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他们接下来前往的地方，朝云昔在刚从那家咖啡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的。
女子带着她，径直走进了一家酒店。
“身份证带了吗？”女子翻了翻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包，从中拿出了一个证件夹。
“啊，带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身份证，不过说起来自从朝云昔获得这个珍贵物件之后，就好像一直揣在身上没拿出去过。
“那方便了，这里不用动能力了。”
两个人来到了一个装潢非常精致的房间当中，女子邀请朝云昔坐在同一张床上。
“这回安静了，也不用担心发出声音被其他人听见了。对了，刚刚我们说到哪了，哦，是陈霖为什么会那么恨你，对吧。”
朝云昔没话说，到现在他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自己占尽优势，但似乎也不能把话说的这么死，既然面前这个女人敢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就绝对有着能够掌握决定权的把握。
“我大概听他和我讲过一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理由，或者仅仅是拿来搪塞我的话，他和我说，他从小就最讨厌像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好奇。”朝云昔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差点笑了出来。
“看上去不惹事，担惊受怕的，什么都不干什么也都不敢做，然后就会得到各种各样的人的表扬，上学时候是老师家长，上班了是上司老板，最后弄得我们这种人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一样，处处表现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看着就恶心！”
像是惟妙惟肖地学着某人，女子这么用非常不适合她的语气恶狠狠地说着，而后马上恢复了之前的语气和神态：
“这就是他的原话？”
“没错，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在上学时候就遇到过这样一个同学，最后闹得他被学校开除了，父母就干脆不让他再上学了。”
“就是因为这，我又不是害他上不了学的那个他同学。”
“所以我才说，这大概是他用来搪塞我的说法罢了。”
“那你自己呢？你这个人难道是属墙头草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哦，算不得别人，是男朋友对吧！”
“你就别这样讽刺我了，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分手之后就觉得是丢掉的垃圾了，然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把我放出来了是吧，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啊？”
“啊，你已经知道了吗，是我放的你？”
“啊？是你放的我？”
“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不光是为你平反，我原本打算在那之前和你见一面，但是……陈霖那一天缠着给我打电话，我就没去成。”
朝云昔无力地冷笑出来，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受折磨，苦难，竟然就是被面前这个女人连同着一个搞不清楚复仇对象的巨婴像是儿戏一样给耍出来的，他不禁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在女子没有继续说什么之后，朝云昔开口：
“你为什么会和他分手，别和我说你是看清了他这个的本性这么俗套的说辞，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就不应该一开始和他谈什么恋爱，更不可能伙同他去把一个无辜的人弄进监狱。”
久久地，女子没再说话，等到朝云昔抬起头看这家伙怎么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被震惊了的脸。
“你好厉害啊，我原来不用能力干扰你的情绪，你是脑子这么灵光的人吗？那……虽然有些唐突，你要不要来当我的男朋友？”
“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朝云昔完全没感觉到什么“被表白”了的喜悦，只能感觉得到一种莫名奇妙。
“我听到了，我不光听见了自己说的，你说的话我也完全听到了，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复的话，我会和你说，你说的话都是对的，我的心路历程就是你说的那样。”
这下换朝云昔听不懂自己说什么了，女子像是看出了朝云昔的意思，便开口解释道：
“我和他分手，就是因为彻底看清楚了他的本性，他真的就是那种完全靠不住的男人，以后说不定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我就在那天之后和他提了分手，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却不死心，一直给我打电话，或者堵在我家门口什么的，真是好可怕……”
女子脸上不带一点的撒谎的神色，就好像她说的全都是事实一样。
“所以，你就想着把这家伙弄进监狱？”
“对啊，这样的办法最一劳永逸了，等到八年半之后，他才不会再来报复我呢，明明到现在了，那个害他上不了学的同学他都没报复成。”
