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野山参拍卖记
第二天一早，没等齐文起来，齐卫东哥俩就骑摩托走了。
两天时间在齐文的玩耍中一晃而过。
下午两点多，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是齐卫东他们回来了。
刚进屋，宋春芳迎头就是一句：“卖了多少钱？”
齐卫东悄悄地趴在媳妇耳边，小声的说，“两万八。”
“多少？”宋春芳吓了一跳，一下愣住了。
“是两万八，嫂子。”齐卫国在旁边确认道。
“啊，怎么卖了这么多，咋回事？”宋春芳小声的惊呼，紧接着又疑惑的问道。
齐卫东乐了，边卸下身上的背包边说：“这事说起来可是有意思了，一会让卫国坐下慢慢说吧。你先把给你们买的东西拿出来吧。”
齐文听到买了东西，想起来还有他的一份呢，连忙过去拿起袋子，翻动起来。
呵，还真没少买。一支包装精良的儿童玩具枪，一套白绿相间的儿童运动服，两大罐奶粉，还有两件大人穿的的确良衫。
“小文，那把枪是你二叔给你买的，衣服是我买的，奶粉给你弟弟妹妹喝，别整洒了。”齐卫东见齐文在那捣腾，笑着说了一句。
齐武、齐欣看到有好东西，也跑过来跟着一顿翻，被宋春芳哄着说给冲奶粉喝才老实下来。
闹腾了一会儿，齐卫国坐在炕上，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水，讲起了卖参的整个经过。
原来，当天中午，齐卫东两人就到了千良镇。
找了个路人打听人参交易市场，那人热心的告诉两人，以前有个老的人参交易市场，地方太小，容纳的人流有限。
前两年这里刚新建了一个大的人参交易市场，现在客户都在那边买卖人参，别走岔了。
两人一琢磨，先去那大的人参交易市场见识见识吧。
两人背着包一路打听一路走着，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好家伙，这真是见了世面了，这人参市场，足有几千平米。
交易大厅里左一堆右一堆的人参，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一看才知道，都是卖的种植的圆参，也叫家参。
两人左顾右盼地往大厅深处溜达着，越往里，人逐渐变少，大厅的里面，就没有成堆的家参了，都是一个一个的摊子，卖红参的，卖干参的。
两人在一个卖山参的摊位前边装作看参，边和摊主拉着家常。
这一唠才知道，完全搞反了，这新的人参交易市场，主要是买卖大份的家参为主，还有就是一些小份的山参、红参啥的。
真正的山参交易，还在老交易市场那边，有个固定的类似拍卖会一样的交易场所，每年的8月份，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老板聚在那里买卖山参。
这事整的，岔劈了。两人连忙出了交易大厅，又出门打听着，终于找到了老交易市场。
老交易市场要小很多，一看就是在一条街道基础改成的，两边都是各种人参土特产门市。
打听得知，在街道的尽头，有一栋小二楼门市房，一楼卖人参、灵芝等各种土特产，二楼就是拍卖山参的交易场所。
两人步行上了二楼，只见屋子大厅里布置成一间教室模样，正前方一条桌子，上面摆放着戥子秤，下面是一排排椅子，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只有后排还有几个位置。
靠窗户的一侧空了出来，顺着墙也放了一溜椅子，椅子上零散着坐着几个人， 脚下放着“参包子”。
这时，有个年轻人向他们走了过来来，穿着比较正式，小平头，客气的问道：“请问你们是来买参还是卖参的？”
齐卫东两人赶忙回答：“卖参的。”
那人从手里分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10，递给齐卫东，然后一指靠窗那边的椅子说道：“卖参的那边坐，你们是第十个，拍卖马上快要开始了。”
齐卫东哥俩连忙过去坐下。齐卫国给旁边一个瘦小黝黑的老头散了根烟，开口问道：“大爷，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老头接过烟看了看，夹在耳朵上，回答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吧。那是千良镇土特产办的人。”
齐卫国挺纳闷，问道：“这咋还有镇政府的人呢。”
老头撇撇嘴，说道：“这算啥，一会儿还有领导和公安来呢，这千良镇为了方便大家买卖棒槌，就由镇里牵头弄了这么个仪式，这样显得正式，对咱放山挖棒槌的人也公平。”
