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封印
姚刺史一定属牛,手中刀再次被打落,虎口被震得发麻无所谓,自己有没有受伤无所谓,他只是低头寻找他掉落的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它重新捡回来,重新得到他想要的。
“这姓姚的是疯了吧!司蛮姐姐和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紫苏的声音从祠外传来。
援军到了。
再次由要姚刺史挥砍看下去的刀终于见到了新鲜的血液。
粘稠的血珠顺着刀锋从皮肤里溢出,这一次,姚刺史还是失败了。
他的刀被人徒手接住。
接住刀的正是庄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大可以试试。”
姚刺史试图从庄吟的手中夺回刀,一只手不行,那便两只手,两只手不行,连身体都在向后用力。
刀却始终纹丝不动。
掌心流溢的血顺着刀身留下,最后从刀尖滴落,刚好落到杜司蛮紧闭的眼下,又顺着她脸颊滑落置耳际,宛若神女泣血。
祠内的嘈杂唤醒一点点灌入她的耳朵,闯入她的脑海,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更是扰得她心烦意乱,眼睫轻颤。
杜司蛮感觉脸上痒,下意识想抬手拂开。
等她睁开双眼,落入眼中的是一双握着刀的手,那只手的肤色是棕色,只一眼便能分辨它的主人。
顺着手臂向上看,果然是他。
但是杜司蛮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这样握刀不疼吗?”
庄吟像看白痴一样,向下看了一眼。
这时姚刺史甚至想要上脚来拔刀,却庄吟发现,他猛然间松手卸了力道。
姚刺史单脚着力,踉跄后退,结结实实跌了个屁股蹲,后仰的过程中,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到他身后的青龙雕像。
杜司蛮这才察觉眼前的情况,想要起身,却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就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吃力。
“紫苏姐姐,你没事儿吧!”
身材娇小的紫苏穿过交战的人群,赶到杜司蛮的身边,“不要让司蛮出意外”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看到有血,紫苏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恨不得当场给杜司蛮扒光,从头到脚检查一番。
杜司蛮软绵绵的说道:“我没事儿,公主……。”
“公主没事,有凌姐姐在。”
“紫苏带她走。”庄吟说着,将之前抛掷出去的的刀捡回来,刀锋从眼下走过,打了个转,就架在了姚刺史的脖子上。
姚刺史因为刚刚的冲击,感觉头晕,意识收回之后,脖子一凉。
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紫苏将浑身乏力的杜司蛮搀扶起来,让她将半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看到始作俑者这么不堪一激,便孩子气的想要找回之前被框的场子。
“公主的人你也敢动,吃撑了熊心豹子胆吗?”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看到姚刺史被擒,他手下的人都停下动作,羽林军皆降其擒获,只有几个江湖中人不肯就范,拉开了与羽林军的距离。
祠内回复片刻的安静,胡酒冲庄吟吹了声口哨。
林亦生和胡酒来到庄吟左右,对着姚刺史居高岭下。
姚刺史没有抬头去看他们,而是低垂着眉眼,口中振振有词道:“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无权这样对我。”
“你还敢对公主的人动手,以下犯上!”庄吟的刀更贴近一分。
胡酒在一旁还给予补充:“戕害无辜女娘,你这也算不得什么朝廷命官。”
紫苏大声的附和:“说的对!”
局势已定,只要将姚刺史带回去,等待公主发落。
他们动不了姚刺史,但是他的这官途,今日也算是走到头了。
毫无防抗治理的姚刺史,忽然从胸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宛若从地底深坑传出来。
杜司蛮感到后背发凉,后退一步。
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她还不知道发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紫苏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莫名的心慌,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很想从这里逃离,明明耳边只有姚刺史阴鸷的笑声,还有胡酒和其他人的说话声,那些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
“他是不是这里磕坏了?”