“这倒是后话，我现在开始有点好奇了，你最开始是怎么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你不要和我说你是没看清这个人的本质，再没看清到了他让你陷害一个无辜的人的时候，你就是再笨也该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确实，我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人的本质才和他在一起的，跟我在一起，我觉得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朝云昔揣摩着她这句话，似乎逐渐理解了几分，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这家伙是个妥妥的巫女。
“我是觉得，他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能让我过得很舒服，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朝云昔露出了一副费解的表情：“不好意思，我没听懂，什么叫过得舒服？”
“你想啊。”女子走到一边，从她放在床头柜上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就相当昂贵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做工很细致的项链。
“你想，说什么……”
女子把项链戴到脖子上，随后轻声一笑：
“给你看看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啊。”
“这个？”朝云昔指了指项链，对方点点头。
“挺贵的吧？”
“还可以吧，12万。”
“十二……”朝云昔像是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你别误会了，我可不是去指使他去做那种事的，我才不会去做那种事呢，如果当初知道他要靠做那种事才能送我生日礼物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有人和别人交往，谈恋爱就是为了……”
“啊！你一定以为我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了对吧，我可不是有钱我就会和他谈恋爱的。”
“是，这当然，还要肯给你花钱对吧，陈霖那家伙往你身上花了多少？”
“哇，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就像是什么商品一样，我才不告诉你呢。”
“唉，算了。”朝云昔说着，站起了身子，从衣架上拿起了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要走了吗，不做吗？”
“你赢了，你和陈霖彻底把我耍了，我认栽了。”
“啊？别这样啊，我可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抱歉让你白做了，这个房间也白开了，一会儿的话，你自己去把这退了吧。”
“临走之前，连我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吗？”女子脸上露出了一种狡黠的表情，但还是那样让人会心生爱怜。
“那么，你的名字是……”就像是发展到这里之后所应该的必备环节，朝云昔这样子问着。
“这么说来，确实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都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呢，嗯，我叫明橙月，明天的明，橙子的橙，月亮的月，好记吧？我可是记得你的名字呢，朝云昔，对吧，朝云是姓，真是有些稀奇呢，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姓氏。”
“是吗？我觉得不光是你自己，就连我也没听过……”
“什么意思？”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看来你从陈霖那里还没怎么太了解到我，不过也确实，他本身也没有多了解我，姑且就是知道我是个黑户。”
“啊，对了，我听他说起过，你是黑户，所以栽赃陷害你才更没有后顾之忧，什么的……那你现在，已经有身份证了？”
“姑且算吧，那就这样吧，我走了，我想想……临走的台词不能说是再见，因为我并不想和你再见。”
明橙月微笑着：“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想，就能实现的。”
“是这样，可我自认为这不是什么奢侈的请求，总之是比起12万要廉价多了。”
“啊，你一定是又在讽刺我了，你好讨厌，快离开！离开我的视线。”明橙月坐在床上摆摆手，看上去就明显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而朝云昔却完全没这个心思和对方再去开什么玩笑，略微点点头，打开了房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到朝云昔终于在逛了一天之后才回到家，时间早就已经到了12月26日的凌晨时分，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家中，比起寂寞，他更多的反而是感觉到一种安心。
不过好像，自己从下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一直没吃过任何东西，在那个咖啡店里那些变来变去的东西也根本不是朝云昔有胆量去尝试的，话说回来，那给他们端上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薄饼和牛奶，还是蛋糕和饮料？
他不想再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去给自己弄些什么吃的了，比起肌肉上的疲惫感，更多的更反映在他人身上的，是精神上的疲惫，他躺回了床上，很快就产生了朦胧的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却很清楚地听到了另一个卧室当中摆放在桌子下面的座机电话发出的响声，这个电话在朝云昔刚刚去到那个卧室当中的时候就发现了，是那种很老旧的电话款式，而且是已经坏掉了的，绝对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发出响声的。
