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墙角第一体验
初三这一整年,都基本与学习息息相关。
大家都在非常用力地学习,只为了能够顺利本校升学,我们学校的高中部招生人数比初中部少了一半。如果中考没考好,只能去其他学校读高中,就是被“筛”出去了,这会是一件比较丢脸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被筛走,但我想考到全优,这样能赚点奖学金。
唐文更加不用担心了,他数学竞赛奖拿了一箩筐,校领导找他谈了三次话,内容大意全部都是让他顾念着三年初中情谊,高中继续选择母校,哪怕他中考一个优都没有,也不成问题。
这三次谈话让唐文名声大噪,他每次从校领导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走路步伐都是飘的。
我十分看不惯他这种狂显摆的腔调,但他成绩压我压得死死的,让我理不直气不壮。
初三之后,学校将大考的次数提升到了一个月一次。每一次考试都会排名,下一次考试的座位就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来坐。
考场1号对应的是年级第1到30名,考场2号对应的是年级第31到60名……以此类推。
所以我每次考试的目标,就是下一次能够在考场1号靠前的座位上考试。
成绩的维持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进入了初三,大家都开始咬紧了牙盯着排名。如果没有有效地办法去察觉和弥补自己知识体系当中存在的漏洞,就很容易在下一次考试中被后来者反超。
因此,每次月考后,分析试卷和错题,成为了我和唐文必做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是唐文陪我做,他属于六边形战士类人才,理科优秀得尤其突出,而文科洒洒水也能学到很不错的分数。
课本和考试中框定好的学习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的游戏任务,而竞赛才是他真正愿意花精力和时间去打的怪。
不过到了初三,其实唐文的很多时间课余时间也变得繁忙起来,有络绎不绝的人到他座位旁边来向他请教问题。他倒是来者不拒,别人问什么他都会很耐心地解答。
就是苦了我,我课间原本是用来消化上一节课的知识的,唐文这边吵吵嚷嚷地对我产生了一些影响,我只能课间的时候站教室外面,一边吹冷风一边看笔记。
一来二去,唐文也看出来了。他一开始抱怨我嫌弃他,竟然自己偷摸儿着学,真不够厚道。见我不接招儿,便索性一到课间,就去教室外陪我。
我翻笔记,他就在旁边看风景,要是看到有人向他走来,就一把扯过我的书,装出一副正在和我热切讨论问题的样子,别人见着也就不好意思再上前问他了。
如此这般,几天下来,天气降温了,不过几个课间,我和唐文都被吹感冒了。
我只是鼻塞咳嗽,所以天天戴着口罩,依旧坚持上学。
唐文就不大行了,他重感冒,发烧了起不来床,足足请了两天假。
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人看起来都瘦了。
痛定思痛,为了防止以后我们因为身体素质再翻车,我们每天晚自习之前,约好了一起去操场跑三圈。
一开始一个星期,只有我和唐文两个人,在冷风嗖嗖的操场跑圈,跑到最后往往两个人你拉我拽,涕泗横流,很不好看。
但班主任不知道啥时候知道了我们的壮举,在班会上提了一嘴,建议大家可以一起约着运动健身,为中考打好坚实的体质基础。
渐渐地,我们的奔跑小队人数增加了,从一开始的三四个,到放寒假前,逐渐有了十来个人。人一多,我脸皮子也薄,跑得再难受也不敢很表现出来,终于是能够面色如常地跑完三圈了。
后来,大概是唐文的学霸吸引效应,逐渐有外班的人加入了跑步小队,人多的时候,竟然能凑将近三十个人。
大家热热闹闹地约着一起去操场,跑完步后,再抓紧时间一边讨论疑难杂题,一边慢慢地走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想继续学习的就约着一起去自习室,但大部分人还是会回宿舍洗漱休整,迎接晚自习。
也因此,我认识了很多人,隔壁班的学习委员靳昕,化学竞赛年级最强者吕梁水,还有沉默寡言的白洋,也是小蛛后来的男朋友。
我的身边不再只有唐文的陪伴,开始多了很多人。
本来因为和维维的矛盾,外班也再没有人找我,可自从认识了靳昕和吕梁水,他们俩热衷于在每一个有空的时间把我拉出教室。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找我是为了找唐文,毕竟他们成绩都很拔尖(比我好得多),而唐文其实很爱装出一副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样子,之前班上不少同学都是打着来找我的幌子去接近唐文的。
后来发现,不是。
吕梁水很直截了当地表明他听他的英语老师说我口语好,他想和我结成口语对子一起练口语。
而靳昕,就是单纯地觉得我人好,是她的菜,想和我当朋友。
其实,无论是吕梁水的直白还是靳昕的真挚,我都很开心。这代表着我也是能被其他人接纳和需要的,我并不是一无是处地废人。
我和唐文说过我的观点,唐文有点生气地质问我那他不算人吗?
