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禹蛇长鸣一声。
正在和高善交手的海鲛，化作灵光飞到空中，发出空灵的嗓音。
鲛族除唤水还擅蛊惑。
在场之人都头晕眼花，浑身酸痛无力，除了假装难受的白枕。
禹蛇见洛秽提剑的手颤抖不已，心中狂喜，它的机会到了。
魔气在它眼中显现，管理了几千年的魔骨，它的魔气能吞噬万物。
洛秽见禹蛇眼中的魔纹，下意识想到褚玉曾说的魔族，接连两次她都与魔族交手，到底是谁将禹蛇唤醒。
她脑中思绪混乱，暂时理不清楚。许多场景在她脑中交错，她甚至还看见师弟一身黑衣跪在雪地中施咒。这只海鲛的威力属实巨大，竟能错乱记忆。
禹蛇召唤雷电，无数带有魔气的火球砸向二人。
“师姐！”
洛秽只听白枕惊呼一声，火球没有到来。
电闪雷鸣，漫天飞霜，她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有梨花清香。
白枕挡在她身前，庞大赤色法阵在他背后升起，她看见法阵上浅淡的魔气。
“师姐，你没事吧。”白枕咽下喉咙中的血水，问洛秽。
“没事。”洛秽见白枕银衣被火灼烧，心中火气升起。
禹蛇眼中露出得意的，它已经闻到了魔族的微弱气息，那个男人身份暴露了。
天地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洛秽瞬移到禹蛇面前，一袭红衣于茫茫冰雪中双手结印。
之前她实受海鲛的影响，难以行动。但白枕救下她后，她头脑清明，想必是符修有专门的法子克制。
洛秽笑着问禹蛇：“你知道我早间将你冰封，用了几成灵力吗？”
大妖耳目神通，她知道禹蛇听得见。
禹蛇露出疑惑的眼神。
洛秽轻飘飘道：“不过五成，我便能将你冰封。今日你们逃不掉了。”
随即向玉锋剑中注入所有灵力，剑身在她身侧旋转。
须臾之间，天地巨变。
玉锋剑带着金光刺穿禹蛇的身体。
洛秽欲再来一剑。
一道八卦阵从天而降，止住她的行动。
“别动手！”
数百个黄衣弟子从传送阵出来，徐临一提着衣摆在最前方大呼。
谁懂他的辛酸。
马不停蹄带着凌云霄赶来，原本想着是死伤无数，结果半路碰到些修士，说是阿洛剑修殿后杀妖。
他顿时松一口气，有白枕在出不了乱子。
一踏进满目疮痍的苦海，他心又被一剑刺穿。几百年来好不容易从长老那里抠点余钱来充实金库，现在还要倒贴修缮。
“帮蓬元宗杀妖，还不乐意？”洛秽转身问徐临一。
“乐意至极，但请阿洛修士剑下留情。”徐临一远远听见这话，心中奇怪，怎么打个架嗓音都变了，有点好听。
洛秽转动手腕，拔出玉锋剑，在场器修法器皆发出铮鸣。
这声音瞬间打通徐临一的五脏六腑，他停下脚步，看向前面脸上带血，眼底冷意的洛秽。
“阿洛……”徐临一哭腔响起，他前一刻才激动过的心又激动起来。
苍天啊，他的兼职打手神奇复活了。
“师姐。”白枕小步回到洛秽身旁，内心忐忑。
“洛秽。”顾钰持剑站在她身侧，
“老祖老祖！”开宸御剑带着开昀飞来。
“洛前辈。”高善和开画撤下鹦鹉站在洛秽身后。
徐临一皱眉，所以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气哄哄走向洛秽。
凌云霄观察洛秽面色不太好，走上前细看，从药篓里翻出纸笔写药方。
在场蓬元宗弟子因在场大佬异样，心中开始八卦。
惊天大瓜，死了三百年的御器第一复活了！
“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两只妖怎么处理。”洛秽问徐临一。
“禹蛇已经身死，海鲛还要留着镇守海底的魔气，杀不得。”徐临一杵近观察禹蛇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惨。
“行。”洛秽收回玉锋剑，她身上金光淡去。
“禹蛇尸体可以交给碧华宗看管，那里有专门保存的法子。”凌云霄开口。
徐临一挥手同意，他上前拉洛秽的衣袖：“我还想问你。”
结果，他一碰洛秽，洛秽身子直接往后倒，白枕及时接住。
所有人看向他。
“不是我！”徐临一赶紧松开手，看向昏迷的洛秽。
“确实不是他，体力消耗太多，累晕了。”凌云霄写好药方，交给白枕。
一行人匆忙回蓬元宗。
耳旁传来鸟鸣，阳光暖暖照在身上。洛秽醒来，浑身舒畅，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前面桌子旁有一白衣男子。
“你醒了。”凌云霄见洛秽苏醒，擦拭完银针，起身离开，“我去通知临一，你消耗过大，需要静养。”
“多谢。”
洛秽记起，他是徐临一身旁的医修。看年纪比她大上许多，但她之前在碧华宗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也许是隐士，不乐意受尘世束缚。
“阿洛！”不一会儿的功夫，徐临一跑来。
洛秽见四下无白枕的身影，拿起玉锋剑就要起身：“我师弟呢？”
“哎哎，躺好。”徐临一连忙按住洛秽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说，“他在厨房煎药。”
