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离月考越来越近，余梦周发现虞星河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从最开始明目张胆盯着他观察，牛皮糖一样跟着他，慢慢变得……温柔。
这个词和虞星河一点都不搭调。他自信高傲，也许也很热情仗义，但远远称不上温柔，尤其是对余梦周。
可这几天，虞星河对他的态度确实软化了。
“余梦周，你的作业。”
除了老师点名，很少有人当面叫他名字，余梦周不是很适应地抬头。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薄薄的作业册，递到他面前。
明明等人传过来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特意去拿。
余梦周怀着疑惑翻开作业本，愣了一下，是作文练习本。
“你不喜欢被人看这个吧。”好听的低沉嗓音若无其事说。
是不喜欢。
得益于他的变态名声，很多人乐于窥探他的内心世界，作文就是很好的通道。也不止一次发现自己的作文本被人悄悄传阅，没有按时收到。
余梦周语文成绩很一般，有个很重要的拖分点就是作文，他不喜欢写作文，即使是议论文。
极小声地：“谢……”
余梦周抿唇，已经到嘴边的谢谢被强行咽了回去。
按照往常虞星河就该拿这个只说了一半的谢谢说事，但今天他什么都没说。
余梦周很确信他听到了，因为虞星河笑了下，虽然转瞬即逝，被很快掩饰住了。
为什么变成这样，余梦周不明白。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放学后被拉到这家路边摊，坐在简陋的凉棚里等一碗面。
难得的周六，今天本该去兼职。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校门，就被虞星河不由分说拉着手臂往相反方向跑，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这里。
傍晚的彩霞里，充满烟火气的小摊，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余梦周本来不怎么饿，这会儿也被勾起了食欲。
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他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侧着身子和老板老板娘相谈甚欢，甚至靠脸和嘴甜多讨了两份配菜。
一点不像余梦周记忆里的虞星河，或许这才是别人眼中的虞星河。在两人没正式相识前，余梦周多多少少从别人那听过这人，那时候虞星河在他这的标签还是很受欢迎的校园男神。
面被端上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
老板娘热情招呼：“这是小虞的新朋友吧？长得和你一样俊，要多来啊，每次你来我这生意就旺，下次再一起来，我给你们打折。”
余梦周听到小虞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虞星河的姓和他的姓念起来是一样的。
但他很快就忽略了这点，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新朋友”三个字上。
“朋友”，像是意识到什么，余梦周如梦初醒。
突然开口：“不是朋友。”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尴尬地僵硬住了。
虞星河先是嘴角绷直，没多久笑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别介意，我刚惹他生气了，这顿就是为了给他赔罪。”
老板娘顿时了然：“嗨呀真是的，你们这个年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啊，我再给你们添个菜，吃完这顿好好道个歉。”
“谢谢老板娘。”
等老板娘走了，虞星河面上的笑容没有淡下去，他就这么浅笑着盯着余梦周。
映着晚霞的温柔笑意，荡漾在那双桃花眼里。
明明前段时间已经被虞星河盯习惯了，按理说余梦周早该习惯虞星河的视线。
可实际上他只忍了一瞬就撇开脸，也不和虞星河对视。
是逃避的姿态。
虞星河从他毫无变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却从这个逃避的动作获得了信息。
——“怎么试？”
——“你想想啊，目前只有两种可能，一，余梦周真的暗恋你，他先前做的那些，撒娇和牵手拥抱，确实是因为情难自禁，喜欢你才那样，二呢，就是我刚才的推测，他为了报复故意故意钓你迷惑你，不管你是上钩也好，不上钩也罢，都能恶心到你。”
——“要想辨别他究竟是哪种，让他以为你真的喜欢他不就行了。如果他暗恋你，只要你稍微暗示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的反应不难猜吧？杯宝你暗恋者无数，懂得都懂，不用我教。而如果他是故意报复钓你，只要你露出咬钩的意图，钓鱼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是激动和兴奋。”
逃避，是在害羞吗？
虞星河嘴角越发上扬。
然而一点点的痕迹尚且无法证明什么，虞星河并没有妄下定论。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确定判断。
“能吃醋吗？”虞星河顺口问，好像两人是认识很久的好友。
余梦周点头，虞星河把醋倒了一点在他的面碗里，然后又给自己倒。
倒了小半瓶。
余梦周的目光落在他碗里，虞星河注意到后说：“我喜欢吃醋。”
余梦周心说看出来了。
面很好吃，难怪生意这么好。
虞星河一碗面嗦完，抬头一看发现对面的余梦周碗里还有半碗，面混着面汤，稍微有些坨了。
上次在失忆光顾着观察余梦周的神情，虞星河不太记得他吃饭是不是有这么慢。
吃面小口小口的，慢条斯理，像从没饿过的挑食小猫。
虞星河想到这个奇怪的形容眼皮一跳。余梦周身高一米八，虽然比虞星河矮，但远远够不到小猫的程度。
“你不喜欢吃面？”为了转移那种奇怪的感觉，虞星河问。
余梦周握筷子的手一顿，好半晌才轻轻点头。
接着看了眼远处热情洋溢的老板和老板娘，补充：“面很好吃。”
好吃但不喜欢吃，矛盾的回答。虞星河看着他慢吞吞甚至有些艰难的吃相，一个猜测浮出水面。
“你是猫舌头。”
余梦周整个停下来了。
小时候他不喜欢吃饭，只有那个人会耐心哄着他，慢点吃也无妨，后来发现他只是吃不了太热的食物，也就是俗称的猫舌头，打那之后就会特意吹凉了再喂他，做饭也尽量不做那些需要很高温度吃才有风味的食物。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注意到余梦周是猫舌头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
虞星河看见对面人眉眼弯起，在晚霞中露出无限趋近于幸福的无声笑容。
他怔住了。
这笑容转瞬即逝，余梦周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吃完面虞星河没了留下余梦周的理由，本来拉他来这已经是强行，再做些什么虞星河也不好说余梦周会不会生气爆发。
没想到余梦周主动说：“谢谢，面很好吃。”
说这话时余梦周的神情绝对说不上友善，本就微微向下的嘴角垂得更明显了，饱满的下唇在热气滋润后更显得红润突出。
倒像是对这顿饭非常不满意，勉为其难给他面子而已。
虞星河想到刚才的笑容，在看余梦周现在的表情，一时失笑。
他看不明白眼下余梦周的真实想法，只是不自觉地想，眼前这人，有种幼稚的可爱。小猫的形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等余梦周人走了，虞星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没想到被老板娘调侃：“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和好了吧？”
“啊……和好了。”
险些忘了对老板娘撒的谎。其实他没有惹余梦周生气，也不对，余梦周从来就没有和他好过。
晚霞被黑色浸染，夜幕中点点灯光亮了起来。虞星河恍然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光顾着看了。
虞星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骂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