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也不见
谢万习没管谢言脸上的变幻莫测，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她说你和这片有名的□□老大在一起混，我当时就很生气的反驳了她，因为我觉得你的性格乖，你不会。”
谢言垂下头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敲着警钟，大脑在抵抗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他的心告诉他，接下来谢父说的，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但谢万习并不知道谢言在想什么，“可是，我刚刚上楼的时候，楼下的王大妈也在说撞见了那个混吃等死只知道打架的混混跟你在一起。”
谢万习的手攥成了拳头，此时像是在愤恨的批判着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得让谢言发誓没有接触过不该接触的人。
谢言心里一痛，想起了那人燥热的大手给他的脚腕上药的样子，眼眸总是很深沉，对自己常常用“哄”的，嘴很损，但对自己充满了不同寻常的耐心。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却一直不上不下，谢言的两只手相互扣着，像是在挣扎。
“你要不要解释什么？”谢万习已经很不悦了，语气也很沉，这句话像是在下最后通牒，给谢言一个“狡辩”的机会。
谢言的上齿把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印记，手心里直冒虚汗，屋子里静谧，他貌似听到了自己并不寻常的心跳声，跳得格外快，还有些颤抖。
不知挣扎了多久，他想起那人温热的指腹抚走了自己的泪，心一横，回道，“要。”
“我跟他是朋友。”谢言低着头，声音很闷，却坚定异常。
谢万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指甲也嵌进了肉里，一脸的怒火都是要从眸子里喷出来。
但谢言低着头看不到谢万习的表情，他继续道，“他叫陈燃，是个酒吧老板，不是什么□□老大也不是混混，他人很好……”
桌子上“砰”的一声，谢言惊恐的抬起了眸子，看着谢万习一脸的暴怒，懦弱的性子让他的嘴唇抖了抖，再说不出丝毫话语。
但慌张外，他的心里却一直在念叨着。
我知道陈燃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它的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身上的所有零件加在一起都在齐心协力冲我吼陈燃就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有些委屈，但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被慈祥的谢万习吼了，而是因为陈燃。
外界对他的滤镜这么重，所以他才连自己都被蒙蔽了，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谢言眸子里噙着泪想到，谢万习的怒吼加上对陈燃的误解，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现在的他就只想回到屋子关上门自己待一会儿。
他心里的是那个即使不耐烦皱着眉也要把饭做好给他吃的陈燃，是差点把他家厨房烧了还要把他抱出来看看有没有受伤的陈燃，是吼完他又连忙去耐着性子哄的陈燃，是很凶但心里却柔软成一片的陈燃，像羽毛落在了雪上，陈燃落在了他心里，都是一样的柔软。
“我不知道他个破混混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知道你自己被别人看笑话了吗？！以后传开了，你的脸往哪儿搁，我的脸往哪儿搁！”谢万习许是被谢言气狠了，似是脸色涨的通红，但理智还在，他怕自己一吼把人吓坏了，又实在克制不了脾气，只能拍着桌子气急败坏的训斥。
谢言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藏了些诧异，浑身都被谢万习这幅样子吓得哆嗦了，可还是极小声的反驳了一句，“跟他认识不是件丢人的事。”
谢万习正在那里骂的起劲，此时声音充斥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自然听不见谢言如蚊子哼哼的嗓音去反驳的话，要不然估计会被气到踹墙。
不知训斥了多久，谢万习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冷静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情绪起伏太大了，又看着谢言低着头的样子，谢万习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才高二，如果这个时候学坏了，你未来怎么办？马上就高三了，要想考到大城市，就不能出一点差池。”
谢言的心落了落，然后一脸挫败的轻声道，“我不会落下学业的。”谢万习一直想让他考出去，他知道，但他更想在附近陪着谢万习给他尽孝，他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有个平淡的日子谢言就很知足了。