洛秽听此话，起身打算去寻白枕。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清楚，他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别慌去找他，我有话跟你说。”徐临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鹤，递给洛秽。
手指触碰，一道蓝光传入洛秽眼中。
她看完纸鹤的内容，皱起眉头。师弟不仅是魔族还是魔尊之一？
徐临掀开长袍坐在洛秽身旁，支着头问一脸淡定的洛秽：“你知道他是魔尊后有什么想法？”
“有出息，不愧是我师弟。”洛秽盘腿吃徐临一递来的果子，“只要不做恶，无论他是魔是妖都是我唯一的师弟。”
“如果他不是你师弟呢？我说的是这个身份。”徐临一将八卦盘取下，注入灵力，隔音阵显现，“当日长凌宗覆灭，他赶回宗门时剑神已经重伤，为保护剩下的几个弟子，魔族身份被剑神发现，他被剑神逐出师门了。”
“但他没有伤害任何人，师弟他不是还救了剩下的弟子吗？”洛秽不理解，师父不是教导他们众生平等，为何知道师弟的身份，要将他赶走？
“你可以接受他，但中极州的修士能接受他吗？”徐临一转动八卦盘，坐在床边，继续问，“这次他和你一起回长凌宗，你能保证他毫发无伤吗？”
徐临一掰着手指头跟洛秽分析，“他不是长凌宗的弟子，他是魔尊，他实力强大。这样的魔族被修士发现，下场很惨。”
洛秽犹豫，她修为皆无，若是师弟身份暴露，她护不住他。
“你思量清楚，以他的身份若在魔域过得潇洒着呢。”徐临一起身撤阵。
白枕端药走进屋内。
“你们先聊，记得一会儿去大殿广场。”徐临一哼着小曲走出屋。
“师姐，快来喝药。”白枕将冒着热气的药放桌上，手指不停搅动汤匙给药降温。
洛秽看着白枕心中复杂，他一向是个懒散的性子，如何成为他人口中善用心计、狡猾阴险的魔尊。
她起身走过去。
“师姐，我们明日就可以启程回长凌宗了。”白枕把药端给洛秽，眼里带笑，“刚才开宸那两个臭小子吵着要来见你，还好有我阻止他们。”
“阿枕。”洛秽接过药，却不喝。
“师姐怎么突然唤我名字。”
白枕心中开始焦躁，他见洛秽这般严肃定是要问他身份。
该怎么解释呢？解释他进入长凌宗本就是居心不良，说他是心狠手辣的魔尊，还是跟师姐坦白他喜欢她。
不行不行，白枕打消了这个念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被师姐知道，以她的性子，自己定不能呆在她身旁。
或许年少时他想过拥有，但现在他只希望洛秽能够平平安安，喜乐如常。
“我想问你，你很想回长凌宗吗？”洛秽放在桌上的手紧握，薄唇轻启。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屋外鸟叫声传来，树影微微在地上摇曳。
本是阳光明媚天，白枕的心好像却掉入冰窟里。他眼眶红润，委屈中又带点小心翼翼问：“师姐，你是要赶我走吗？”
“我知你不喜门规束缚，若是你不想回去，这次我可以替你做主。”
洛秽见白枕难过，怕他真哭出来，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关于魔尊一事，白枕既不愿跟她提起，那她就装作不知道，等到他想开口的那日，她自会欣然接受。
刚才听徐临一那番话，她心中确实动摇过。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百年的相处，师弟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她不能像过去一样，一昧用自己的想法安排他人，他的人生应该他自己做选择。即使以后不经常见面，他们之间的情谊也一直在。
听见这话，太阳重又真实笼罩在白枕身上。他似乎又活了过来，神采奕奕。
“师姐，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你。”觉得这话太直白，他补充道：“还有呆呆。”
“好。”洛秽嘴角上扬，端药一口喝下，“我们一起回长凌宗。”
她也有点想念那只彩鹤，不知道它的尾巴长了几根羽毛。
“师姐，你……”
白枕面色不自然，若是被师姐知道他魔尊的身份，会不会跟中极州的修士一样，厌恶他。
“嗯？你说。”洛秽小口吃桌上的茶点，她嘴角笑意浅淡。看着师弟一脸纠结的样子，挺有趣。
“就是你昨天在琉璃湖有没有看见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白枕小声问。
“没有啊。”洛秽咽下茶点，窗外梨花清香，阳光温暖。苍天可鉴，她这是善意的谎言。
“那就好，那就好。”白枕长舒一口气。
还没多些相处，钟声响起，二人起身出门。
蓬元宗大殿，那里有他们的头彩——玉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