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云凫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几个疑问在她脑中不停盘旋,为什么他会知道?他是何时知道的?他寻找了多久的答案?
姜木见她这又惊又呆的神情,安慰她道:“就算他打听这些是因为心怀恶意,你也不必如此担心,因为我只告诉他一半的方法。”
“方法?”云凫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一点神来,“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去除反噬的方法?”
若是如此,那自己不管付出何种代价都愿意。
姜木有些犹疑着要不要说出来,想了半天,方才说道:“自然是有,只是,这方法恐怕……非常人可用。”
“为什么?”云凫追问道,既然有方法,那便还有希望。
“因为,”姜木看着云凫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这方法由死向生,要去除反噬,就必须要毁掉反噬者自身灵脉,若还想恢复灵力,就必须由他人以玄武珠为媒介,为此人重塑灵脉。”
短短几句话,就已经道出此法的艰难,难怪她犹豫半天不肯说。
毁掉灵脉,就等同于一个无脉之人,身体无法再从食物或是灵气中转化灵力,一辈子都必须要靠他人不断输送灵力才能活下去,生存已然艰难,修炼仙法更无可能,在上元界等同于废人一个。
而作为媒介的玄武珠,是上古诛仙阵五神器之一,一直由苍梧宫保管,又岂是说能拿就能拿的,更何况,所谓重塑他人灵脉,其实就是用自己的灵脉进行交换,世间又怎会有人愿意。
云凫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之火,却又立马被浇灭了,她苦笑问道:“那他是如何反应?”
姜木说道:“也是如你这般失望,但看他样子却不肯轻易放弃,所以我留了心眼,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
“是什么?”云凫问道。
“此法只能在血亲之间使用,若非血亲,便是法力再强,也无法为他人重塑灵脉。”姜木说道。
是为了防止用逼迫手段让他人为自己重塑灵脉,所以玄武珠才只选择血亲的吗?毕竟,只有父母子女之间才肯自愿为对方牺牲。
可是,这一切在云凫想来却何其讽刺,她并非自愿,却被父母种下反噬,而现在,又要去找到这样的亲生父母,来为她重塑灵脉吗?
希望破灭,大概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犹如得到又失去,宁愿从未得到过。
云凫木然地转过身去,一步步踏入深雪中,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问道:“请问姜木师父,你是否孔雀一族?”
姜木一脸诧色,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元泽要向珠玑打听孔雀家族的事情,原来竟是如此。云凫没有回答她,只是飞身进入了黑暗中,心中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原来自己苦心隐瞒的秘密,元泽一直都知道,从太虚宫回来以后,他种种不寻常的行为现在看来都说得通了,他知道二人之间的阻隔是什么,也知道云凫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他没有当面逼迫她,只是暗地里为她寻找治疗反噬的方法,想从根本上消除她的担忧,打破二人之间感情的障碍。
云凫以为自己承担了感情中的痛苦,却没想到,原来那个人,连着她的那份痛苦也一起承担了。
既然如此,那所谓的为对方着想,不过就是自己自以为是的矫情罢了,这样的矫情伤了她,也伤了元泽,只留了他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艰难前进罢了。
现在,她只想赶快将蚩尤木带回沧海书院,结束这一切,然后,找到那个人,告诉他一句话:你不必再为我寻找,即便余生只会留你一人孤独回忆,我也愿意和你相守这短暂的岁月。
此时已飞出禁地之外,路过下面点点灯火的镇子,她想起初来洛伽山的光景,发现此处和外界传说的完全不一样,所谓的妖灵,其实和普通仙灵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因为此处不为外界所了解,再加上九叶红莲的远古,所以才产生种种谣言,此番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告诉外界这儿真正的样子。
不远处已经出现红雾,洛伽山的边界并没有看到容沐的影子,云凫猜测他应该已经出去了,她摸了摸腰间的通行令牌,有了它,便不会被红雾毒晕,只是,不知道修尘-——不,元泽是否也能顺利出去。
刚一入红雾吸了两口,云凫便觉得头脑发沉。
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取下通行令牌,放在鼻下闻了闻,并没有任何的药草气味,这不过是一块形状相似的假令牌而已。
前方的红雾更浓,云凫只觉得意识模糊,连飞行都十分勉强,她不敢再往前,咬了咬牙,又原路返回洛伽山,刚刚飞离红雾的范围,她便双眼发黑,凭借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落到雪地上,而后便晕了过去。
一个人影缓缓走近她,一伸手,她便裹挟着风雪同来人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头好晕。
云凫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千斤沉重似的,完全睁不开,又等了一阵,她才又恢复了些神智,勉强睁眼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此处光线昏暗,但并非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她先是看到晕倒在一边的容沐,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头歪倒在一边,靠在身后的石壁上,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青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根本看不清长相。
这是哪儿?
等看清周围的景象,她一下子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寒冷的潭水,红色的花瓣,以及那流动着银光的结界。
九叶红莲。
她为什么会在此处?云凫想伸展手臂,试了几下却动不了,看来红雾的作用还未全消除,暂时是用不了灵力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和容沐都被人算计了,大概容沐去偷的那两块通行令牌,早就已经被人掉了包,看来洛伽山早已有人开始怀疑他们,到底还是二人太大意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们到此处?”云凫拼尽力气问道。
声音不大,不过人影还是转过头来,说道:“你醒了。”
半头白发,慈眉善目。
“重华仙师。”云凫哑然叫道。
难道他早已识破他们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只等着抓他们的现行。
重华走过来,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那双如深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和疯狂。
云凫直觉这并非平日里的重华,小心问道:“重华仙师,你为什么带我和容沐来此处?”
“为什么?”重华脸被冻得苍白,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洞中比外面更清冷,“因为我需要你的赤月剑,做一件我想了许久的事情。”
“是什么?”
“毁掉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