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程简知道江之南要去打职业之后，嘴巴就没合上过。
“真的是one俱乐部？”
江之南就喜欢看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得意地甩了甩头，把手机扔给程简，让他在有生之年亲眼看一看来自冠军俱乐部发出的邀请函。
任何一件事情想要做到极致都需要付出无限的汗水和泪水，电子竞技这条道路同样困难重重。
在电竞这个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职业选手和游戏一样时刻都在推陈出新，只有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才能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号。
可遗憾才是故事的常态，一路披荆斩棘苦熬无数个日夜。
许多肆意昂扬又满腔热血的少年们在职业生涯的鼎盛期也未曾享受过欢呼和掌声，他们或是咬牙蛰伏，但更多的还是在背脊弯曲时默默抹掉泪水，然后转身落幕，告别年少的梦想。
程简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双手合十闭眼默念道：“那我希望死之前能看见你打首发。”
江之南校服下的腰背突然挺直，伸出食指。
“一年。”
“一年时间打首发！拿冠军！”
他的眼神坚定又明亮，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
程简从自信无比的江之南身上移开目光，低头翻找着装满零食的塑料袋，咧着嘴：“哎呀，这袋子真能装！”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在游戏里打爆你！”
浓烈的深秋吹落熟透的枫叶，炙热的夕阳照亮青涩英勇的少年，他们无惧道阻且长，行必至！
播音室内，程简面朝镜子调整着五官的状态，确保自己能够展现出最标致的微笑。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向镜头，将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再次用纯正的播音腔念出。
李老师看着镜头里ng无数次的程简，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意地点着头，按下视频的结束键，“这次不错。”
仅一分钟的个人展示和模拟主持的视频顺利发出，李老师轻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然是电视台举办的，但这个比赛也不是非参加不可。”
“毕竟这个比赛还是由机构赞助的，所以最后没有选上你也不用在意。”
程简和老师都心知肚明，这场比赛虽然是公开的形式，但只要赞助是各大机构联合出资，那必然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公正，最终能够站在荧幕前的名额早已在暗处标好了价格。
“我知道的，老师，就当锻炼自己！”
尽管机会渺茫，但程简还是想试一试，绝对实力能否对抗资本。
既然程简执意要参加，李老师也只能支持。她替程简严格检查视频的每一秒钟，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李老师敛着眸，即便程简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有天赋还努力的学生，但她总觉得不够，还可以更好。所以她对程简比其他学生的要求都更为严格，也更严厉。
早已笑到嘴角麻木的程简极其不自然地对着镜子咧出一个标准露八齿的微笑。
李老师双手叉腰对着镜子里的程简，厉声道：“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最主要就是把你皮笑肉不笑的问题赶紧改了，咱们主持人的眼睛要准确传递情绪，用笑容感染观众。”
说着便向他示范着如沐春风，沁人心脾的笑容。
程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学着老师也摆出一个笑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懂得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照猫画虎的意思。
“你和余音是同学，回去让她教教你，她在镜头前的表情管理比你好。”老师单手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换作别人听老师这番话一定会沮丧，认为自己不如余音，但此刻的程简笑得简直比视频里还灿烂。
李老师私下也看过余音的电视剧，笑也好，哭也好，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尤其知道她没有接受过培训就能达到许多人苦练都无法企及的水平，她后悔没有把人挖来学播音。
“你录视频的时候都没笑这么开心。”作为过来人的老师见程简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程简迅速收起笑容，眼神四处逃窜，摆摆手，“没……我和她是同桌，再说了让她教我，本来也是我占便宜。”
掩饰就是事实，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的程简，却被作为过来人的老师一眼看穿。
李老师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背影，看见他身上的校服随着跑跳的动作不停摇摆，不禁点头感叹：“还是青春最难以忘怀！”
学期末的自习课很多，试卷多得像是便宜批发似的，但江雀却没有一点想要拼搏的意思。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就像窗外蔫头耷脑的小树苗，脑袋下垫着习题本，手里拿着的笔却一个字也没写。
喻槐安合上手里看了一半的书籍，轻轻拍着江雀的手肘，放低音量，“你不舒服吗？”
她看向窗外，懒懒地直起腰，手里揉搓着小熊模样的橡皮擦，嘟囔道：“老师说，下学期就要重新分座位了。”
喻槐安点点头，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关系。”
班里的男生如雨后春笋般逐渐拔高，江雀的个子虽然在女生中算高挑，但坐在后排往前看，是高低不齐的黑色短发。
她知道长时间这样还是影响学习效率的。
江雀无奈地摇摇头，披散的长发遮挡住忧愁的面容，露出一半的侧脸在不停地叹气。
她舍不得后排靠窗的位置，舍不得她在学校唯一的故乡。
喻槐安发觉自己的安慰没有任何效果，想到书里写，甜食可以刺激大脑分泌更多的多巴胺，多巴胺会让人感到快乐。
他低头从书包的夹层摸出黑色包装的巧克力，放在她的桌上。
她看着桌上的巧克力，眼睛亮了，捂着嘴问他，“你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吗？”
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喻槐安摇摇头没说话。
喻槐安知道江雀不喜欢吃黑巧之后，买了一大堆口感齁甜的巧克力放在书包里，包括上次运动会也是从书包里拿出来的。
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总有人会喜欢。
江雀低头在桌下，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眉眼，窗外冷风瑟瑟，窗内独有两人，无声的风翻动着桌上的书，他对此一无所知。她莞尔一笑，眸似漩涡一般牵住他的心神，不自觉地沉沦。
眉目自成三百诗，鬓如春风裁。在这一刻有了实景。
脚下的篮球滚进桌底，跟在人群后面的程简趁无人注意之时，快速把手里的酸奶放在余音的桌子，惹得周围的同学接连起哄。
正和人聊天的余音感受到周围炙热的目光，弯曲着手指，推远桌上突然出现的桃子味酸奶。
看见她绯红的脸颊和忽闪的睫毛，程简大声解释着：“别瞎说，我是有事求她。”
驱赶掉那些令她害羞的声音，座位上的程简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随手扯了一张纸，快速下笔，之后揉成一团丢在她的桌子上。
余音打开这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小明星，可不可以教教我如何像你一样完美地做好表情管理。”字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微笑的小表情。
发现前桌正用八卦的眼神盯着自己手里的纸，余音扭头对程简说：“程简，你下次直接说就好，不用写小纸条。”
“为什么？”
余音将纸条塞进抽屉，叹了口气，“因为我们是同桌，我听得见。”
被自己的行为蠢到的程简抿了抿唇，摸上自己的耳垂，重新问道：“那你愿意吗？”
“可以呀。”她翻开手里的课本，点点头。
两人的交流在不明真相的人听来都太过含糊又暧昧，坐在余音座位前的女生继续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们。
余音刚想解释，前桌的女生拍了拍她的手背，捂着嘴笑：“哎呀，我都懂。”
广播室的镜子前，余音突然伸手戳在程简的嘴角。
“这样笑看起来会更好一些。”
酒窝处传来她指尖的温度，程简放慢呼吸，笑眼里凝聚着真挚的爱意。
感觉到头顶炙热的目光，余音抬眸对上他本就深情的桃花眼，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的指尖一顿，耳朵不自觉染上颜色，迅速收回手。
程简冲眼前的人挑眉笑道：“教得好，我一下就学会了。”
“我去一下厕所，你自己练。”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逃一般地小跑出广播室。
墙外，余音面颊绯红，手按压在起伏动荡的胸口，呢喃：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