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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人物篇】巴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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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篇】巴顿11:“打耳光事件”的前前后后

    西西里岛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地中海,面积25万平方公里,人口400万,首府巴勒莫位于岛上西北端。qingzhuome全岛大部分是山地和丘陵,平均海拔400米,最高处是东北部的埃特纳火山,海拔3000多米。从埃特纳火山再向东北,地形呈锥子型逐渐收窄,直至延伸到岛上另一座重要城市墨西拿。锥尖的墨西拿与意大利本土隔海相望,最近处只有4公里。埃特纳火山位于锥底中央,使本就狭窄的地形变得更加易守难攻。

    盟军登陆地域有四条公路可供使用,东部的两条和中部的一条可通往墨西拿,西部的一条可绕行通往巴勒莫。根据战前制定的计划,英军将使用东部的两条公路,美军使用中部的第124号公路。西部的公路则没有纳入战役计划中。

    盟军在西西里登陆后,意大利第6集团军司令古佐尼无力阻止盟军推进。7月12日,希特勒亲自接过西西里岛的防务,16万德军被紧急输送到西西里岛,交给第14装甲军军长胡贝统一指挥。临行前希特勒告诫胡贝,并非要固收西西里岛,而是为部署意大利本土防务争取时间,切记不能过多消耗德军的精华。

    胡贝的行动相当迅速。7月13日夜,德军第1空降师在埃特纳火山东南的卡塔尼亚附近实施空降,刚好遭遇英军先头部队。德国空降兵的行动迟滞了英军行动,胡贝趁机在卡塔尼亚构筑防线挡住了英军第8集团军的进攻路线。

    蒙哥马利失去了快速拿下墨西拿的时机,于是决定让邓普西的第30军向西迂回,可这样做就要占用美军的第124号公路。蒙哥马利没有犹豫多久,就下令邓普西开始行动,然后用电报通知上司亚历山大自己的决定,而后者也没有阻拦,只是把这个结果通报给了巴顿。

    就这样美军唯一一条北上的公路让英国人夺走了。一向温文尔雅的美第2军军长布莱德利得知此事后也暴跳如雷,他的部队正要开上公路,竟然发现那里已经被英国占用了。布莱德利闯进巴顿的办公室,直言这是对美军的奇耻大辱。

    优秀的将领和天才之间原本差距不大,但后者往往在关键时刻跳出思维禁锢,作出不同常理的决定。布莱德利清楚124号公路的重要性,巴顿同样知道。所以当得知英国人抢走了公路,布莱德利本能的反应是美军只能跟在英军屁股后面行动了。巴顿则不同,“赫斯基90”是英国强加给美国的,艾森豪威尔之所以妥协是为了维护盟军内部的团结。现在英国人触碰了底线,巴顿提出适当的补偿也就很合时宜,并不会让艾森豪威尔为难,也不会激起英国人的反对。

    他想到了西面的那条通往巴勒莫的公路。既然美军无路可走,那条闲置的公路总不能也不让走吧。原来是认为那条公路没有价值,可英军在卡塔尼亚被阻,只剩下一条124号公路根本不够盟军使用,美军让出公路,也理所当然地可以选择另一条。

    对于战场局势,巴顿认为既然德国人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战斗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僵局,英军在短时间内不会取得突破。美军即便绕路,也未必比英军慢。况且在西进的道路上,还可以顺手拿下西西里首府巴勒莫,何乐不为!

