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道不贱卖
神虚子正弯腰准备喝粥，冷不防被灵元的大力一拍，顿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去，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夏明秀的身上。
夏明秀原本打算伸手扶住神虚子，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身手不凡，本可以轻松避开神虚子的冲撞，但心中却抱着攀上国师大弟子这根高枝的念头，于是没有反抗，反而顺势向后倒去。
其实，以神虚子的身手，也不至于被灵元这一巴掌拍倒。只是他此刻喉咙被馒头卡住，呼吸不畅，再加上没料到灵元会如此用力，这才失去了平衡。
此时的情况在外人看来，神虚子就像是故意将夏明秀按倒在地一般。他手中的稀粥已经洒在一旁，而卡在喉咙里的小块馒头也在这时滑落，恰好掉在了夏明秀的胸口。
灵元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口中惊呼道：“师父，你没事吧？”他慌忙上前扶起神虚子。
神虚子此刻尴尬得无地自容，一个翻身站起来，还顺手将掉在夏明秀胸口的小块馒头捡了起来。
神虚子转过头，看着灵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责备。毕竟灵元也是出于好意，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这孩子，下次别再这么毛躁了。”说完，他伸出手去扶还躺在地上的夏明秀。
灵元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当时答应做神虚子道童的时候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听到神虚子责骂，当即眉头一皱，不满地说道：“师父，你可比我还要毛躁呢，第一次见到师娘，就把她给推倒了。”
神虚子老脸一红，瞪了灵元一眼，呵斥道：“休要胡说，那不是你瞎捣乱吗。记住，这事对谁都不准提！”
夏明秀在神虚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碗筷，然后低着头走进了厨房。只是她那扭动的腰肢似乎在故意卖弄身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灵元毕竟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看出来气氛的尴尬，见神虚子怕被人知道后会丢人，便伸手搓了搓手指，眨巴着眼睛说道：“要我不说也可以，那师父不得表示表示？”
神虚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抠抠搜搜的掏出来几个铜板递给灵元。
灵元接过后，依然伸着手，意思很明显，这几个铜板太少了。
神虚子眉头一皱，暗道这孩子还真贪心。可惜自己身上的零钱本来就不多，除了这几个铜板，就是昨天夜里帮武小四打架赚来的十两银子，五两一个，神虚子可舍不得出这么高的价钱。再说一个孩子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有钱是会变坏的。
便对灵元说道：“贫道这也没银子了，等有了再说吧。”
灵元那倔脾气也上来了，闻言一瞪眼，对神虚子说道：“师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出去闯荡了那么久，一大把年纪了，身上就这么几个铜板，你好意思回来吗？你看看别人，身上谁没个千儿八百两的，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说完，他还一拍大腿，小小的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神虚子被灵元怼得有些无语，脸皮抽了抽，最终还是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递给了灵元。他实在不想让一个孩子把自己当成孩子来教育。
灵元一把接过银子：“这不是有银子吗，年纪不小，居然都学会说谎了。”
