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喂”，电话那头闹哄哄的，有人在k歌，有人在起哄，“老顾，我哥攒了个局，水晶宫，赶紧过来。”
“水晶宫？”林苏似笑非笑，“顾先生，夜生活很丰富呢。”
咳咳，顾冕扶额，结婚第一天就被老婆听到狐朋狗友约他出去，运气未免太差，拒绝就变得不假思索，“不去，你们玩儿吧。”
“喂喂喂，老顾你不够意思，我哥攒的局欸，给点面子好不好。”电话那头的嗓门更大了，“老顾，要是你还当我是兄弟就过来，立刻，马上！”
“呵”，谁要跟任峻海做兄弟。
顾冕直接挂掉电话，转过头跟林苏解释，“任峻海，脑子只有花生米大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哦”，林苏用筷子戳戳碗底的米饭，斜眼笑睨顾冕，“没事，去好了，我不会多想的。”
顾冕刚想表忠心，电话再次响起，这次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多了，“顾总，给你一个小时，悦悦回来了。”
林苏撇撇嘴，给自己夹一块红星斑鱼腹上最嫩的肉，嗯，肉质细嫩，口感极佳，好吃。
“顾太太，你怎么说？”任峻泽——任氏当家总裁亲自打电话过来，何况任家是他外家，这点面子顾冕还是要给的。
“悦悦是谁？”林苏觉得这个叫“悦悦”的，会是她一生之敌。
“……一个故友”，顾冕给出官方答复。
因为这两通电话，新上任的顾太太和顾先生又被打回原形，无形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中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老管家急得跳脚，杀鸡抹脖子一样对着顾冕使眼色，让他赶紧哄媳妇。
顾冕：……
他还没学会转换身份。
于是夹起一只大虾，亲手剥去外壳，放到林苏的菜碟里，“虾很新鲜，你多吃一点。”
点石成金的手剥的虾，真的会比较好吃。林苏把虾肉咽下去，得出结论。
顾冕正在剥第二只，他手并不巧，剥的有点慢有点笨拙，但严肃认真的样子像是在研究重要文件。
林苏托腮看着，觉得男人认真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气氛刚刚缓和，扰人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顾冕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划开，额…不是找他的。
林苏慢了一步，看到顾冕拿起手机又放下，这才发现电话是找她的，“是林苏吗？我是杭潮生，这周末六点水晶宫聚会，你一定要来啊。”
“喔，水晶宫？”顾冕绝地反击。
林苏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总觉得这次聚会来的有点巧，“都有哪些同学参加啊。”
杭潮生说了几个名字，看林苏不肯松口答应才露了点口风，“蜜蜜也去。听说你和她闹了点矛盾，不过好闺蜜哪有隔夜仇，周末我做中，给你们俩调解一下。”
“你做中…”配吗？
“那就这样说定了，周末六点水晶宫8808，林苏你务必到场。”杭潮生有一瞬间的气弱，但想到哭哭啼啼的唐蜜，他就硬起心肠，摆起学生会干事的威风来。
“……好吧”，对方千里送人头，她笑纳就是。
挂掉电话，林苏窥到顾冕正襟危坐，似乎刚刚削尖耳朵偷听的人不是他，“水晶宫，你一次，我一次，扯平了。”
顾冕无话可说。
“吃完饭我出去一下”，他硬着头皮说道。
林苏点头表示同意，其实顾先生不跟她请假也无所谓，毕竟……他们的婚姻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去约束他，更不可能限制他与友人往来。
“我十一点之前回来”，临走前，顾冕回头，给自己设置了门禁。
“安心去玩吧”，打电话算她输。
晚上十点钟的水晶宫，正是一天当中客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顾冕下车后拒绝了不下十个上来搭讪的女人，径直朝顶层走去——那是他们的固定包厢。
推开门，烟味混合着酒味扑鼻而来，气味说不出的古怪，他侧过头去，用手扇了扇风。
“老、老顾你你可算来了”，任峻海喝的舌头都捋不直，拎着酒瓶踉踉跄跄走过来，踮起脚尖想要勾住顾冕的肩膀，“够兄弟，可可可以。”
顾冕捂住鼻子，嫌弃地推开醉鬼，也不管他能否站稳就朝主位走去，一路上收到无数声“顾总”“顾哥”。这里都是差不多的同龄人，但顾冕已经走得太远太高，需要他们仰望。
“悦悦，欢迎回来。”顾冕朝包厢里唯一的女性伸出手。
卓悦没有起身，仰着头，痴痴看着面前的男人。老天爷对他真是优待，两年时光，他非但没有变老，反而更添魅力，优雅、从容、矜贵以及自信到目空一切的张扬，一切一切还是那么迷人，让她挪不开目光。
“我回来了，顾冕。”她说，然后克制地抱了抱顾冕。
顾冕轻皱眉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目光转向坐在转角沙发的卓航，“阿航，好久不见。”
“嗤，三天前杰青表彰会上我们刚见过。”卓航晃着杯中的酒，丝毫不顾及顾冕的面子。
