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东西了。”
江雀拖着行李箱朝操场移动，箱子的重量让她后悔昨晚一鼓作气将所有东西都装上的举动。她停下在原地休息片刻，挂在书包上的钥匙扣随着步伐不停摇晃着。
“到了，江雀到了。”
喻槐安替江雀大声回应着班长的点名，转头小跑到操场的外围，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时肩膀倏地下沉，他握住拉杆的上端，咬紧了牙，“你的箱子确实不轻。”
江雀不好意思地笑，本想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见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闷声走远，只好跟在他后头。
从操场到校门口除了行李箱的轮子滚动的声音，还有大家的喧闹声。
江雀跟在班级队末，不着急和大家抢大巴前排的座位，看着身旁的喻槐安有条不紊地抬起二人的箱子放进行李舱。
“我的箱子里放了很多零食，等都吃完就轻了。”
“没关系。”喻槐安拍了拍附在衣角的灰尘，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
大巴的座位虽是富余的，等江雀上车也只剩最后一排的座位了。她照例选了靠窗的位置，从前面的座椅后探出脑袋朝喻槐安挥手。
隔壁停着的大巴车上，余音见有同学仍是站着的，主动和老师提议，自己可以去其他未满座位的车辆。程简见她要换车，也起身把座位让给别人。
江雀隔着玻璃窗看见车外游荡的余音和程简，赶紧招呼着两人上了车。
等到大巴缓缓驶出学校后，程简从包里摸出一副扑克牌，看向另外三人：“要不要玩牌，但我只会玩最简单的。”
江雀看见扑克牌眼睛都亮了几分，旁边的喻槐安摇头，抿了抿唇，“我不会玩。”
“那你还不如我呢。”程简有些惊讶，把手里的牌传给最里面的人，“江雀，你教教他。”
被江雀和喻槐安夹在中间的余音识相地起身和旁边的人换了位置，坐在程简的旁边。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玩法，江雀依然咧着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终于有我教你的时候了，小喻老师。”
“这个游戏很简单的，我们每个人拿到牌之后，把自己手里两张数字一样的牌拿出来。然后按顺序抽别人手里的牌，抽到一张和自己手里数字一样的牌就拿出来，如果数字不一样就需要等别人抽走，直到自己手里是空的就算赢。如果最后一张单牌在谁手里，那么就算输，输的人要被画上小乌龟。”
江雀把牌拿在手里一步步演示之后，手肘碰了碰旁边没反应的人，“喻槐安，你听懂了吗？”
刚开始喻槐安还是在认真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却注意到放在她脚边的书包上的挂件。
“嗯，听懂了。”他抬眸笑了笑。
坐在中间的余音熟练地分好牌后，大家从自己的牌里拿出相同数字的牌。虽然开始是程简有着最多的单牌，等到几轮抽牌下来，他反倒成为最先清牌的赢家，接着是余音。
轮到江雀抽牌了，喻槐安轻轻握住手里的两张单牌。
江雀绷紧了唇线，手指一会儿落在喻槐安手里靠左的牌，一会儿摸了摸右边的牌面。
“你以为这是摸麻将呢！”
程简的话让最后角逐输赢的紧张气氛慢慢消失。
“程简，别干扰我！”江雀沉了沉眼眸，手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喻槐安不知道她手里的那张牌是什么数字，慢条斯理道：“抽一张你最有感觉的牌就好了，输了也没关系。”
输？江雀才不愿意，她屏住呼吸，最后用力抽走靠左边的那张牌。
红桃a，赢了。
手里空无一物的江雀心满意足，颔首从包里拿出一支笔，上下打量着旁边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小乌龟应该画在哪里呢？”
“都行，随你喜欢。”
江雀最后决定画在他左手的虎口处，不太显眼的位置。她拉过他的手垫在座椅的扶手上，仔细照着乌龟的模样画出来。
“别动。”
温热的鼻息扑向他的手背，他下意识蜷了手指却被她喝住，少女头顶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香味缕缕飘进他的鼻腔。
临近中午，大巴才到达目的地。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散，江雀跨坐在行李箱上，半眯着眼去看站在队列中间的拿着喇叭的班长。
“听我说，我们今天的第一项活动，4个人为一组，找工作人员领取食材，在那边的厨房里完成，厨房里有调料，完成后在厨房对面的餐厅用餐就好。”
班长手指不远处的屋子，继续喊道：“再说一遍，今天的午餐是自己负责，你们组队之后排队过去领食材就行。”
第一项活动就要自给自足，同学们听完不忍抱怨。
江雀跨开腿从行李箱上站起，拉过隔壁班的余音，“你们班不是刚好多两个人吗，你和程简刚好和我们凑一组。”说时还拉过一旁的喻槐安。
“可是我不会做饭。”余音有些受宠若惊，摆了摆手。
江雀挽起袖子至臂弯，“没关系，我会，你们等着吃就行了。”
