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纪忆准备离开
晚上的时候谢言才接到了纪忆的电话,那人打过来的时候感觉有种心力憔悴的样子,这一天里,谢言并非不念着纪忆,只是那人走的时候过于匆忙,也没有多说什么,谢言不敢冒然打过去打扰。
而且手机是不能随便打的,这是谢言带着油在被挟持的那天晚上得出来的结论。
但纪忆一上来并没有跟谢言讲今天上午他为何贸然离场,而是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下说了好几个问题出来。“听说你今天第一局对战煞星?还被吓晕过去了?把脚崴了?走着都得靠蹦?言言你还活着吗?言言需要我给你打120吗?言言你还在吗?”
谢言被嚷嚷的脑瓜子嗡嗡疼,他吸了一口气道,“晚了,已经没了,你要是明早联系我,可能都已经成罐儿了。”
那边被谢言的冷玩笑搞得一怔,然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言言,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可爱的简直让人一击毙命。”
“纪忆,你也是越来越乌鸦嘴了,那命中率简直像你的嘴开过光。”谢言垂着眸,窗外的鹅毛大雪在太阳前终于停住了,此时的月光映到地上尽显出一片亮色。
那边的纪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然后咳了咳,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开口出声。
谢言当时就预感到了什么,但他眸子中毫无波澜,只是静静的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待着那边的人开口。
终于,纪忆下定了决心,他咬着牙道出了此次给谢言打电话的目的,语气平静,尾音却是颤着的,“言言,今天,我和我爹突然离开,是因为,我妈妈的心理诊所今天去了好几个人找事,简称,医闹。”
谢言一怔,然后连忙说,“阿姨呢?没事吧?!你们受伤没?”
那边一听这话,连忙得瑟道,“我爹可是馆主!我是馆主儿子!你说,我能受伤吗?”他啧了一声,“再说,就算受伤应该也没你厉害。”
谢言一阵无语,抑制住了想骂他的冲动,“说正事。”
纪忆愣了许久未说话,话筒中只剩下了轻轻的呼吸声,谢言貌似能感觉到他想表达的,此时也没有开口催,纪忆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的极其嘶哑,“言言,我属于艺考生,高考时间也要比别人早上许多,这次心里诊所那边闹得难看,我和我爸也怕我妈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再被打扰,所以,我们要提前去北京发展了。”
谢言的目光有些闪烁,随后又沉淀了下来,他想说些什么,比如笑着鼓励你一定可以的,要加油啊,之类的。
但现在好像有一双手抑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铺垫了,可真真正正说出来时,谢言还是会觉得很难受,就像是寒冷的冬日夜晚里你划开了一根火柴,它有着微微的暖意,滋润着身体里的细胞,可又在刚刚暖过来时,火柴燃到了尽头,火光熄灭了。
最后那种让人瑟瑟发抖的冷风又钻进了衣角,这个时候你又会觉得,现在比燃烧火柴之前更为难以忍受。
“还回来吗?还是去……定居?”谢言问。
纪忆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定居,我们已经准备了好久了。”
谢言没出声,两边都只是轻轻的呼吸着。
还是纪忆没忍住先说了话,语气中也没了那份不正经,“言言,其实你很好,你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只是你一直没有勇气迈出自己的世界去接触新的事物。而且心里诊所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我妈也一直被那个浪哥骚扰着,他们跟狗皮膏药一样,在这片也挺出名,我和我爸没法放心,正好就离开这里了。”
“话说回来,其实我是故意不告诉你这个比赛的言言,我还嘱咐好了小绵,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可以有勇气站出来,本来你的第一场对手是我雇的演员的,就是想练练你的胆子。”他的声音也逐渐哽咽,随后破涕为笑道,“可是没想到那么巧,我这出意外了,雇演员这事也忘了嘱咐小绵别给你调组,你居然碰上了煞星。”
谢言张了张口,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搞得他现在生疼,最后还是一闭眼道,“纪忆,我会试着让自己变好的。”他尽量把呼吸放缓,试图调整状态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
那边弯了弯嘴角,道,“言言,那你得记着,你可不能有比我更好的朋友,我可不想我一走,就有人谋权篡位。”
“不会,那你什么时候走?”谢言问。