包厢里热烈的气氛为之一滞。
有几个家世差一点的，眼底的兴奋已经藏不住——看来江湖传闻顾冕与卓航交恶，是真是。
嘶，今晚有热闹看了。
顾冕也是老江湖，不会把这点言语上的挑衅当回事，他面不改色地坐到任峻泽边上，端起一杯鸡尾酒，“不好意思来晚了，罚酒一杯。”
说完，仰头干掉杯中酒。
“好”“顾总爽快”“呱唧呱唧”，叫好声和鼓掌声此起彼伏，包厢里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顾冕酒意上头，撕开领带，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肆意张扬，魅力四射，“大家放开了喝，喝多少都算我的。”
“嘶，说的好像我付不起这点酒钱，看不起谁啊。”卓航把妹妹拽到身边，“今天是欢迎我家悦悦回国，你请客算哪门子情况。”
顾冕：“卓航，闹够了没？”
“我哪敢跟顾总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有些人啊就是听不了实话。再说我家悦悦冰清玉洁，不接受外人的请客。”
眼看好好的欢迎仪式闹得不好看，任峻泽揉揉眉心，后悔把顾冕叫出来。但作为今晚的东道主，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调节气氛，“下面有任峻海高歌一曲。”
嗯，把傻弟弟推出来娱乐大众，完美。
任峻海醉醺醺的霸占了麦，嗨了一曲又一曲，再加上叫好声，以及怪腔怪调的口哨声，豁出去的已经步入舞池扭动起来，人为制造出欢乐的气氛，总算把顾冕和卓航带来的尴尬遮掩过去。
顾冕跟着乐曲轻点脚尖，显得很放松。卓悦见状，端着酒杯挤到他身边，“阿冕，我哥……最近被公司那些老家伙压得喘不过气来，你多担待。我干了，你随意。”
顾冕斜睨身边的女人，化着得体的妆容，眼底眉梢都写着情意，搭在膝盖的手虚握着拳头，是个标标准准的淑女。他从头到脚品评一遍，觉得这个女人哪哪都比不上顾太太——
顾太太天然去雕饰，胜过人间无数。
“不介意，他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悦悦，你劝劝他，得罪我倒是无所谓，得罪人生意场上的老狐狸就不好收场了。”
“嗯嗯，阿冕说的对，我会劝他的。”说着举起酒杯。
顾冕顿了顿，还是凑过去碰了一下。
见顾冕给面子，卓悦抿着唇笑了。她咪了口酒，歪着头状似随意地问，“阿冕，两年过去，你现在有交往对象了吗？”
“没有”，他直接领证，一步到位。
“真的？一定是阿冕眼界太高。”卓悦把酒杯挡住脸，挡住她高高翘起的嘴角。顾冕还没有交往对象，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大概吧”，顾太太哪哪都好……不对，他有门禁。顾冕抬起手看了眼表，十一点二十，加上路上至少半小时……
顾冕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带倒一大片空酒杯，“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我想起我还有个预案没做完，明天董事会要讨论。抱歉，我要回去了，你们继续。”
“阿冕！”卓悦拉住顾冕的手，放下身段哀求，“阿冕，我刚回来，你能陪我多坐一会吗？”
此时顾冕心中只有顾太太似笑非笑的俏脸，再想到留给他的回家时间已经很紧凑，他甩开卓悦，大步朝门口走去。
“阿冕”，卓悦想也不想追了出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卓悦还没回来。
卓航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个妹妹迷恋顾冕入了魔，这么长时间，到底是追上还是没追上，给个说法呀。
深更半夜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这番想象吓出他一身冷汗，连忙拿出手机……这才想起两年前他就把顾冕的号码删了，“阿泽，你联系下顾冕，问一下悦悦在不在他身边。”
任峻泽没法推辞，电话拨通后他直截了当询问卓悦的消息，电话那头的顾冕矢口否认，说他离开水晶宫直接坐车回家，并没有碰到卓悦。
顾冕的话可信度很高。
事情大条了。
顾冕挂掉电话，想了想，还是吩咐司机掉头。卓悦是卓家小公主，也是卓航心爱的妹妹，要是她出了事，还是因为追他出了事……卓航这个疯子肯定会把天捅个窟窿。
他不是怕卓航，只是不想惹麻烦。
迈巴赫以超过一百码的速度飞快的行使，在距离水晶宫三百米左右的一个小路口，顾冕眼风扫到一只掉落在地的水晶凉鞋。
顾冕记得，这双鞋镶嵌着blingbling闪亮的水钻，是某个大牌的当季限量款。今天晚上，卓悦穿的就是这双。同一地点同一时间，出现两双限量款的概率极低。
所以……
“停车。”
司机是前特战队员，车技一流，车速一百二十码急停，顾冕都没感觉太大的震动。他开门下车，快步朝弄堂口走去。
弄堂里的路灯坏了，漆黑一片。顾冕捡起凉鞋，三十七码，确定就是卓悦的鞋子。
鞋子掉在这里，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