小时候爸妈不在家还有江牧做饭给她吃，等江牧也上大学之后，她就只能自己动手，刚开始也是难吃得很，虽然现在的厨艺算不上太好，但解决最基本的饥饿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江雀会做饭，喻槐安有些意外。他半举着手，也自告奋勇，“我会做一些简单的。”
程简将四人的箱子归拢在树下，低头卸下自己的包，朝食材领取处走去。喻槐安见状，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剩江雀和余音坐在树荫下的石板凳上，惬意地乘凉。
“余音。”
清润的男声闯入两人悠闲的时刻。
余音半阖着眼应声转头，看见说话的人背对着阳光，身形被清晰勾勒出。她倏然起身，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书包，顶着刺眼的光强行睁开眼，“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岐江中学每年的春游活动只有高一才能参加，高三的谭应钦此刻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好奇。
“我在学校也没事，刚好跟着学校出来玩几天。”谭应钦抬高手掌，悬在她的头顶之上，恰好填上最稀疏处的树叶空隙。
终于看清眼前人的表情，余音的耳廓渐红。
“我觉得这个肉可以……”
满载而归的程简上一秒还在和喻槐安商量着手里的食材可以做出哪些美食，这一秒又没了声音，他愣在原地，看着树荫下和余音谈笑自如的男生，“谭应钦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先过去吧。”喻槐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大于好奇，清了清嗓子，告诉程简应该控制一下表情。
江雀起身接过喻槐安手里的袋子，仔细清点后开始派发任务，“程简，你和余音把东西拿到餐厅，我和喻槐安去做饭。”
程简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转身离开的谭应钦，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拽住余音往餐厅的方向去，低沉着嗓音，“快走，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学校给大家准备的食材都是比较容易处理的，蔬菜是洗净的，肉类是切好的。偌大的厨房里分出十几个独立的灶台，江雀眼疾手快地抢下别人刚离开的位置。
知道江雀要做番茄炒蛋，喻槐安将所有食材都整齐摆好，侧着身子问她，“你来还是我来？”
“让我先试试。”
喻槐安腾出位置给她，将手里的鸡蛋打碎又搅散，把西红柿切好放在碗里。双手环抱在胸前，后退至一旁看江雀手忙脚乱，他的脸上不自觉溢出笑意。
等到西红柿被倒进热锅时，飞溅起的热油烫得江雀龇牙咧嘴，捂着手连连后退。
本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喻槐安刚想上前帮忙，转眼间，她已经重新站定在灶台前握着大勺。
餐厅里的程简和余音将东西放好，面对面坐下。
“他怎么也在这里？”
“他和学校申请的，说想在毕业前留下一些和大家美好的回忆。”余音明白程简说的人是谁，拿出纸巾将桌面擦干净。
“我们和他又不熟，要留回忆也是和高三的一起。”程简扯着嘴角发出“切”的一声，给她递上更多的纸巾。
直到江雀和喻槐安的出现这才打断程简的喋喋不休。
“江雀，你好厉害，这个一看就很好吃。”余音接过两人手里的盘子，摆好在桌上，她只是闻见味道就拍手叫好。
“一般般啦。”江雀扬了扬下巴，毫不掩饰心中的窃喜。
程简从幼儿园就认识江雀，今天也是第一次吃她做的菜。他小心夹起盘子里的酱黑色的肉，斜着眼睛，皱着鼻子。
江雀见他如此夸张，咬牙切齿道：“吃不死人的！”
程简细嚼慢咽过后立刻没了之前的嫌弃，再度伸出筷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虽然不中看，但味道还行。”
“很好吃。”喻槐安点头的同时脸颊挂着淡淡的笑容。
碗筷被余音放进水池里，刚冲出一些泡沫，水管突然疯魔般地腾空而起，将碗里的泡沫高高冲起。余音忍住心中的尖叫，慌忙关上水龙头。
胸前的衣料被浸湿，鼻尖与下颌都挂上细密的白色泡沫，双手也满是油腻，余音只好无奈地侧着头，准备用肩膀蹭去脸上的泡沫。
程简老远就瞧见被水管“攻击”的人，立刻走近到余音身边，抬手替她擦去鼻尖和下巴透亮的泡沫。
“你这是洗碗，还是洗脸啊？”
脸颊被更加温热的手指轻抚着，她倏地抬眸，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指了指水龙头，支支吾吾地说着：“程简，那个，水龙头好像坏了。”
“你去换件衣服吧。”程简挽起袖子，冲她笑笑。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黑夜中唯一点燃的烟火，直冲云霄，毫无防备却令人沉醉。
看着他的背影，余音抿了抿唇，把自己的脸红归结于头顶炙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