛苦地离开人世间。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错失了让柳雨璃身败名裂的机会。
或许这是天意，注定老天要用这场大火夺走她们的性命。这样也好，女儿的死，与自己无关……
凝妃深吸一口气，失女之痛，逐渐蔓延，遍布五脏六腑，席卷全身。
萱儿，是母妃对不住你，为了你哥哥的荣华富贵，只能牺牲你了。
下辈子，莫要再投胎来帝王家。
凝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想起娇娇软软的女儿，心痛不已。
她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明面上柳雨璃她杀不得，动不得，只能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柳雨璃若是不死，死得只能是她，还有两个孩子。
用萱儿的命，换柳雨璃一死，保下她和五殿下，也值了。
只要柳雨璃一死，楚王定会自乱阵脚，她是楚王的软肋，定错不了。
只是……
凝妃望着烈火腾腾，跳动着，盘旋着，一片赤红。
她忽然想起一人，不禁浑身一颤。
炽热火焰，堪堪勾勒着公子绝代风华，于明暗之中，翩然而立，仿佛风中火，梦中身，寸寸燃遍，灰烬缥缈，天地相应。
那公子付此一炬，焚烬痴念尘缘，归于沉寂。
凝妃不敢细想，这场大火与自己无关，他就算怪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打定主意，凝妃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她本想等着瞧楚王惊慌失措的模样，奈何等了整整一晚，也没等来楚王的身影，程太后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凝妃心中不禁疑惑。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熊熊大火历经一晚，总算被扑灭，缕缕黑烟飘荡在皇宫上空。
凝妃仍傻坐在廊下，她的泪早已哭干，嗓子也已经哭哑，哑得说不出话来。
松雪劝道：“还请娘娘节哀，再这样下去，您自己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奴婢陪您回去吧。”
凝妃揉了揉哭肿的双眼，看向烧成废墟的寝殿，“可曾寻到小公主的尸骨？还是要入土为安的好。”
“昨夜火势凶猛，尸骨无存，怕是早已烧成灰烬了。”松雪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