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序列(一)
最近这几年mbti非常地流行,但在mbti出现之前,在和朋友们关于认知观和为人处世原则的交流中,大家其实也很爱往自己身上贴一些固化的标签。
比如我和我的很多朋友,在人生的每一个重要阶段,都会且只会有一到两个最亲密的朋友。
而这样最亲密的朋友,往往会在对应的重要阶段结束了很多年之后,仍旧保持着频繁的联系。
这是我身边最为内圈的朋友,和他们可以分享自己很多羞于启齿的秘密。和他们的聊天记录如果不幸被公开,我不仅会丢失工作,被钉在耻辱柱上抬不了头,还会永久性的社会性死亡。
在我的认知里,任何的亲密关系,都是需要用心思去维护的。
这是一个自小就有的认知,这么二十老几年,我在每一段亲密关系里都花了心思。
但并不是每一段亲密关系,都能如愿地长长久久。
从小学转入初中之后,我面临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适应期。
我的小学虽然是市里叫得上名号的学校,但初中实在是太过于大名鼎鼎,每个班的构成基本都是校领导从全市掐来的尖儿,因而我小学阶段的优秀放在初中,忽然就非常地不够看了。
加上初中的时候,班上有那么不大不小的一些孤立事件,而我当时性格作且装,加上是少数几个不住宿的学生,很不幸我便成了被孤立的对象之一。
我对于自己的评价,并不是对别人孤立我的解释和找补。这个持续了两年多的孤立事件,甚至连班主任都牵涉其中,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心灵伤害。与之对应的,我花了很大的精神力才弥合好。
这些种种,让我在上了初中之后,对小学时期的关系有些的淡忘和冷落。
其实我在小学有一个关系最好的朋友,叫维维。
她是非常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拔尖,长相出众,家境殷实,平时像是一只漂亮矜贵的小狐狸。
在小学的每个周末,我几乎都会去她家和她一起玩,我看她给我弹钢琴,而她妈妈则是给我妈妈传授一些鸡娃心得,顺带安排一下两个孩子可以一起参加的一些演讲、表演比赛。
她勤奋而优秀,是我心中最原始的,一个小公主该有的样子。
我们和班上的很多同学,都进入了同一所初中。但在分班名单出来之前,她妈妈就提前得到了消息,和我妈说我们不在一个班。
“唉,我家维维难过死了,知道之后都哭了呢。”她妈妈在电话里如是说。
我妈妈把她的话转述给我的时候,我有些惊讶。
因为印象里,我一直是追逐着维维的脚步,她是如此地优秀,让她周围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相形见绌。
当然,后来我们在初中再次见面的时候,维维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小女孩,我是半点没能从她身上看出她曾经为我哭过的样子。
但进入初中之后,维维的优势不再了。
入学的第一天,就有另一个比她名头更响的天才少女,被所有家长口口相传。
那是一个小学六年级就能雅思80,英语口语如伦敦腔调一般无懈可击,数学竞赛多次拿过全国奖项,且还会流畅地用法语对话的女生。
相比较之下,她参加过的那些竞赛,得到过的那些荣誉,便不再是那么的闪耀。
维维还是优秀的,也是明艳可爱的,只是当周围的人都这么出众时,一直戴在她头上的王冠消失了。
所以,维维的初中其实过得也不算轻松,她成绩依旧优秀,只是不再是年级前十,而维持这个成绩,也需要她非常多的努力。
我们的初中为了管住学生,给所有学生一键安排住宿,想回家住的,还得家长证明,打个申请。
为了能够晚自习回家后还可以多学一会儿,在升学的赛道上卷生卷死,我和维维的妈妈都帮我们选择了不住宿。
如此这般,上下学我们还是顺路的。
一路上,其实和小学的时候差不多。那个时候我们也是能一起上下学。一路上,我们同样会聊很多班上发生的事情,我会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我新认识的朋友,她也会开心地和我探讨也会开心的一起探讨隔壁班上那个开学一个月就引得十多个女生告白的帅哥。
整个初一,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因为在不同的班,联系虽然不频繁,但我们很亲近。
每次大课间,我都会去她们班门外找她,然后和他一起在走廊上聊会儿天,顺便偷看他们隔壁班那个据说帅得要命的小男生。
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出国游学了一段时间。
我们在欧洲游学,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朋友们共同上课,之后又玩过了西欧很多个国家。
那是最纯粹的开心的时光,因为没有家长和老师管束的地方,我们第一次有了为自己负责的感觉。