    打定主意后,巴顿命令第2军第45师撤出第124号公路,原路返回滩头再转到第1步兵师的身后。7月16日,亚历山大下达明确指示:墨西拿是蒙哥马利的进攻目标,美第7集团军的任务是保护其侧翼和后方,使其在任何时候不至于出现危险。

    如巴顿所料,这道命令激起了美军将领的强烈反应。有些人甚至公开调侃道:“蒙哥马利将拿到一等奖——墨西拿,美国人连个安慰奖都被剥夺了。”就在亚历山大陷入“围攻”时,巴顿于7月17日面见亚历山大,请求允许自己沿海岸西进,夺取不远的恩佩多克莱德港。亚历山大不好拒绝,因为美军直到目前也没有个像样的港口用于输送物资。但他强调,美军主力还是要集中在英军侧翼和身后,夺取恩佩多克莱德港只能使用少量兵力。如果巴顿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会考虑赋予美军更多的任务。

    得到准许的巴顿立即展开行动,他的部队迅速攻占了恩佩多克莱德港和阿哥里琴托。此时英军的进攻全面受阻,反而是巴顿的当面一片坦途。于是他向亚历山大摊牌,既然蒙哥马利已经陷入僵局,美军应北上夺取巴勒莫,迫使德军分兵防御,从而打破战场上的僵局。

    此时亚历山大也看清了战场局面,一味按照蒙哥马利的想法来是行不通的,毕竟盟军取得最后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同意了巴顿的请求,并表示希望美军可以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

    拿到令箭后,巴顿立即将第3步兵师、第82空降师和第2装甲师临时合编成一个军,由集团军副司令凯斯率领,向巴勒莫快速挺进。同时他命令布莱德利的第2军继续与英军左翼保持同步,另以第45步兵师在西西里中部向北推进,形成对巴勒莫的夹击之势。

    7月19日,凯斯推进了40公里;20日推进32公里,夺取夏卡;21日夺取西西里岛西端的卡斯特尔维特拉诺。22日,美军开始北上,于当天抵达巴勒莫城下。当地守军面对突然出现的美军立即陷入混乱,于当晚22时宣布投降,第2装甲师开进巴勒莫。整个行动中,意军共44万人投降,美军仅伤亡200余人。

    当第2装甲师进入巴勒莫时,巴顿正乘坐汽车前往西西里岛首府的途中。次日凌晨巴顿在巴勒莫市中心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凯斯和第2装甲师师长加菲。凯斯清楚上司的喜好,他把巴顿引到诺曼王宫下榻。副官斯蒂勒觉得这里不适合当做司令部,提出给巴顿换一个地方,却被巴顿否决了。此时巴顿肯定不知道,这里在不久之后成了自己的避难所。

    亚历山大发来了热情洋溢的电报,称“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干的漂亮!向你和你的全体优秀官兵最衷心地祝贺。”与此同时,亚历山大已经彻底放开了对美军的束缚,允许美军放手去打。

    夺取巴勒莫的意义不仅仅是打破了战场的僵局,意军此役遭受重创,除了数万人被俘,西西里岛上大部分飞机被击毁,停泊在港口的大量船只被美军缴获。意大利政府对战争前景已经绝望,国王埃马努埃莱最终于7月25日逮捕了墨索里尼。

    此时此刻,巴顿的内心是踌躇满志的,他摆脱了蒙哥马利的阴影。美军距离东面的墨西拿虽然还比英军远,可他的当面并没有多少德军,而英军在胡贝阻击下,以及军中肆虐的疟疾面前已经于7月21日转入防御。“一等奖”已经是他的了。

    然而德国人并不这么看,在胡贝的计划中巴勒莫本就没打算坚守。德军兵力处于劣势,他需要尽可能地利用西西里岛地形,完成希特勒交给自己“为意大利本土防御部署赢得时间”的任务。在埃特纳火山两侧,德国人借助崎岖的山势构筑了一条完整的防线。这里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德军每后撤一步,战线就能缩短一些,只要部署少量守军就能坚守一阵子。相反,盟军在这种地形下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此时的巴顿对拿下墨西拿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甚至到了着魔的程度。首先驱使他的是对敌人的仇恨,他曾对部下说:“德国鬼子是上帝诅咒的恶魔,一天不铲除他们,我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宁。”

    驱使他的第二个因素是他心中的爱国情怀。胜利会带给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信心、荣誉,自己就像当年拿破仑那样,以义不容辞的责任回报他的国家。