“不用管,先将人都带回去再说。”
“好一个英雄救美,今天的风头都被你小子抢去了啊!快点回去吧,我好久没见到公主了呢。”
……
“哈哈哈,我想做的已经完成了,我死得其所,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姚刺史森森然说出口的话,让空气忽然变冷。
围着姚刺史的三人听到他的话,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壶酒还在叽叽喳喳的抱怨着:“天快黑了,有些冷,回去吧……”
“我说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姚刺史顶着庄吟的刀,背靠着青龙雕像,艰难的站起来,每次重重呼出的一口气息都会变成白烟,周遭的空气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这么冷了。
庄吟皱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的感知最为敏锐,这是不属于南方冬季的冷。
“你做了什么?”庄吟压抑着怒火质问。
他又生气了。
他身侧的林亦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不要冲动。”
庄吟的刀已经入肉三分,在用力,真的砍到姚刺史的动脉,便是无可挽回的局面,姚刺史虽然可恶,但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是朝廷命官,没有圣人的旨意,哪怕是公主也没有直接杀他的权利。
这些庄吟都懂,但是直觉告诉他:若是现在不动手,即将有真正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然而面对死亡,姚刺史似乎丢失了该有的恐惧,视庄吟的刀若无物,而是轻松的姿态舒展着脖颈,视线最终定格在三人的身后。
庄吟猛然转头看向身后,视线的尽头是那两个江湖人。
其中一人对他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一个飞跃,杀了一个挡路的家丁扬长而去,却没有一个人能去追,或者想去追。
他们一定做了什么。
“你们听到了吗?”杜司蛮说。
紫苏还在气愤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听到杜司蛮的话,她就问:“听到什么?”
“有人在说话,好多人,他们好像要来了。”
“没有啊,哪里有人说话?我怎么没听见?”紫苏也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着杜司蛮眼神越来越惊恐,脸色越来越痛苦。
姚刺史笑得更大声,笑得眼角都有了泪,先是谁在强迫他在笑一样。
一连颠了两个人,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害怕了。
人啊,最害怕的就是未知,藏匿于无形的恐吓,折磨着人的神经,就像一根弦拉得足够紧,轻轻一弹就会崩掉,它甚至能够击溃一个怕死的人。
无论是家丁,还是林统领的手下,他们忘记了刚刚的剑拔弩装,一同紧张的看着四周。
糟糕就糟糕在,他们的四周环境也很糟糕,满墙的血迹,庄严的青龙雕像,到处透着诡异。
还有一个疯笑的刺史,一个神神呼呼的公主侍女。
“你们都没有听到吗?”
杜司蛮疑惑的问着其他人,那些像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更像是越来越靠近这里,但是旁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她困惑、害怕,声音越大,她越能感觉到这些声音不是通过她的耳朵,而是直接贯入她的脑海,这让她的脑袋很痛。
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以此隔绝这种声音,但是没有用。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声音,还有姚刺史的大笑声。
庄吟和胡酒围了上来,紫苏焦急的和他说话,但是杜司蛮听不见。
她只看到,紫苏的唇一张一合,再和她说着些什么,脑袋里充斥着像是许多女人的哭嚎,如浪潮一般将紫苏的声音完全掩盖,但是她能从嘴唇的形状面前判断出,紫苏是在关心她。
但是她的头快炸裂了,她的突然被庄吟我在的手中。
庄吟击破的说着些什么,杜司蛮完全听不见。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庄吟我这杜司蛮的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手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伤口,虽然很浅,但是有血流出。
“我扶司蛮姐姐起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时候……”
庄吟的瞳孔皱缩,先是明白了什么,撕下自己的袍角,迅速将她的伤口缠住,说到:“是刚刚那两人。”
他看了胡酒一眼,眼神十分危险。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们。”这一点庄吟十分肯定。
“怎么会?”胡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虽然还是那副什么事情都不烦在心上的样子,但是笑容多了几分勉强。
杜司蛮捂着脑袋痛苦的样子,就像是撩拨他心中怒火的一羽扇,恨不得烧得更旺。
下一刻他几乎拎着胡酒的衣领,冲着他吼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紫苏一边着急着司蛮姐姐的情况,还要担心在司蛮姐姐面前掐起来的两个人,她拍着庄吟的手急道:“松开,你先松开,哥哥不会害司蛮姐姐的。”
“哥哥?”
紫苏对胡酒的称谓无疑是家中了他的怀疑,锐利的眼神像是要将紫苏洞穿。
僵持之下,杜司蛮握住装吟揪着胡酒的手臂,就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能看出他们在争吵,这种时候只会让她更头疼。
杜司蛮看着庄吟,庄吟也看着她。
“声音……声音,啊!是从那里……那离传来的。”
她抬手,无力的手指弯曲着指向了姚刺史身后的青龙雕像。
话音未落,整座青龙祠开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