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随心所欲
放烟花的地方离他们不太远,纵使目光所及还有许多火星子四处飘落。
谢言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两个眸子里清明的复制出了烟花的样子,他微微的张开嘴巴,有些移不开目光。
绽放的大片花火太过夺目,好看到引人忍不住挽留,它高高在上的展放自己璀璨的姿态,可最耀眼的都不会久留,两秒钟后,它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火星子,坠与人间,落在眼前,被人快速的踩在脚下,直至熄灭它最后的光芒。
“我就像,那只烟火碎片,随便落在哪里,独自熄灭火苗,然后归于灰烬。”谢言喃喃道,眼神都些空洞。
陈燃年年都听着烟花声,对于从小在这长大的人并不稀罕这满天的烟花,倒是谢言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他把手里的黑色大袋子放在了车上,然后拉着谢言坐在了前面,陈燃贴着他坐在了身后,两人挨得极近,陈燃的脑袋支在谢言的脑袋侧,把人一下圈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烟火碎片,随心所欲,自在如风。”所以有什么不好吗?
谢言愣了愣,才发觉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到前面来了。
“你……”谢言刚说出一个字,那双小手就被一只大手固定在了车把上,谢言惊得瞪大了眸子。
“干什么?!我不行的!”谢言连忙道。
陈燃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谢言惊慌失措的样子,眸子中的伤感未去,依旧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带着你。”
谢言皱着眉哭丧着脸道,“我还没活够!”
陈燃带着那只小手拧动车把,摩托车一下就飞了出去,谢言被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耳边的声音低哑,好似还喘着粗气,“真巧,我也没有。”
烟花不断绽放,在黑暗中吸引了无数的视线,无人的道路上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时不时的配上一句惊叫。
等到陈燃家的时候,谢言一张脸都被吓得惨白,他的脉搏跳得不是一般的快,血液急速流窜,细胞好像都开始膨胀起来,心脏突突的跟要炸了一样。
陈燃拎着黑色袋子对着捂着心脏的谢言道,“去开门。”
一脸惊恐还未消退的谢言颤颤悠悠的迈着小步子按上指纹锁,门滴的一声打开了。
谢言走进屋子,身子僵硬的跟机器人一般,直到脱了衣服坐在沙发上,谢言好像才终于有些活过来的侥幸感。
陈燃热了一杯蜂蜜水放到了谢言面前的茶几上,看着小孩儿还没缓过来的样子有些失笑。
刚刚开的是快了些,想着让谢言找找刺激,没准心情会好些。
但没想到这招对小仓鼠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差点给吓死,到现在都眼神失焦,脸色白的不成样子。
摩托车的话,坐在前面的体验肯定和后面不同,再开快点,就像是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
但其实陈燃一直在控制车速,还没有调到最高档呢,生怕吓到谢言,可谢言最后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以后再也不坐前面了。”谢言喃喃道,细看嘴唇还有些哆嗦。
他拿起杯子的手也在颤,引得杯子里的水都直晃。
隔了一会儿谢言有些陈燃有些危险的视线下开口,“不对,是再也不坐你的车了。”
陈燃:“……”
他有些无奈,啧了一声,神色不太好的道,“太怂了,缺练。”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他了,谢言“腾”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燃,也不在乎那人喜怒,直言道,“我练的是胆子吗?!我练的那是命!”
陈燃淡定的转过头,然后在谢言的视野盲区淡淡的勾起了嘴角,眼底似有水波荡漾。
等谢言洗完澡的时候,陈燃已经把剩下的那点饭做熟了,他本来在那会给谢言打电话就是为了给人说一声他没凑活,也不至于辜负那人唠叨一早上。
主要还是想听那软糯的嗓音跟自己乖巧的说一声新年快乐。
别人讲这四个字时有客气也有恭维,但谢言说话时的语气就会让人觉得他是真的想让你开心,快乐。
客厅的电视也打开了,此时正在播着春节联欢晚会,陈燃往年自己在家的时候如果承望有时间过来就会开着热闹热闹,但大多时候还是他自己,就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十二点时听着外面吵闹的爆竹声,心里毫无波澜。
他没兴趣看这个,但这一年比往年不同。
是他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虽然心上人今晚并不太开心,还因为自己的放松方式而受到了惊吓。
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过年,但陈燃还是下意识的想让这个除夕夜过的隆重一点。
谢言坐到饭桌面前时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眼底也没了什么光彩,纵使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看着就有食欲的饭菜也没了什么胃口。
最后谢言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他也不动,只是坐在那里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陈燃本就没多少胃口,做的又多,此时剩下了一桌子,他也不心疼,看着谢言道,“不吃了?”