没想到啊,他还挺在乎这个。
但我不想让他生气,所以和他坦诚说,他和对我来说意义更不同,因为他在我最难堪的时候选择相信我和帮助我,我之前的很多我以为的朋友们都没做到,但他对我却做到了。
如果以后,靳昕和吕梁水和我掰了,我可能怅然一阵,也就罢了。
但要是唐文和我掰了,我估计会难受和低落很久很久。
我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我甚少这么直白,唐文被我弄傻了,直直地瞪着我。
见他这样,我乐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啊,苟富贵,勿相忘。”
这下他回过神来了,轻斥了我一声神经病啊,但转过身后,坐在座位上嘿嘿直乐。
我也笑,但把笑容藏在了围巾里,没有让他看到。
很快,开春了,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跑步小队日程依旧,几个月下来,我的身体素质较之之前好了太多。
最直观的体现是,我八百米终于是能够及格了。
一天,跑完步,我在楼道口同靳昕道别后,转过身进了厕所。
此时大家都在活动,厕所的人很少。我随便早了一个隔间,但刚进去没多久,就听见有两个人聊着天进来了,分别进了我的一左一右两个隔间。
哪怕是上厕所都阻碍不了这两个人要对话的心,所以被夹在中间的我被迫当了她们聊天内容的偷听者。
“你刚刚看到了吧?”一个人说。
我心下一动,这不是晓君么,易安的左膀。
“切,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另一个人鄙夷道,“凌齐一天到晚就知道扒在唐文身上,一个女生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
嘿,这不是盛悦么,易安的右臂。
我都还没脱裤子解决正事儿了,就有这么好大一出戏。
于是我站直了,抱着手臂,继续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像这样只会和男生玩的女生,很脏的,不知道在外面是不是滥交。”晓君说。
“肯定的,我听说她小学就这样,已经开始交男朋友了,到现在男朋友都换了好几任了。”盛悦附和。
“我靠,她不会得妇科病了吧,这种人很容易得妇科病的。”
“肯定的,我和你说,她这么不要脸,估计下面都是烂的。”
嚯,我心想,我竟然不知道呢,原来我都烂屁股了。
“现在她成绩好了,老师都护着她了,班主任昨天找我谈话还警告我,叫我别再网上发造谣她的话。”盛悦悻悻地说,“我那是造谣吗?她就是猪狗不如,她私生活绝对比我说得混乱得多。”
“她成绩好个屁!易安说过,她还不是靠巴结唐文巴结来的。要是靠她自己,哪可能进步这么快?她肯定一直在作弊。”晓君语气尖锐得很,“指不定班主任也和她睡过呢,要不然全班这么多人,干嘛就管她一个。”
“这种人,肯定比不上你的。”盛悦安慰道。
晓君却扬了点声音:“我为什么要和她比?和她比是脏了我自己,她这种生活在下水道都脏了下水道的东西。”
盛悦赶紧附和:“可惜现在不能对她做什么了,易安也叫我们低调点,说她现在有能耐了,不大好惹。”
两边同时传来了冲水和开门的声音,她们出去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但一秒之后,我果断按下冲水键,跟着拉开门出去了。
在看到洗手池前两个低着头洗手的身影后,我快步走向前,站在了她们的旁边。
在她们瞳孔地震的表情里,我面色如常地洗了个手,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出门前还偏过头,把她们俩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两遍。
“你们俩嗓门挺大的。”我笑了笑,随后拎着我的水壶,脚步轻快地走了。
我甩着水杯刚进到教室,就看到唐文脸色不虞地看着一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易安,周围围了几个人,还是那几个首当其冲排挤我的,几个人正聊天,时不时还瞥向我这边,看到我在看她们,又很快把目光转开。
知道了,大概又是在说我。
那边有隐隐约约地声音传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还出去跑步,也不知道装什么装……”
“对啊,还拉着外班的男生一起,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估计班里男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想去撩外班那些不知道她底细的人了……”
“……那唐文怎么还和她玩一起……”
“谁知道他们私底下什么关系……”
身边,唐文猛地站了起来。
我一把把他拉了下来。
“干嘛拉着我,她们太过分了!”唐文脸都气红了,甩开手就想上去理论。
“别,别惹麻烦。”我克制住他的动作,“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都这样说你了!”他转头瞪着我。
“可是她们也只能这样说说了,我不在乎她们传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的。”我安抚他,“该清楚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在造谣,真的太不高级了。不要为了这种我都不在乎的不高级的手段生这么大气。”
在我这边手忙脚乱的时候,那边的易安终于发话了。
“可以了,唐文和凌齐应该不是这样的关系,毕竟早恋是违反校规的。”易安轻笑着止住了一些窃窃私语,她偏过头盯了我一眼,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了,她眼底蒙了不屑。
“其实利用课间时间去跑步确实可以呢,能锻炼身体,”易安说,可她转头状若思考,又摇了摇头,补充道:“还是算啦,在这么多人休息的时候去跑圈,还和那么多男生一起,还是有点……装呢,我做不来的,跑步就体育课的时候跑一下好了。”
接着,笑盈盈地问:“去小卖部吗?请你们喝饮料。”
她周围的人顿时兴奋起来,围着她叽叽喳喳地。
砰。
身边的课桌椅传来一阵巨响。
唐文一把推开了自己的桌子,我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箭步走到了易安那边。
“你说什么屁话呢。”他一把堵住了易安的路,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