唯一不好的是,班上有个之前孤立我的女生,也参与了这次的游学。
之前,对于被孤立的这件事情,我对任何班级之外的人都是闭口不谈的,包括我的朋友和亲人。
我是很怯懦的,害怕被我亲近的人发现,我其实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那个女生,如今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也是一个漂亮而出众的人,身上有我所没有的自信、大胆和张扬。
维维其实有问起过我她的情况,我都含糊遮掩过去了。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避免让那个孤立我的女生和维维单独聊天。
但那个女孩其实一直想接近维维,有很多时候,或许是在游学课堂上一句英文问候,或许是在景点拍照前的几句随意的闲聊。
我看着她笑着和维维寒暄,有的时候抬眼,那带着笑意的双眸就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只觉得胆寒。
在班里,她就是这样的。
一开始,她以朋友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随着关系的逐渐亲密,她忽然就变得冷淡起来。
我不理解,也无所适从,可逐渐地,我周围的人都对我冷淡起来。
明面上,所有人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大家只是不大我打招呼罢了,偶尔背地里会说一些关于我的风言风语。
我不在乎群体对我的冷淡,我有几个亲密的好友就足够。
于是以这个女生为主的这群人想到了另外的办法。
她们会去接近我的好朋友,和她们约着一起吃饭、上洗手间、压操场,一直到和我的好朋友们的关系亲近起来了,再隐秘地和她们透露一些关于我不好的事情。
她们是班上掌握话语权的人,又曾经和我关系亲密过,相比较之下,我只是个存在感很弱,且性格不讨喜的女生。这让她们所有对我的嘲讽和指责,都非常具有说服力。
其实时至今日,我仍旧不知道她们背地里到底说了我些什么,她们是一个整体,无人在乎对我的伤害,亦无人同情我。
之后,我能感知到的,是我的朋友开始拒绝和我的接触。
她们不再和我一起出入,回避我的目光,甚至在那群女生当着全班人的面嘲讽我的时候,选择了成为沉默的帮凶。
这是多么高明的孤立啊。
我的心里防线,就是这样被逐步击崩溃的。
因此,我实在是害怕,那个女生把在班里玩的那套把戏套在游学的团队这里。
如果是这样,如果我失去了维维,我会崩溃的。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在维维周围划了一个圈,小心地把她和那个女生隔绝开来。
这样一直保持得很好,直到游学的最后几天,我和维维不大不小地闹了一点矛盾。
起因真的非常的无厘头,我们在英国,看到了广场上一个动物正在喝水的雕塑。
我说:“哇,好大的一个金马。”
维维看了两眼:“不对!这是个金牛!”
“不对,是马呀。”我反复确认之后十分确信。
“就是牛,你看它那个耳朵还有鼻子,怎么会有马的鼻子这么大!”维维比我还确信。
“如果是牛,为什么没有角。”我开始钻牛角尖了。
“谁说牛一定要有角的?母牛和小牛就没有牛角了。”维维开始有点生气了。
“可是牛的脸没这么长啊,这个脸这么长的一定就是马。”我也上头了。
就这样,我们就这个雕塑是牛还是马,争论了二十分钟。
争论到最后,我们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就都生气了。
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可只要争吵发生了,双方都觉得伤了感情了。
“不可理喻。”这是我最后放的狠话。
“你也不可理喻。”这是维维对我的评价。
之后我们就冷战了,而第二天,当我气差不多消完的时候,我早起去酒店餐厅,打算假装没事儿发生,把争吵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
等了一会儿,大部队的也来了。
维维走了进来,她神色如常,头发上还别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我刚想上前,那个如我噩梦一般的女生出现了。
她站在维维身边,和她开心的聊天。
对于她的出现,维维先是惊讶,但也没有冷脸相对的理由,便同她一起聊了起来。
她们聊着天打好了饭,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从始至终,被占据了注意力的维维,都没有看到我。
英国早上的清晨是很冷的,早晨起得太急,衣服穿得单薄了,我呆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