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溪镇
自逃出周府后,小船又一直往下游划了两日,前方水路变窄无法再行船,船夫方才靠了岸,让云凫和诸葛霖二人下了船。
“这儿离周府已经很远了,周府的人暂时追不上来,我们上岸去雇一辆马车再前行吧。”诸葛霖说道。
两人穿过草丛,找到一条大路,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前方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座城镇,走近镇子,这儿虽不繁华却也颇热闹,衣食住行的店铺也齐全。
行了半日,云凫早觉得饿了,只是自己手里没有银钱,只能看着路边的吃食干瞪眼。
“诸葛霖,你的钱袋子呢?”云凫问道。
诸葛霖一笑,有些得意地取出一个精致的袋子:“幸而你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要不然,你一个人还没到乌溪镇就要饿死了。”
此时也不想多说,云凫赶紧拉他进了一家面铺,喊了两碗面,前两日在船上都只能吃些干饼子,此时好不容易上了岸,当然要吃一些现做的美食。
“原来,挨饿的感觉是这样的呀。”云凫感叹道。
诸葛霖笑道:“难道你不曾挨过饿?这倒是奇了,你既然会被卖到周府当丫鬟,想来家中也不富裕,竟然不知道挨饿的滋味。”
“挨过饿,但是和现在感觉不一样。”她回忆起上元界的饿法,在上元界,当仙灵灵力不足时,全身都虚弱无力,大概和人间的饿法也差不太远。
说话间,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已经端了上来,二人都有些饿了,也顾不上说话,各自扒拉完自己的面条,云凫方才有了精神,向面铺老板打听乌溪镇。
“乌溪镇啊,不远,从这儿往南一百多里地,最多四五天的马车就到了。”老板边利索地收拾桌子边为他们指路。
诸葛霖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此时天已经晚了,他向老板打听了住宿的地方,又打听了雇马车的地方,又带着云凫在镇子里置办了几套换洗衣服,买了一些路上的干粮,看他这架势,显然带的银钱够够的,路上的花销应该不成问题。
两人在镇子上住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就找了一辆马车,和车夫谈妥了价钱,便一路坐着马车往乌溪镇方向前行。
一路上都很平安,且道路平坦,还没到第四日黄昏,便到了乌溪镇,结算完雇车的银钱,马车夫却叫住了他们:“两位客人照顾了我生意,我也有句话要告知二位客人,”而后压低声音说道,“这乌溪镇啊,听说诡异得很,从十年前开始,住在这镇子的人陆续开始出现咳血症,好多镇民都熬不过两三年就死了,大家都说这镇子被诅咒了,二位若是来游玩探亲便罢了,如是要搬过来住可要慎重些。”
咳血而亡,云凫皱起眉头,果然和自己的任务描述的差不多,诅咒一说倒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先进镇子了解些情况再说。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而眼前这座镇子,却比外面更加阴暗冷寂中,街道上没有几盏灯笼,两旁的住房透出的也是微弱的光,路上本就冷清,仅有的几个行人也是眼神呆滞,佝偻着背,不时发出猛烈的咳嗽声,偶尔对云凫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哪怕这种好奇,也是转瞬即逝,连多一点的兴趣都没有。
“这儿,和冥界又有什么区别,连这些人,都和亡灵差不多。”诸葛霖感叹道,摇了摇头。
云凫虽然知道乌溪镇被咳血症困扰,却想不到这儿的镇民是如此惨状,他们好似早已认命,所以对于生活中的一切都已经麻木了。
“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云凫说道,不光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亲眼目睹这些镇民的惨状后,也是真心想帮助他们。
诸葛霖说道:“幸好我还懂些药理,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忙,不过,既然要帮忙,当然要先住下来,希望这镇子还有住店的地方。”
前面一处房屋挂了几盏灯笼,比其它房屋更明亮些,照着匾额上“长运客栈”几个字,二人对看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镇子上还真有住宿的地方。
进了客栈,里面的大堂并没有什么客人,一位中年人站在柜台后,慢悠悠地扒拉着算盘。
“老板,住店。”诸葛霖喊道。
中年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走到他二人跟前,强挤出几分笑意道:“二位客官,不好意思怠慢了,我是这儿的掌柜,鄙姓李,二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请问要几间房?”
诸葛霖伸出两根指头:“两间,房间要干净些。”
李老板说道:“正好有两间刚打扫出来的屋子,二位客官楼上请。”说着引着他二人往楼上走,打开了其中一间屋子,陈设简单,整齐干净,云凫住了这间,老板又引着诸葛霖住进了隔壁的房间。
坐了一天的马车,云凫也累了,路上已经吃过东西,此时她也不饿,在人间又不需要修炼仙术,这客栈里除了老板也没看到伙计,于是便自己动手端了水洗漱,而后倒头就睡。
第二日,云凫和诸葛霖二人坐在依旧空荡的大堂中,吃着李老板送上的稀饭馒头。
“这早饭简陋了些,二位客官请见谅,”李老板一脸的歉意,“本来我们店里是有厨子的,不过他这几日身体不好,最近又没什么客人,所以我就让他回家休息了。”
此时,云凫心里急的不是这些,她请老板坐下,问道:“李老板,听说乌溪镇的镇民一直都有咳血症,可是真的?”
李老板一听到此话,先就重重叹了一口气:“唉,这乌溪镇啊,也不知道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从十年前开始,就开始有镇民陆续出现咳血病,开始不过是普通咳嗽,大家也没当回事儿,后来就越来越严重,直到开始咳血,慢慢把身子都弄垮了,不要说长寿,怕是能活到四五十都不行,所以,这镇子活人越来越少,也就慢慢荒凉了。”
云凫有些不解:“难道就没有找大夫来看过?”
李老板摇了摇头:“不中用啊,我们一直在找各种大夫,还有好几个名医,可是花了无数的钱财精力,也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我们的病,只能开一些药来缓解我们的痛苦而已。”
“那既然只有乌溪镇有这个咳血症,为什么不搬离乌溪镇,去其它地方居住,说不定病症就好了。”诸葛霖问道。
“我们李家一直生活在此处,这儿就是我们的根,若是离了这根,我们就得到处漂泊,任人欺负。”李老板说道,“更何况,整个镇子都是李氏族人,哪能说抛就抛啊。”
“难道就不能一起搬走?”云凫很是疑惑,依昨日在街上所观察的情形,这个镇子的镇民还剩不少,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留在乌溪镇是什么样的命运,却还是不肯舍弃这儿。
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唉,并非我们不想走,而是根本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