谢言坐在那里没出声。
“谢言。”陈燃加重了语气。
门外越发热闹了起来,此时已经□□点钟了,大片大片的焰火覆盖了天空,不间断的烟花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传来,又被大门隔绝在外。
谢言猛然回过神,有些无措的瞪大眼睛看着陈燃,他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仿佛两只耳朵下一秒就能警惕的立起。
陈燃淡淡的问道,“不吃了吗?”
谢言闻言轻轻的点点头,然后道,“我去刷碗。”
“不用,去沙发上待着吧,看看刚拎回来的袋子里的东西,喜欢就出去玩,不喜欢的话就放着,困了就回去睡觉。”陈燃的语气很沉静,此时一一嘱咐着,让人心里很踏实,很舒服。
谢言点点头,这才注意到陈燃刚刚买了不少东西。
只是不知道大除夕的哪家店还会出来上班,谢言没什么兴致去好奇陈燃买的东西,这要搁平时他早跑去看了,但现在却是没什么心情。
但陈燃都说了,估计是给自己买的,谢言总不好拒绝,连看都不看一眼。
于是他看起身走过去,翻开了袋子。
他愣愣的看了两秒,然后心里一阵暖流滑入。
袋子里的东西很多,而且都是小玩意,全是小孩儿们玩的炮竹,像二踢脚啊,摔炮啊,甚至还有旋转类的。
这都是陈燃特意给他买的。
谢言走进厨房,看着那人刷碗的背影,走过去立在了陈燃身边,然后轻轻道,“谢谢啊。”
陈燃淡淡的嗯了一声,低着头苦干,手脚利落,也没再接话。
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只有客厅中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在激情豪迈的演讲着。
正当陈燃打算开口赶人回去休息时,谢言开口了。
“我这是第二次被人赶出来了。”他的嗓音有些哽咽,显然今晚的事他一直放在心中。
陈燃顿了下,然后看了一眼谢言的表情,那人的表情与平常无意,只是眼中没了平日里兴奋的样子,也没了温顺,此时像是被揉碎的月光,露出淡淡的忧伤。
“第一次是在来这里的时候,继父一家觉得我不上进,我妈也保不住我,本来都打算让我走的,被我听到了,但他们又怕我会贪他们优越的环境和不可触及的家产,怕我死皮赖脸,后来我就自请离开了那个大家庭。”谢言淡淡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眼底却像是被撕出了一个无底大洞,冷飕飕的冒着凉风。
他眨了下有些泛酸的眼睛,向陈燃抛开了自己发烂发臭的伤口,那些想一直藏在黑暗中,捂得发了霉,却发现如今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伤口越扯越大,他整个人都快被撕碎了。
谢言只有一颗心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没有玻璃心,但也没有异于常人的坚强,他到头来还是软弱,此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如果他再不说出口,就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直到疯掉。
“但其实我也没有走的很痛快,我和继父谈了条件的。”他的鼻梁微挺,嘴角绷平,眼底是一片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北京和这里不同,北京很繁华,别墅区更是,房子大的不得了,就光我自己之前的卧室,都快顶你这里半个家了。”谢言没什么感情的阐述着,只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只是房子太大,人又不多,就会显得特别冷清,上桌吃饭也拘谨无比,不能讲话,不能放声大笑,家就像是一个牢笼,规矩让人不得不装出一副时刻知书达理的样子。”
“他们很不喜欢我,因为我的性子软,在那边,学习也实在算不上太过优秀,北京的人口密集,我不过是小小一角,丢进人堆里,透明的让人找不见。”谢言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清晰。
陈燃不讲话,也不打断,只是默默的听着,眸子里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