说话间，只见一个中年领导模样的人领着一个穿警服的公安走进屋来，中年人来到前面桌前，拍了拍桌子，喊道：“大家静一静，三点半了，咱们一周一次的山参交易拍卖现在开始。
再强调一下规矩，公平买卖，价高者得，谁也别整幺蛾子，镇派出所的人就在旁边。小李，你主持一下吧。”
“这是镇里土特产办的主任。”老头扭头给齐卫国哥俩介绍着。
主任说完就离开桌，和派出所的人一起坐到旁边的专用椅子上看着。
之前那个小平头年轻人，走上前，喊道：“卖参的，按手里纸条的数字一个一个来，先报重，核实后，再展示。最后大家出价，每次加价100打底，请1号上来”。
话音刚落，靠窗这排椅子站起来一个年轻小伙，捧着“参包子”走了上去。
只见他边打开“参包子”边说：这是苗四匹叶，重4钱8。”
旁边小平头年轻人拿起秤，两人复秤了一下，准确无误。
之后，年轻人捧着“参包子”，在人群过道中慢慢走着，左右展示给下面的收参老板看。
大家都看完以后，小伙回到台上，小平头年轻人看了眼台下，说道：“开始报价。”
台下有出5000的，有出6000的，最后6500块成交。
之后又陆续有七、八个人上台，大都是四匹叶，没想到的是那个瘦小老头竟然也挖到一苗五匹叶，虽然没有齐卫东他们的重，但也拍出去了千块钱。
齐卫东哥俩瞬间觉得心里有底了。这趟千良没白来。
寻思间，就听到有人喊10号上台，哥俩互相瞅了一眼，齐卫国先开口说道：“大哥你去吧。”
齐卫东点点头，捧着参包子走上台去，刚介绍完五匹叶，重8钱5。
台下一片哗然。
这是今天为止，这里出现的最重的一棵山参了，小平头也挺激动，插嘴说道：“这分量，近一个月以来，在这里也是能排到前三的了。各位老板可得抓紧机会啊。”
紧接着展示环节，各位老板都迫不及待，每到一处，都围着仔细端详许久，整个过程也比之前的山参展示时间长了好久。
终于都看完了，小平头刚说完开始，就有一个老板喊出了，这明显是个底价，也是一种试探。
之后，整个现场就像开了锅一样，、，喊价声此起彼伏。
喊到时，很多老板都不跟了，只剩一个南方口音的老板和东港那边口音的老板在较着劲出价。
“我出。”一句有些沙哑的广海普通话响起。
齐卫东哥俩不由得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慢的放下了举着的右手。两个保镖模样的高大年轻人站在身后，表情严肃。
东港老板不甘示弱，跟着喊道：“。”
“。”广海老板明显比较信奉8这个数。
东港老板停了一下，直接喊到。
“。”广海老板志在必得，不假思索的接着喊。
东港老板思量起来，这个价位不低，如果倒手卖的话也没多大赚头，而且明显这个南方老板财大气粗，再争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于是跟身边的一个老头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放弃了。
“恭喜这位广海老板，请两位到里屋商量如何交易，下面是11号”。成交了一笔大单，小平头年轻人也很高兴。
齐卫东哥俩直到进了里屋，还有点懵。这就卖了近三万块，俩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广海老板很明显见惯了这种场面，先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边递边自我介绍道：“我姓黄，两位贵姓？哪里人啊？”
齐卫国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接过来瞅了一眼，精致的小卡片上印着一两排烫金字，上面是广海省广北市鑫达贸易有限公司，下面写着总经理，黄广德。
齐卫国郑重的将名片收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免贵姓齐，我俩是哥俩，这是我大哥。都是安平县沙河沿镇人。小地方来的，也没个名片啥的。不好意思了。”
“莫关系的啦。”黄老板掏出烟盒，弹出两支，热情地递给齐家哥俩。
齐卫国连忙接过烟，一瞅，“三五”，好家伙，还真是有钱人。
递给大哥一支，又划着火柴，边给大哥和黄老板点烟边说：“黄老板，长话短说，先谈谈咋个交易法？”
黄老板哈哈大笑道：“你们放心，我几乎每年都来这里收参的。但是现金不方便带身上，所以我们都存在这个镇邮局储蓄所里啦。咱们到那去，我取出现金给你们，你们再把参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你们也可以在邮局用电汇的方式把钱转回去，毕竟这么多现金带在身上不安全的啦。”
