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能停下来
好家伙，这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啊。
肖秋山很是吃惊，毕竟在他看来，温遂白这个人，就好像没有什么人类的情绪一样，像个随时面临崩溃的机器。
只会听命行事，对于军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
没想到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老大竟然已经把云溪隔离区摸了个透？
“继续监测，保持警戒。”
温遂白对这个突发状况并没有什么表现出太多的关注，确定监测区域没有其他异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谢荔说道：“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你们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他指的是谢荔和莉莉娅。
谢荔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几天不睡也没事，但她瞥了眼角落里的莉莉娅，发现她脸上的确有些困色，于是点点头：“好。”
说完就拉着她往监测室外的电梯走去，而温遂白也转身跟在了她们身后。
肖秋山：“……”
还以为这次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没想到这一切早就在老大的掌控中了，看来他啊，还是差得远啊。
离开了监测室，将莉莉娅带进了里间的小休息室睡下之后，谢荔轻轻地锁好门出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才舒了口气，靠在了沙发上，朝温遂白招了招手。
不远处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人，看见她的动作，身体微微顿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迈着大长腿迅速走了过来，然后有些无措地在她面前站定。
谢荔抬起头打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这是你的指挥塔，温大指挥官，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顿了顿，她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继续说道：“而且你太高了，我这样看你，有点费劲。”
话音一落，温遂白几乎没有思考，身形一矮，竟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谢荔：“……”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沙发这么大，他找个地方坐下来很难吗？为什么要直接蹲下来啊？
这到底是个怎样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啊？！
但不得不说，他这个模样看起来就很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惊人，眼尾勾着一抹湿漉漉的绯色，像只渴求主人抚摸的小狗，还怪让人喜欢的。
谢荔沉默了一下，才伸出一只手，贴了贴的脸颊，片刻后又移向了耳后，发现他的体温已经降下许多，不由得松了口气。
“现在没那么烫了，结合热的症状快消失了。”
她这话一出，温遂白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结合热症状的消失，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会再容许自己的亲密碰触了？
谢荔见他这副表情，不由觉得好笑，慢悠悠地收回了手，意料之中的，半路被截住，温遂白的大掌直接包裹住她的，然后再次贴回了自己的脸颊上。
温遂白觉得自己好像患上了一种时时刻刻想与她紧紧相贴的饥渴症，他多想顺从自己的掠夺和侵占的本能，拥抱她，吻她，彻底占有她。
但理智坚挺地横在那里，阻断了他所有疯狂的念头。
在遇到她之前，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彻底失控的倒计时。
那就是他命定的结局，和那个人一样。
可上天居然让他在即将崩溃的时候，遇到了谢荔，然后所有的暴走与失控迅速归于平静。
如果从来不曾拥有过光明，那么他会毫无怨言的沉入既定的深渊，最后赠予这个世界以自己的死亡。
但现在，就像是随时面临崩毁的行尸走肉，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和希冀一样，他想要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能不能不要走？”
谢荔额角忍不住跳了一下：“我并没有要走。”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
谢荔：“……”
她又沉默了下来，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里，他们这种人，既不是脆弱的承担着繁衍重任的普通人，也没有站在掌握财富与权力的金字塔尖，以后的人生大概率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所行所思，全凭心意。
而现在，这个让整颗星球都为之震颤的人类之光，竟然对她说能不能试着喜欢他这种话。
说实话，多少是有点滑稽在里面的。
她毫不费力地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忍不住笑了：
“温遂白，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然后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温遂白倒也实诚，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十四岁以前，我都生活在哨兵塔，学会建立屏障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会去一次军区医院，接受全面的检查，十四岁之后我就进了军队，直到现在。”
他的人生履历简单又干净，像他这样的存在，从一出生，得到的就是联邦政府和军方最好的资源和照顾。
谢荔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拥有高高在上俯视所有人的绝对实力，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因为联邦政府、军方、他身边的人甚至整个人类社会，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会主动地为他提供最简洁、纯粹、不染一尘的生存环境和人际关系。
所以说，在剥去哨兵的身份之后，温遂白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在这样一个绝望病态的世界里，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是天生就拥有掠夺特权的最高等级的哨兵，但他还在遵从大部分人都弃如敝履的道德准则，就连一个拥抱，都要先得到她的允许。
这反而让谢荔有些无所适从，她好像没办法以同样的真诚去回应他的期许。
“你这样，我很为难。”
谢荔微微叹了口气，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昏暗的夜色里，天边悬着一抹鱼肚白，再过不久，黑夜就会被大片炙热的晨光彻底吞噬。
然而她的沉默，让温遂白既难过又感到不能理解。
肖秋山和他的女朋友可以相爱很久，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所以，当他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之后，又换来了谢荔的嘲笑。
是，嘲笑。
“那只是幸存者偏差，但我不能停下来，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做。”
“谁都有资格停下来，唯独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