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折中
事实上这次事件吕施明并没出太大的力，他所做的无非是陪林轶正过来了一趟，他自己甚至都没怎么动手。
然而这一次的林轶正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他或许是在此刻才感受到了林轶正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他成为盟友，而非敌人。
林轶正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毕竟就像吕施明所说，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人要来对付他，至少得掂量掂量吕施明的份量。
他之前不屑于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事没有意义。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要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别无选择。
事情解决完了，还没到放学时间，林轶正得先回一趟学校，接归洛。
进校门没半点阻碍，林轶正迈着步子走进了高二一班的教室后门。
归洛正在写一张卷子，却总觉得有些乱。
林轶正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后拿了支笔在手上转着，也不说话。
归洛猛然抬头看见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上下打量他，看他有没有受伤。
林轶正的手确实受了点伤，应该是打人的时候打太狠破了皮，手背上残留了些血迹。
归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慌忙地就去捉他的手，而后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大手捧在手心里，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轻轻地拿到嘴边吹着气。
少女呼出的热气就这样轻轻喷在他的手背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归洛有些担忧地抬起头看他，“疼不疼？”
林轶正根本没注意到手上的伤，也没觉得疼，但看到她满眼的担忧，心里就变得异常柔软。
他顺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不疼。”
都破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归洛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又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林轶正勾起唇角，故意凑近她，低声道：“我说了可不算，要不你自己检查检查？”
这……我怎么检查？
当归洛回过味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瞬间就羞得红了脸。
林轶正见她乖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不继续逗她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悄悄地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安慰道：“放心吧。都是我打他们。”
归洛当然知道林轶正不会让自己吃亏，但还是免不了担心。听他这样说，她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竞赛的事一结束，林轶正和凌宇真几乎就可以开始考虑大学的事了。
林轶正自不必说，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保送安舟大学的事。
这事最初还遭到了校方的反对，毕竟以他国一的奖项完全可以保送国内第一第二的大学。
林轶正的态度坚决，再加上父母的支持，最终校方不得不放弃了想让他刷新名校上榜率的想法。
情况放在凌宇真这里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除开校方因为林轶正的拒绝而把希望放在他和其他几个高三学生身上的情况，单说一个凌皓，就早已算好了让他保送排名第一的华清大学。
如果放在以前，凌宇真或许会平淡地接受凌皓的安排，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上大学，报一个凌皓为他安排好的专业，然后老老实实地上大学、毕业，然后接管家里的生意。
然而自从他明确了自己想要与希德同在的想法后，他就不可能再接受这样的安排了。
他决定跟凌皓谈一谈。
凌皓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他特意跟吴叔确认过凌皓的日程安排，好不容易找了个他在家的时间。
凌宇真上完晚自习，吴叔在门口迎他，顺便告诉他凌皓在书房等他。
他回房放下书包，然后去敲了敲书房的门。
没有回应。
凌宇真有些忐忑地继续敲门，依旧没有回应。
他觉得不太放心，直接开门进去了。
凌皓坐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背对着他。
凌宇真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爸？”
或许是他发出的细微声响惊动了凌皓，办公椅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然后转过身来。
凌皓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后抬眼看他，“老吴说你有事找我？”
凌宇真点了点头。
“坐吧。”
凌皓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说。
凌宇真依言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跟您谈谈大学的事。”
凌皓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说吧。”
凌宇真小心地组织着语言，试探性地说道：“国一有保送资格，但我不想去华清大学。”
凌皓不说话。
“我看了一下，安舟大学虽然名气比不上华清大学，但综合性强，有好几个专业也很不错，我在考虑去那里。”
长久的沉默。
凌皓酝酿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理由呢？”
凌宇真抬眼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爸，我不想走得太远。我得跟我的朋友们一起。”
凌皓听到这句话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不觉得幼稚吗？你是17岁，不是7岁。”
凌宇真紧紧地抿着嘴唇，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我不觉得这很幼稚。遇见他们以后，我才觉得真正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半途而废，所以必须跟他们在一起。”
“想做的事？你想做什么？弄你的那个乐队？”
凌皓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已是带了些怒意。
凌宇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
“哼。”
凌皓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敲了敲，“你的情况我了如指掌。”
“我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对你太严格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开始叛逆。我早就知道你弹吉他和加入乐队的事，但我没有阻止你。你要玩，可以。只要不影响到你的学习成绩，不影响到你之后的人生轨迹，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看看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你要玩物丧志？”
凌皓是真的动怒了。
他以为，凌宇真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没舍得放弃自己的一点小爱好，并且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所以即使他偷偷地搞乐队，也无伤大雅。
但今天凌宇真的表态很明显是认真的，他宁可放弃去华清大学的机会也想把乐队进行下去。
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此时半途而废，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爸，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你只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这么多年，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从小到大，你给我划了一条又一条的线，我就像是在高空走钢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仿佛偏差一点就会粉身碎骨。”
“可是我好累啊。只有在弹吉他的时候我才像是一个鲜活的人。我曾经犹豫过、迷茫过，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跟他们一起。”
“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妥协。这是我第一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哪怕再难我也会坚持到底。”
凌宇真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这好像也是他跟凌皓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凌皓怔怔地看着他，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幕画面。
苏韵秋去世的那一天，他注视着她的脸，想要将她的样子永久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5岁的凌宇真安静地待在一边陪着他。
良久后，他走到凌皓身旁，用自己的小手抱住了他，说道：“爸爸，我会听话的。以后我来陪你。”
凌皓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爸爸只有你了。”
十二年了，当时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少年，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坚定，就和苏韵秋的一样。
凌皓愣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书房里安静得可怕。
“你很快就18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家里的这么多生意，你不亲自打理，我不放心。”
“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你可以不去华清大学，但你上完大学必须尽快接替我的位置。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愿意答应，我保证就算绑也会把你绑去华清大学。”
这一番话仿佛耗尽了凌皓所有的力气，他说完之后便后仰着躺回椅子里，闭上眼睛，看上去无比疲惫。
“我知道了。”
凌宇真不忍再忤逆他，选择接受他说的这个折中的方法。
“那我先走了，爸。你……早点休息。”
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不由的有些心疼他。
凌家的风凌集团是由凌皓白手起家一步步做起来的，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
在凌宇真的记忆里，他每天都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即使在家大多数时候也要处理公务，可以说是为了公司奉献出了自己的全部。
风凌集团涉及房地产、金融、互联网行业，由最初的籍籍无名到现在的繁荣鼎盛，凌皓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开拓者。
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但其中的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正因如此，凌宇真才不忍心拒绝他。
凌皓为了培养他，让他接手公司的产业，从小给他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资源，走的是精英教育路线，现在凌宇真大了，渐渐也明白了凌皓的苦心。
从现状来看，他只能接受凌皓的条件，但希德那边，他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