齐卫东哥俩一听，这个办法靠谱。就在邮局柜台前交易，安全还方便。随即点头同意。
几人出了屋来，齐卫国脑筋一转，几步来到了之前那个穿警服的公安身边，伸出手热情的寒暄道：“你好，派出所的同志吧，辛苦了，咱俩是同行啊，我也在派出所工作，今天陪我家大哥来卖参的。”
那个警察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和齐卫国握手，边说道：“是吗，那挺好，是之前那棵五匹叶吗？”
“是啊，我俩是外地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麻烦哥们你陪我们去邮局一趟，我们在那交易。”齐卫国边说，边掏出烟来递上一支。
“行啊，反正我在这也没啥事，咱都一家人，而且我们镇里也有要求，要保护好你们这些外地来的老板呢。”民警接过烟，痛快地答应了，陪着几人去了邮局。
千良镇的邮局离这里不远，几分钟就走到了。
几人来到邮局，黄老板拿出存折，转头问道：“你们想好没，要现金还是电汇。要是电汇的话，我就不用取出来，咱们直接和邮局这边说好，给你们办电汇单就行。要是现金，我就直接取了。”
齐卫国和大哥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电汇安全些，于是和邮局这边沟通好，从黄老板的存折中转出两万八，齐卫国填了一张的汇款单，汇给了在沙河沿粮库工作的媳妇。
黄老板又取出了1000块，数出888块给了齐卫东哥俩。齐卫东也把一直抱着的“参包子”交给了黄老板身旁的年轻人。
交易完毕，双方都轻松了不少。
齐卫国看天已经快黑了，就拉着那个民警和黄老板说道：“这眼瞅到饭点了，今天都挺辛苦的，我们哥俩卖了点钱，想表示一下，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几人推托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拗过东北人的热情，表示听从齐家哥俩的安排。
几人就近找了个小吃部，齐卫国点了小鸡炖蘑菇、小炒肉、尖椒干豆腐等6个东北家常菜，要了4杯三两小烧，大家就着菜边喝边唠。
黄老板身边跟着的两个小伙子没喝，将“参包子”放在手边，一人点了一碗大米饭，然后就在那埋头扒拉饭。
酒过三巡，几个人逐渐熟络了起来，那民警姓马，是镇派出所外勤，比齐卫国小1岁。俩人一见如故，又有共同语言，单独干了1杯，很快搂着脖子称兄道弟起来。
黄老板喝不习惯这东北纯粮酿的高度粮食酒，只能慢慢小口抿着喝，齐卫东为了陪他，没办法，也只能小口喝着。
一杯酒到了底，齐卫东没话找话地和黄老板聊着：“黄老板，看你出手这么大气，生意肯定做的很大啊。”
黄老板大着舌头说道：“毛毛雨啦，这山参我也是倒卖到港岛那边，你不知道，港岛那边的有钱人都很惜命，都注重保养，所以很认这种长白山深山里的山参。
不光山参，像什么雪蛤油啊，对了，其实就是你们这的蛤蟆油（不是蛤蟆体内的油脂，是干燥后的雌蛤蟆输卵管，有药用滋补作用），在港岛那些有钱人太太那里，也争着抢着买回去炖木瓜吃呢。
你知道吗，港岛的有钱人才是真正的有钱，花起钱来真如流水一般。”
齐卫东听着黄老板的广式普通话有些费劲，但是蛤蟆油他还是听清了，于是就问道：黄老板，蛤蟆油你也收吗，我们那蛤蟆挺多的呢。
“收啊，只要你有货，我都收。”黄老板豪气的说道。
齐卫东又问道：“那你多少钱收啊？”
黄老板咽下一口鸡肉，说道：“干蛤蟆油1200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1200，”齐卫东暗自吃了一惊，赶紧喝了一小口酒压了压。
心里琢磨着，这两年帮桦河市的林老板收蛤蟆，对蛤蟆油的价格多少也有了解，像干蛤蟆油的，他们都是八百块来块钱一斤收的，看来这里面利很大呀。
酒足饭饱，民警小马领着几人来到了镇招待所，给齐卫国他们开了个房间睡觉，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家去了。
哥俩回了房间，卖参的兴奋劲还没过，趁着酒劲又唠了半宿嗑，商量着给家里添点啥大件，最后一致决定一家买个彩电和洗衣机，到时候一起买还能便宜点。
第二天，哥俩早早的起来，去镇上的市场采买了回家要带的东西，这才坐客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