灵元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银锭，接过银子后，忙在手里掂了掂，只感觉份量不轻，脸色瞬间变得灿烂起来，殷勤的道：“师父，这只是封口费，不算俸禄的吧？您那稀粥都洒了，是不是还没吃饱？我再去给您拿俩馒头吧。”
说完，灵元转身就要往厨房跑去。刚转身，就被神虚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怒喝道：“住口！以后不准在贫道面前提起‘馒头’这两个字，知道吗？”
神虚子有些歇斯底里，声音很响，震得林间的飞鸟纷纷飞出林子。
恰好此时，硝石凝结的那一大坨冰块在高温下逐渐解冻，而吴妈正端着一盆草木灰往里面小心翼翼的倾倒。
陡然听到一声“住口”，声如洪钟，吓的吴妈一激灵，差点点就将盆里的草木灰泼在了武小四的身上。
武小四和赵梦瑶对视一眼后，问道：“梦瑶，神虚子前辈刚才去后山了？”
赵梦瑶点点头道：“刚才他回来后，在这边转了一会，说要去看看道观修建的如何了，便独自过去了。”
武小四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道：“难道和那夏明秀打起来了？”
赵梦瑶闻言，一脸惊讶道：“不会吧，不是回来成亲的吗？”
武小四摇摇头道：“不管他了。”又抬头对吴妈说道：“吴妈，你继续！”
一盆硝石冰水在持续加热的过程中逐渐融化，随后吴妈小心翼翼地将草木灰倒入其中。顷刻间，原本清澈的水变得浑浊，里面迅速冒出许多小气泡，等待一会便有许多白色的沉淀物出现。
武小四一边调控着温度，一边示意赵梦瑶继续加水。
武小四担心若水分过少，提纯的硝酸钾会凝结成固体，一旦被过滤掉，产量便会降低，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武小四可不想浪费。
感觉差不多了，武小四便找来一块之前做口罩用剩下的布料，叠了几层后作为过滤布使用。
看着满满一陶罐的硝水，武小四点点头，接下来还需要把水中的硝酸钾提取出来，这水里面还有少量的氯化钠和氯化钾，不作提纯会影响硝酸钾的纯度。
没有玻璃杯，也没酒精灯，只能用笨办法，武小四鼓捣很久，材料都准备齐全，将制好的硝水换到一个大的陶罐里加热，让多余的水分蒸发，这一步在以前叫做熬硝。加热时还要不断搅拌，防止粘底和飞溅，这事武小四让赵梦瑶帮忙做，他则在一边控制火候。
当陶罐中的水蒸发了大半后，武小四熄灭了陶罐下的火堆，往陶罐里看去，底部已经出现了很多固体。
武小四点点头，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将陶罐中的液体过滤后，留下一小堆灰白色固体，有着玻璃的光泽。这个应该就是比较纯净的硝酸钾了，但是武小四还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步骤，让这个硝酸钾变得更为纯净。
时间很快过去，武小四将最后得到的硝酸钾掂了掂，感觉只有刚才拿上来的硝石重量的一半，这效果很不错了。
随即对赵梦瑶说道：“没曾想一次就成功了，我得马上去下面村子，把这法子教给李大哥。”
赵梦瑶听后立刻站起身来，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武小四稍作思索后点了点头：“也好，刚好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两人并肩走在山寨的蜿蜒小道上，武小四把在武嘉豪那里借了五千两银子的事，给赵梦瑶仔细说了一遍，尤其是着重说了紫阳真人卖的功法不可以修炼的事。
赵梦瑶听后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你是说，紫阳真人前辈传授给你的剑法，目前还不能修炼吗？”
武小四一脸无奈的纠正赵梦瑶话语中的问题：“不是传授，那是卖给我的。”
赵梦瑶轻轻一笑，缓缓说道：“小四，你可知有句古话叫做‘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吗？”
武小四摇摇头：“未曾听过，可有什么说法？”
赵梦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还有一句，千金不传无义子，万财不渡忘恩人，医逢信者但可救，遭遇无明枉费心，甘露不润无根草，妙法只渡有缘人！”