这话他不会给谢万习轻易的说出口。
听到这话谢万习那颗急躁的心果然慢慢的落了下来，对着谢言继续道，“好，爸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现在给爸下个保证，以后再也不见那个混混，这事咱们就再也不提了。”
没想到谢万习还来这么一出，谢言的眼神一沉。
他没那个勇气去拒绝什么，此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道，“我会尽自己所能好好学习的，争取考个好大学，以后也不会忘了孝敬您。”
谢万习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谢言的话题拐的生硬，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是在刻意逃避自己刚刚的话。
他看着谢言没了表情的脸，心里也有些不稳。
刚刚情绪失控，给谢言吓得够呛，真怕给逼到了一定程度，谢言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再说，现在的孩子都有叛逆期。
谢万习像是在顾忌什么，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自己看着点，以后总会将谢言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此一来他才放了心，平心静气道，“行了，回你房间去歇会吧，别落了功课。”
谢言嗯了一声，背着自己的书包回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来的一周，谢言明显的发现，他和谢万习之间的相处方式古怪了起来，就像是两只气球相撞，谁都没有多大的力气，也谈不上撞爆了谁，但好像一直不得已平静。
谢言不想再跟现在唯一还在乎自己的亲人有隔阂，他也曾几次三番的提起过陈燃，努力的想让人接受陈燃并非传的那样子的事实。
但谢万习每次都很激进，基本上只要一听到谢言提到这个人，脸色肯定就拉下来了。
谢言看着谢万习对陈燃根深蒂固的坏印象，一时间也没了办法，但他独独想念那个肯为自己有些耐性的酒吧老板。
也坚信，他心中的酒吧老板一直是他以为的样子。
一周后，谢言拿着寒假通知单回到了家，谢万习看到谢言的期末成绩单才再次满足的笑了起来，两个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去。
谢言这段日子本就是为了让谢父开心一点，所以每天都学到一点多才肯睡觉，一周的时间，生物钟竟也被调的差不多了，下了功夫总是不同的，对于一直的偏弱向物理，这次谢言也是下了死功夫，这一下就奔到了年纪第八。
上升了很多，连常常没有好脸的班主任都对着谢言笑了起来。
谢言眼底的黑眼圈已经重上许多了，他脸上遮不住的疲倦，此时有些庆幸没让谢万习再因为学习生气，又觉得这段时间压力有些大。
换做平时来讲，根本就没有人会催促他好好学习，自然没什么压力可谈。
这些天谢言没怎么动，学校里的那三个人倒是来参加考试了，只是看见谢言都像是看见瘟疫一样，有一次谢言中午想睡一会儿，就没那个心思去吃饭，结果那天哥黑着脸把买来的面包丢到了谢言的桌子上，还换来了谢言的一声道谢，那人脸上尽是不屑，最终也只是哼了一声，很明显在忌惮什么。
他的脚也已经能正常走路了，不用在一瘸一拐的费劲了，这让谢言来回上学轻松了不少，当然，少不了已经闲置已久的酒吧老板的功劳。
基本上每天陈燃都会在十一二点时发来一条，“喷药。”一天都不带落的，谢言每次收到眼底都会带起柔软的笑意，然后一只手拿药，一只手拍视频给那人发去。
心情好了或许那人还会回，“听话的小孩有猪猪侠看。”
谢言刷了一晚上题也会很累，跟陈燃聊天的时候浑身轻松，像是在给自己充电一般，总之和陈燃聊天就是很开心。
而后又在心中一次一次给自己强调，这才是陈燃。
“听话的小孩不想看猪猪侠，想吃好吃的。”夜晚时，谢言弯起的眉眼温柔至极，两条腿蜷在座椅上，手机上的亮光映出他温顺的脸庞，像是冬日里轻柔的雪花，静谧而美观，让人看着就莫名舒适。
陈燃在沙发上无聊的晃着腿，颇为无聊的翻着最近看到的并不怎么好看的小说，手机里震了一声。
陈燃不急不忙的切到微信，然后弯起眉眼，笑的一双眸子更加深邃。
——
谢言打了个车到巷子门口，然后自己踱步拎着一堆东西走了进去，等到了自己熟悉的大门下，他牵起嘴角颇为期待的按响了门铃。
等了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陈燃显然是刚睡醒，一头黑发还有些蓬松，眼睛懈怠的半睁着，看着谢言裹得跟个球似的滚进了视线里，他本充满烦躁的眸底也滑进一丝柔软。
“陈燃！我们今天吃什么？”少年今天没有再穿那间又丑又破的校服，而是一身休闲装，一张小脸也显得极其有精气神，两只眼睛整的大大的，不知道从哪来的兴奋劲，像是小时候听到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陈燃想笑，但一想到嘴里还含着牙刷，便止住了。他扫了一眼谢言，侧过身让人进屋，然后关上门有些含糊道，“怎么瘦了？”他的语气有些不太高兴，也不等人回话，自顾自的奔厕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