    驱使他的第三个因素是他把这次战役看做是美、英两国军队之间的竞争。自突尼斯战役开始,美军屡屡遭到英国人的轻视。蒙哥马利轻易否决了“赫斯基80”计划,可打了半个月,战场的局面恰恰演变成了“赫斯基80”最初的样式——英军沿西西里岛东面向墨西拿推进,美军则从巴勒莫向东进攻。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与此同时,英国的霸道仍历历在目。从战前确定美军的从属地位,到蒙哥马利不打招呼就强行占用第124号公路。亚历山大对蒙哥马利的纵容,艾森豪威尔对英国人的一味忍让都让巴顿怒火中烧。所以美军必须取胜,以证明它是一支最优秀的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扭转世人对美军的不良印象。

    驱使他的第四个因素是他把这次战役看做是自己和蒙哥马利个人之间的竞争。他研究过对方指挥的所有战役,其中并没有发现这位英国名将有什么过人之处。战争是造就英雄的最佳舞台,击败蒙哥马利的机会也只能出现在战场上,西西里战役就是一个绝佳机会,所以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向墨西拿发起冲击前,巴顿重新调整了部署。第3步兵师、第45步兵师沿着海岸边的第113号公路推进,第1步兵师、第9步兵师在其右翼沿着第120号公路推进。与此同时,蒙哥马利的第8集团军也恢复了攻势,两个处在同一起跑线的同盟军开始了一场战场竞赛。

    8月1日,第1师攻占塞拉米,但在继续进攻特罗伊纳时遭遇德军第15装甲师的顽强抵抗。同日,第3师和第45师也受阻于圣斯蒂芬诺。各师都付出了惨重伤亡,但是得不到补充。有的排只能让军士担任指挥官,因为军官也奇缺。让巴顿感到恼火的是,空军总会帮倒忙,他们给予的火力支援往往会误炸自己的部队。

    卫兵罗斯维奇中士明显感到巴顿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糟。长期跟随让他摸透了长官的脾气,只要巴顿眉头一皱或是打个手势,他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变化。

    第1步兵师在特罗伊纳打得很惨,德国人的战斗经验明显更丰富,他们还有对自己有利的地形,美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第1步兵师师长泰利·艾伦是巴顿的爱将,艾伦有胆有识、敢打敢冲,在战场上屡建战功。不过艾伦的脾气暴躁、待人傲慢。他的情绪带给了第1师官兵,居功自傲、蔑视其他部队的情绪在全师蔓延,给第1师的声誉造成了严重影响。

    艾伦的副手小西奥多·罗斯福倒是平易近人,可家庭的熏陶让他养成了非常强的个性,而且他还有个毛病——对士兵过于宠溺。早在突尼斯战役期间,第1师就因为军纪涣散遭到布莱德利的严厉批评,他在递交给总部的报告里,除了表扬第1师作战勇猛,还特意罗列出该师在战役期间的种种劣迹。

    两位指挥官相处得也并不融洽,第1师也逐渐形成了两个小团体,前线战事残酷,这两个团体之间的矛盾也激发了。很多人把医院当成避难所,没有病也会到病房里泡一泡。至于违反军纪的现象更是频频发生。

    英国bbc广播电台记者抓住这些不放,他们的新闻往往突出两个主题——英军如何浴血奋战,美国人如何为非作歹。此外他们还不忘含沙射影地指责巴顿——整日躲在豪华宫殿里“一边喝葡萄酒,一边洗海水浴”。

    8月3日,被战事不力和诽谤缠身的巴顿待不住了,他离开诺曼王宫,驱车赶往塞拉米——泰利·艾伦的第1步兵师司令部。

    在前往塞拉米的路上,巴顿发现一个指向第15后方医院的路标,于是让司机临时改道去那所医院。此行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出于习惯,每次心情不佳时,他会到医院走走,每一个受伤的士兵背后都有一个英勇的事迹,它可以激发巴顿的斗志。这次去第15后方医院的另一个目的是临时性的,他想验证一下听到的传闻,那些患有“战争精神功能症”的病人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院方没有提前收到通知,巴顿的车穿过拱门,来到了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区。这里井井有条,符合巴顿的要求,缠着绷带的伤员们说明他们的确在战场上负伤了。人们认出了巴顿,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医院。巴顿钻进帐篷里看望了一名上士,令他惊喜的是上士来自第39步兵团,巴顿和他聊起了第39团的团长哈里·帕迪上校,因为他是巴顿最好的朋友之一。