半梦半醒的他，意识到一个身影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然后走到了正对面的卧室当中，坐在地上，拿起了那正响个不停的电话的话筒，从话筒当中，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和他讲述着什么故事，这一切，他都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那是个发生在在十几年前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家庭，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人，父亲在建筑工地打工，母亲在地下商场卖货，他们的收入自然算不上很高，甚至连小女孩的上学问题都是相当勉强地才解决，最后送小女孩去了一个入学标准，和费用都相当低的小学。
但小女孩学习很好，在这个竞争压力很小的小学当中，用很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不错的初中。
但迎接着小女孩的，却是父母的离异，小女孩当时的幼小心灵完全没法理解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了什么，似乎是母亲做了什么对不起父亲的工作，但最后自己却被判给了母亲一方，因为就在他们二人离异之后没多久，父亲就在工地的作业过程中意外去世了。
在那之后，小女孩的家里就总是会出现很多她不认识的叔叔，每个人来，都会不由分说地，把在家中或是在做着菜，或是在做家务，或者是躺在床上休息的母亲叫起来，叫出去。
临走之前，母亲总是会告诉小女孩，妈妈又要去做兼职了，你自己在家里要听话。
直到小女孩16岁的一天，那天是小女孩的生日，可是自从昨天晚上，母亲就始终没回家。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滂沱的大雨，这让小女孩的内心又多增添了一抹焦虑，但她还是听着母亲的话，没有擅自轻举妄动。
等到终于在家门口听见钥匙开启门锁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但是小女孩还是带着期待的心情迎了出去，她期待着能够看到一张带着微笑的熟悉的脸，一手拿着雨伞，另一边则提着生日蛋糕，然后略带歉意地对她说，抱歉啊，小月，妈妈回来晚了。
但是现实，似乎和她美好的构想大相径庭……
迎接小女孩的，是在大雨被浇得，头发已经完全打柳地垂下来，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母亲，在母亲身边站着一个拿着雨伞，看上去完全没有被雨淋湿的高大男人。
男人把雨伞放在门口，和母亲一起脱鞋，走进了屋内，他似乎完全没有在乎母亲怎么样了，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女孩看，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这就是你女儿？”
母亲无力地点点头。
“长得还蛮不错的，我听你说唱歌也很好？”
“来，小月，给叔叔唱首歌。”母亲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冲着一脸忧虑的女儿喊了出来。
“喂喂，别这么和孩子说话，没事，小姑娘，你不用听你妈妈的，现在不用勉强自己唱歌。”
但女孩还是颤抖着，张开了嘴巴，从喉咙当中发出了相当难听的，带着一种哀伤的哭腔的声音，她在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
“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一天下来都快烦死了！你生日就不能体谅体谅妈妈吗，你以为是谁能让你每天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地去上学的啊？还不都是我每天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养你？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感恩呢，非这个时候来气我是吧！”
“行了，小孩子不懂事嘛。”一旁的男人这样，用着令女孩反感的语言做着什么和事佬的工作，完全没有让女孩的内心产生什么缓解，反而是因为母亲对自己从未有过的那种抱怨，让她的眼泪在一瞬间流了出来……
“你看看，你都把你女儿吓哭了不是，快，安慰安慰她。”
“安慰她？谁来安慰我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母亲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身子倒向身旁的男人，开始止不住地哭起来，然而这样可怜的身姿却被男人一把推到一边，就好像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也，连你也嫌弃我了对不对？”
“当然的了，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人呢？还是什么几年前的香饽饽吗，你现在有病了，性病，知道吗？你觉得我们会怎么看待你，不让你赔钱就已经是最大的情面了！你别自己不知好歹。”
“可是，你，那你们让我之后怎么活啊！”
“怎么活，不都是活吗，人活着又不需要那么多钱，随便找个其他工作养活两个人不也没那么难，你要是觉得找不到我可以帮你们找，我看看啊，你女儿的条件就很好……”
“什么？你想让我女儿去做那种事！不行，绝对不行！”
“你冷静一下，当然不是去干和你一样的工作，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了，而且我所说的你女儿条件很好，意思是说，做模特的条件，平时也用不着耽误她上学什么的，用课余时间去拍拍照片啊，我想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就比你赚的还多了。”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惊恐，无助的神情，但是她却分明看到了自己母亲脸上出现的，那种犹如贪婪者发现了金子一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