武小四闻言，疑惑的问道：“梦瑶，你的意思是，前辈是故意传授给我这些功法的？那为什么还要我掏银子买？”
赵梦瑶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清楚既然前辈把功法交给你，并非是因为简单的买卖，可能还包含着其他的深意。”
武小四抱着陶罐，一路上都在思索赵梦瑶所言。
很快便到了村下，那些正在工作的村民看到大当家来了，纷纷打招呼：“大当家，早上好！”
赵梦瑶一一微笑回应。
武小四还沉浸在赵梦瑶刚才的话语中，思索着神虚子和紫阳真人为何会先后将那些武功秘籍卖给自己。
神虚子之前就说过就那纯阳真气拿到京城至少能卖千万两白银，虽说当时神虚子有吹嘘的成分，但绝非几千两银子所能轻易购得。
眼看快到那制作火药之地了，赵梦瑶扯了扯武小四衣袖道：“小四，还在想呢？到地方了，我就不过去了，我在那边账房内做事，一会你忙完了可以过来找我。”
武小四回过神，才看到已经到了生产火药的“基地”外围，有一名瘸腿老者放了条椅子，坐在那边。
武小四知道这人就是专门阻拦任何人无关人等去那火药基地的，毕竟这条命令就是武小四下的，其中就包括了赵梦瑶。
而赵梦瑶也一直严格遵守这个规矩，从未质疑过自己。
武小四打算找个时间对赵梦瑶解释一下，只是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火药之事最为重要。
对赵梦瑶点点头，道：“行，等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转过头又对那瘸腿老者歉意的道：“冯叔，刚才走得急，没留意到您在这儿。您这么早就来守着了，真是辛苦了。”
冯叔微微一笑，揉了揉那只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眼睛，摆摆手说：“我一糟老头子幸苦什么，就在这晒晒太阳而已，倒是你们年轻人忙的是大事，你们才幸苦呢。别管我一老头了，去忙吧。”
武小四抱着装着硝酸钾的陶罐，对冯叔笑道：“我这会急着去找李大哥，就不打扰冯叔晒太阳了！”
离窝棚较远的地方，李大风正和贺先兄弟在将一大捆竹子的竹节处打通，这些都是蒸馏硫磺的工具，武小四刚才上山之前吩咐李大风要找的工具。
他打算连接一条长长的竹管，内部磨平，然后将硫磺加热蒸馏，蒸汽通过竹管时，在竹管外面加水冷却，使硫磺蒸汽凝结成固体，这样子就会收集到比较纯净的硫磺了。
现在看来竹管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武小四上前打了招呼后，便也参与进去。
几人一通忙活，整理了十多根竹竿出来，都已打通了所有竹节，武小四又吩咐人搬来许多罐口较小的陶罐。
陶罐这种方便实用的盛放器具，在村子里很多，钟火主管水泥烧制，但是他祖上就做的是陶罐生意，在空闲之余，总是会烧制一些各式各样的陶罐，方便村里人使用。
毕竟老刘经常会带一些新加入的山寨的人回来，这些生活用品准备的越多越好。
等陶罐搬过来后，武小四对比竹筒的口径，觉得差不多，缝隙处用黄泥密封即可。
观察了下四周，离制作火药的窝棚较远，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便开始弄硫磺的提纯。
武小四找了块土地较为平坦的地方，将竹管铺设好，用黄泥将所有的缝隙尽量密封好。又让众人分配好一会谁打水，一会谁泼水来冷却竹管。
准备工作都做了接近一个多时辰，才开始硫磺的提纯，武小四一边操作，一边对李大风讲解这样操作的原理，光是“升华”、“汽化”这些现代名词，武小四就讲解了半天。
李大风就站在武小四身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基本都能问到点子上。武小四暗道不愧是自己来山寨之前，整个旋风山最聪明的人。
由于陶罐并不透明，没办法直接看出罐子里面是否还有剩下硫磺，武小四只能凭重量来猜测，觉得陶罐内的硫磺所剩无几，便又加入新的硫磺矿粉末，继续加热。
直到武小四觉得差不多了，先收集一些纯净的硫磺，配合刚做好的硝酸钾，打算再次去实验一番。
将那些竹筒都纷纷擦干表面的水分，这些都是刚才冷却竹筒时候所残留的。武小四在一根细长木棍上绑上一块干净的抹布，然后捅到竹筒里，尾端便有淡黄色的粉末流出，稳稳的接到罐子里。
吩咐人将工具收好，回头还需要继续使用，现在最主要的是实验一下这提纯的材料能否制作出真正的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