    走出帐篷时,巴顿忽然看到了一个小伙子蹲在包扎所旁的箱子上,身上没有绷带,这说明他没有受伤。巴顿走过去询问对方的名字,然后问他怎么回事。对方答道:“我觉得自己受不了。”

    巴顿后来说自己当时心情很不好,看到伤痕累累的士兵中间有这么一个人,顿时怒火中烧,然后用手套抽了这名士兵的脸。

    这名士兵叫查尔斯·库尔,是个来自印第安纳州的二等兵。在他写给父亲的信中说,巴顿打了他一耳光,踢了他的屁股,还骂了他。最后是旁边的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的。医务人员把他领到一间病房,发现他体温高达39度。

    从医院离开后,巴顿赶到第1步兵师的指挥部。这一天对于第1师是残酷的一天,他们夺下了一处制高点,并打退了德军第15装甲师的反击。当天晚上,艾伦集中三个团从三个方向围攻特罗依纳,胡贝则把最后一支预备队调给了第15装甲师师长罗特。次日,德军反击造成第1步兵师惨重伤亡,已经无力再战。同时罗特也知道自己已经守不住特罗依纳,遂向胡贝请求撤退。胡贝经过再三考虑,下令德军全线撤退至下一道防线。

    当天晚上,美空军出动72架飞机对特罗依纳实施了一次毁灭性轰炸。第二天第1师的侦察兵发现特罗依纳已经是一座空城,德军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撤退了。

    巴顿的心思都在战场上,对于3日发生的“打耳光事件”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在8月4日的战场日记上,他让卫兵罗斯维奇记录下了经过,然后还在末尾加上了一句:要想让一名士兵成长起来,必要时可以给他一耳光。

    布莱德利那边也是一团糟,德军第29装甲师死死拖住美军第3师,战场局面始终无法打开。经过商议,巴顿和布莱德利决定利用地形,在德军身后实施一次两栖登陆。和几天前的特罗依纳一样,突击部队登上海滩时,发现德军第29装甲师也撤退了。原来胡贝刚好在当天下达了撤退命令,让第29装甲师撤往下一道防线。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德军以每天8000人的规模撤到意大利本土,同时还将大部分重型装备撤出西西里岛。

    巴顿当然不清楚德军的部署。8月10日,他让布莱德利再实施一次两栖登陆。布莱德利在电话里希望行动可以推迟一天,但心情烦躁的巴顿一口回绝了布莱德利的请求。扔掉电话巴顿担心布莱德利和特拉斯科特搞小动作,以拖延登陆时间,于是叫来司机直奔第2军指挥部。

    途中巴顿鬼使神差般地看到了第93后方医院的路标,就让司机开了过去。这家医院的院长科里尔上校跟巴顿是老朋友,视察就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开始了。科里尔后来回忆说,那天巴顿有些特别,显得有点紧张,举止也不像平日那样诙谐、亲切。他并不知道,巴顿刚跟布莱德利发了一通火,而且肚子里还有一通。

    一名既没有戴夹板也没有缠绷带的士兵躺在担架上,巴顿看到后表情立即变得冷峻起来,显然他觉得又遇到了一个无病开小差的士兵。他走过去问:“什么病把你弄到这来?”医生连忙插话说:“他在发烧,39度多一点儿。”

