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粉丝
归洛突然叫他。
“我上初中的时候可阴暗了。爸妈过世的时候，我太小了，根本没什么感觉。等到上了初中，姑姑也不在身边了，那时我才深深地意识到他们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其实我挺喜欢学校的，虽然周围的人会因为我的事对我不怎么友好，但好歹我和其他人还是有某种联系的，不像我回到家里，就只有一个人了。”
“我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希望，每天活得很麻木，吃饭、睡觉、学习，对我来说就像是完成任务，根本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归洛第一次在林轶正面前提起那段她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只因为，她想告诉他，能在年少的时光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事，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
归洛低着头越走越慢，抓着林轶正胳膊的手也微微紧了紧，眼睛始终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会哭。
“所以，你还算是幸运的对不对？”
归洛的鼻子有点酸，“就像我度过了那段时光后就遇到了你一样，我相信你以后也能遇到很好的事。”
“乐队会很好的。你也会很好的。对吗？”
归洛这才看向身边的林轶正，带着点期待。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自揭伤疤的行为能不能给林轶正带来些许安慰，不知道林轶正在看着曾经最喜欢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时会不会感到彷徨，但不管怎样，她都希望他的未来会很好。
林轶正停了脚步，看着这个因为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情绪而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的女孩，觉得有点心疼。
他曾想过这样一个女孩，是如何走过那些孤单晦暗的时光，也曾想象过她遭受过些什么。所以……她都已经习惯了么？所以在谢思南撞她之后，她仍然会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仍然不想让自己帮她解决。
她对世界保有善意，却被很多人恶意对待。
面对自己，她却愿意平静地说出曾经所遭受的一切。比起她，自己实在已经足够幸运。
“归洛。”
“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不管过去如何，你都会拥有十分美好的未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和他们也一样。我保证。”
像是重新回到了和林轶正第一次一起回家的那天晚上，少年眸色如水，对她说：“我保证。”
今天他依旧是那一句“我保证”，归洛依旧是那一句“我相信”。
午后微风，偌大的操场，两人都想着为对方谋求一个美好的未来，不求回报。
两人回到教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午休了，林轶正这两天睡眠严重不足，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归洛怕他着凉，没太犹豫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她的睡眠少，只是趴着稍微眯了一会儿，醒来时林轶正还在睡，身上的衣服却不见了。
归洛有点无奈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帮他重新盖上，看他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觉得这套桌椅确实是有点委屈他了。
一看表，快两点了。高一一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活动起来，有去操场看最后剩余的几场比赛的，有去学生会干活的，还有在之前的比赛里拿了名次准备等会上台领奖的，都开始忙活起来了。
归洛觉得这事跟自己和林轶正都没什么关系，想着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没叫他。
她没什么事做，只能从课桌里抽出一本书看，还没翻两页，陈琛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我这刚回来就先来班上看看，人还挺多嘛。”
陈琛进教室时看见差不多半数的学生都在，还觉得挺满意的，在他看来可能觉得大家坐在教室里肯定就是在学习，这种景象只会让他觉得大家学习的积极性特别高。
他扫了一眼众人，又从讲台上走下来，踱步来到教室最后方的归洛旁边，关切地问道：“伤得怎么样？昨天我请了假，体育委员给我打电话说了下你受伤的事，没什么大碍吧？”
归洛摇了摇头，答道：“陈老师，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摔了一下，一点小伤。”
陈琛是清楚归洛家的情况的，叹了口气道：“你这几天上学放学方不方便？有什么困难要跟老师说知道吗？”
归洛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轶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会负责接送她的，陈老师你放心。”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这会儿正直起身子看着两人。
陈琛倒是不太意外，两人本来就是同桌，感情肯定比平常同学深厚些，再加上林轶正是尖子生，即便是每天耽误点时间应该也不至于影响学习，所以非常赞同地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看你们这样我很放心。”
陈琛内心一定是觉得自己班上这两个学生品学兼优，又嘱咐了几句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林轶正随手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披到归洛身上，问道：“冷不冷？”
今天其实真的不冷，刚刚在操场上走，归洛甚至觉得有点热。
她摇了摇头，但还是乖乖地把衣服穿好。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林轶正抽了本书出来看，也没说要去哪的事，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坐在这陪归洛。
归洛的心思有点飘忽，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天在基地里听的那首歌。
“林轶正，其实我还挺想知道乐队的事的。”
归洛撑着头看他，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她也不说让林轶正告诉她，冒出这句话怎么看都有点撒娇的意思。
林轶正抬眼看她，有点无奈地合上了手里的书，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
归洛像是小心思得到了满足，开始了一连串的追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吉他的？”
“十岁吧。”
“谁教你的？”
“那会儿睿哥认识个开乐器行的长辈，有一次他带我和陆嘉树过去，大概接触了下，后来跟着他学习了一阵儿。”
“那你们的乐队什么时候组成的？”
“初一认识周泽烨过后。认识周泽烨之前我们是自己随便玩，认识他过后才开始考虑组乐队的可能性。”
“初一你们也才十二岁诶。有没有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这种事其实和年龄没什么关系。虽然那会儿还没想过未来要怎么样，但至少想好好做的心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所以……希德乐队所有的一切都和林轶正有关。
如果没有他，不会有乐队。
而以后，乐队不会再有他了。
归洛有点可惜地说道：“如果我之前就认识你，一定会是你们的第一个粉丝。”
“现在也不晚。”
林轶正想起那天晚上归洛在昏暗的基地里远远地看着他们流泪的场景，知道也许自己再也没有这样让她在台下看着自己作为希德乐队吉他手演奏的机会了，忍不住有点伤感。
“现在不太一样了。”归洛想了想，补充道：“现在我是希德乐队和林轶正的粉丝。”
归洛对他笑了笑，像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一样，“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林轶正觉得面前小姑娘的话语就像一根纯白的羽毛抚过自己满是褶皱的心，无比温柔又治愈人心。
“嗯，我知道。”
林轶正看着她笑，觉得她今天似乎特别在意自己的感受，特别是在中午听陆嘉树说他们要找新成员之后。
她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受伤吧？
“归洛，我没那么脆弱。”林轶正靠近她，十分认真地说道：“就算我不在了，乐队还是要算上我一份的。”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去操场了。”
归洛一看表，已经接近四点了。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即将开始闭幕式的消息，按照流程每个班都得到操场上站一站。
归洛点点头，习惯性地去抓他的胳膊。
两人到操场时秦明超又是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样，一会儿恭喜这个一会儿恭喜那个，一会儿又和班上的同学闲聊几句，显然是这两天趁着陈琛不在和大家熟悉了不少。
林轶正扶着归洛站在最后面，并没在自己的位置上，秦明超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昨天林轶正背着归洛去医务室时被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这两天开运动会没什么事，这种八卦总是传得特别快，再加上两人每天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在两人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流传起两人在一起了的传闻。
今天两人在操场上也没避讳，这事在大家心里基本就已经像尘埃落定了，引起了一阵阵议论。
归洛觉得今天周围的目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林轶正走到哪都会被人看，自己站在他旁边肯定也不能幸免，但今天的感觉也太可怕了些……
归洛有点心虚地悄悄放开了自己的手，眼睛也不敢乱看，耷拉着脑袋。
林轶正侧头看她，“你现在还怕看？你得早点习惯，以后这种时候会更多。”
嗯？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这种时候更多？
现在还不够多吗？
归洛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好意思问，一声不吭地捱到了闭幕式结束。
本来运动会这就算圆满结束了，也差不多到了平常放学的点，结果秦明超赶在人还没散开的时候跑到人群中急匆匆地通知说陈琛让大家回教室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