    巴顿皱了皱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看到一个年轻士兵蹲在一边,手上掐着一支香烟。“你又怎么了?”巴顿的语气明显更严厉了,对发烧的士兵没有发出的恼怒已经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那个士兵哆里哆嗦地答道:“我有神经病,我再也受不了炮击。”然后就缩成一团哭了起来。巴顿彻底爆发了,这里面包含了多日以来积攒的所有愤怒。他对着那个士兵训斥道:“他妈的,你的神经有病,你完全是一个胆小鬼,你个狗娘养的。”接着巴顿打了他一耳光,又说:“别他妈哭了,我不能让在这儿的这些负伤的勇敢战士看着一条狗杂种坐在这哭哭啼啼。”说完他又打了那个士兵,还把他的头盔打到了地上。

    “你回前方去,也许你会负伤或者被打死,但是你要打仗。要是你不去,我就让你站在墙跟前,叫行刑队枪毙你!”巴顿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那把象牙柄左轮手枪,“实际上我应该亲手毙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哭鼻子的胆小鬼!”

    烦躁的一天还没有过去。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第1步兵师师长泰利·艾伦的去留问题,他已经决定在西西里战役结束后把自己最信任的爱将送回国内,同时把该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罗斯福也调走。

    当他走进布莱德利的指挥部时,后者告诉他已经在上午通知艾伦和小西奥多·罗斯福被解职的命令。巴顿情绪很低落,从盖塔尔到杰拉,又到特罗依纳,艾伦用一次次胜利报答了自己对他的信任。艾伦这次被调离第1步兵师,势必会给他的履历留下一笔无法抹去的污点。

    巴顿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和布莱德利一起谈起了刚刚在第93后方医院的遭遇,然后就伏在地图上一起商量第二次两栖登陆的事情。当晚(8月10日),650人的突击队一登陆就发现自己扎进了德军第29装甲师的肚子里。一场前后夹击的进攻战,很快就变成了美军的一场救援行动。虽然行动并不理想,但的确迫使德军加快了后撤的速度。

    8月17日10时25分,特拉斯科特的第3步兵师进入墨西拿,占领市府大楼。几分钟后一位气喘吁吁的英军中校乘坐一辆满是尘土的坦克赶了过来,他是第8集团军的先行官,本来想抢夺头功的他还是晚了一步。

    巴顿随即进入该城,胸前佩戴着前一天刚刚授予他的“优异服务十字勋章”,这是继一战之后,他第二次获得这项荣誉。巴顿看起来很高兴,可他在当天的日记里却写了这样一段话:“我感到失望,从紧张的脑力活动一下子转到无所作为的状态是很艰巨的。我觉得上帝十分慷慨,如果我能把这场战役重打一次,我将完全照搬我的老一套,历史上没有几个将军能够那样说。”

    盟军内部对巴顿在西西里战役中的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丘吉尔和坎宁安认为,巴顿在这场战役中展示了异乎寻常的能力。至于两次“打耳光事件”,由于战事频繁,没有人会再提及。布雷德利的确收到过有关报告,而且有权越过巴顿直接上报给亚历山大或是艾森豪威尔,但他没有理睬。尽管自己也讨厌巴顿的鲁莽,但他觉得在那样一种情形下,巴顿做出打骂士兵的事情并不奇怪。

    亚历山大也得到过报告,他也不想插手此事。美英两军的关系已经很微妙,没有必要卷入他认为是美国人自己的事。当这件事提到集团军群会议上讨论时,亚历山大直接对巴顿说:“乔治,这是你们家的事!”然后就什么都没说。

    艾森豪威尔是在西西里战役结束后得知两次打人事件的,他对此事的最初回应是:“我想我不得不把巴顿将军骂一顿了。”这份报告是第7集团军军医官富兰克林上校亲手交到艾森豪威尔手里的。他跟军医官闭门闲聊了一会儿。艾森豪威尔称赞了巴顿在西西里“干得漂亮”,但也认为巴顿的打人行为是错误的。

    艾森豪威尔找来了战区卫生顾问佩林·朗博士,要求他对此事进行调查,并强调“调查材料只供我看”。然后他指示司令部的人,“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们(指记者)会大喊大叫,猛烈抨击巴顿,那将会结束巴顿在这场战争中服役的机会。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是我们从事这场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任务,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人物之一。”

    艾森豪威尔以个人名义给巴顿写了一封信,他把对这起事件所有的厌恶都发泄了出来,恨恨地责骂了巴顿,称他的行为是“卑鄙的”。他命令巴顿向被打耳光的士兵道歉,向所有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道歉,向医院里每一个能找到的伤员道歉,最后还要向第7集团军每一支部队道歉。艾森豪威尔清楚这是对巴顿的一次考验,后者甚至有可能因此提出辞职,但他还是决定冒一冒险。

    消息还是传到了新闻界,据说是艾森豪威尔司令部新闻发布处的一名上尉泄露出去的。记者们随即涌向那两家战地医院,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不仅是两次打人事件,巴顿以前或有或无的丑事也都被抖搂了出来。比如他曾下令开枪打死几头西西里农民的骡子;比如因为一名士兵没有打绑腿被罚了25美元,而事后才知道士兵的腿肿了根本打不了绑腿。

    艾森豪威尔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他把记者们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希望尽快平息此事。他对记者们说:“正是紧张和冲动的情绪,使得巴顿在动荡局势中成为一名杰出的将领。在追击和打开局面的事业中,需要有一往无前精神的指挥官。他们对士兵越苛刻,就越能保全这些士兵的生命。为了取得胜利,他会不知疲倦地、无情地要求部下拿出最后一点儿力量。巴顿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应当为了迎接欧洲战场上各大战役保住巴顿。”

    艾森豪威尔恳求记者们不要再传播这件事,这些记者也被总司令真诚的态度所感动,都表示会把这件事“忘掉”。

    巴顿也开始为这件事感到后悔,而且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写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他说:“在答复你8月17日的来信时,首先让我向你表示感谢,这再次说明了你的公正和宽厚。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悔恨和痛心。因为我使你感到不快,而你给了我一切,为了你我将万死不辞。”

    8月22日,巴顿在巴勒莫的诺曼王宫举行了一场仪式。当着所有医护人员和被侮辱的士兵表达了歉意。

    就在人们已经渐渐忘掉此事时,一名记者违反了和艾森豪威尔的“君子协议”,将事件透露给国内媒体。1943年11月21日,美国广播公司在一次节目中揭露了此事。经过断章取义的选材,事件如同一枚炸弹在全国引起了震惊。一名虐待士兵的暴徒和一名试图掩盖真相的同谋出现在民众的视野中。

    国会议员们将它视为拉选票的噱头,记者们将其视为新闻热点,舆论开始聚焦在美军是否应该让一个恶人继续留在军中。而盟军司令部在之后举行的一次失败的记者招待会更是将整个事件越描越黑。12月3日,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巴顿的好友)提交了一份报告,出于严肃的军事考虑,他提出了自己的底线:保留巴顿的指挥职务是符合战争最高利益的。

    马歇尔和史汀生跑到罗斯福那里求情。虽然总统对这件事也很气愤,但他钦佩巴顿,也同意马歇尔和史汀生的看法,即:巴顿是争夺胜利必不可少的人。他决定将巴顿留在军中,然后他对史汀生说:“如果这件缺德事公开了,我可就要挨骂了。”

    巴顿整日躲在巴勒莫的诺曼王宫里。此时意大利南部正打得如火如荼,霸王行动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而自己只能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地待在囚笼里。

    其实盟军司令部雪藏巴顿也有另一层考虑。巴顿在北非和西西里岛的表现不仅在盟军赢得了声誉,在德军那边也引起了恐惧和关注。德军统帅部称他“以精干著称”,把他视为西线战场上最危险的对手。无论他出现在哪里,都会引起德军的密切关注。因此,盟军司令部决定为巴顿安排了一次环地中海旅行,以转移德国情报部门的注意力。就这样,巴顿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巴勒莫,踏上了人生唯一一次环地中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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