“啊,明天上午我们收拾东西,其实那边我们有房子的,而且一早就准备好了,不大,但是很舒服,所以,明天下午我和我妈就撤了,我爸可能会在这多待几天做拳馆的收尾工作。”
谢言抿着唇,他看着窗外是一片雪白,顿时觉得有些茫然,“我明天去送你,下午。”
“火车站对吧?这片应该只有那一个火车站。”谢言又道,他的语气略有些急促,像是想掩盖什么。
纪忆没说话,随后谢言又强调了一遍,语气中尽是坚定不移,“我明天下午去送你。”
纪忆本来担心谢言的伤,因为这件事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只是当时事态太过紧急,他一着急就把这些事给忘了,但看谢言如此,他倒是也不想拦了。
“嗯,下午两点,火车站东边。”纪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挂断。
谢言让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随后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墙面发呆,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但现在他整个人好似都没了力气。
他来到了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辱,霸凌,后来遇到了纪忆,纪忆很活泼,也是除了谢万习,自己生活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纪忆就像是个小太阳,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度温暖着自己,无论你是否开心难过,他都尽自己所能让人开心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谢言面对纪忆也是疏远的,有所保留的,可是纪忆实在是太热情了,渐渐的,谢言也被他传染了。
再后来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在学校里,谢言只要下课身边都会有纪忆的影子,去厕所有,接水有,放学回家也有,甚至食堂里那张专门属于谢言一个人的桌子,也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谢言翻看着他和纪忆的通话记录,其实每次都是三到五分钟,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只有刚刚,聊了得有十多分钟,是他和纪忆聊得最久的一次了。
因为在平时的日子里,他们根本就用不到手机,手机只是个联络两人地址和集合的工具。
里面还有很多短信,每次纪忆都发很多很多条,谢言发的少,但总也会把纪忆想说的想问的都静静耐心聆听或者是解答干净。
可是从明天以后,自己就又要恢复成一个人的状态了,重新面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人在自己耳边絮叨,没有人问今天中午要吃什么,没有人坏笑着甜腻腻的喊自己汤圆儿,往后的校园日子里,能回应自己视线和话语的,只有天空中的云和风。
谢言闭上眼睛,红彤彤的眼尾还是不争气的留下了一滴泪,那滴泪静悄悄的滑到了枕巾上,浸湿了一块布料。
——
第二天早上,谢言并没有着急起床,他昨晚情绪起伏太大,又不想释放出来,就只能自己憋着,难以消化的伤感让他废了好些精气神,倒是哭够了,就是还得起来赶作业。
这边的作业不多,但谢言写作业经常喜欢赶一块写,集中注意力写几个小时不休息,效率也高,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的歇息了,所以这一熬就没注意时间,在躺到床上的时候谢言才看眼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这再一睁眼就已经快十点钟了。
谢言倒是不急,他慢吞吞的出门洗漱,桌子上有谢万习给他留的已经冷透了的早点,随便拿起来咬了几口,然后把碗洗好放进了柜橱,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这才出门了。
蹦着下到二楼的时候,谢言避无可避的撞上了嘴碎的王大婶,那王大婶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抢晾衣杆和八褂。
看到谢言一瘸一拐,那王大婶又欠不嗖嗖的凑上来,那一脸的幸灾乐祸都不屑于藏,她家也有一个外孙子,跟谢言差不多大,但这一片被谢万习宣扬的都知道谢言成绩好人也怪,不免有很多人不服。
“呦,小言啊,这脚怎么还折了?出去打架来着?”那王大婶笑的一脸荡漾,两眼珠子看着谢言那条坏腿简直要瞪出来似的,恨不得立刻马上扒了谢言的裤子一看究竟。
不等谢言回答,她就继续自顾自说教了起来,“你说你这孩子,学什么不好,学打架!现在可好,折了吧!啧啧啧,这得多疼啊,我那外孙子就乖,从来不闯祸惹事。”
谢言皮笑肉不笑,趁着那大娘自己自顾自往前走,连话都没说就转过身冲着门口拉活的三轮车过去了,一路用的都是单腿跳。
他不爱跟人交流,不论同学还是邻居。
更何况,这位大娘在他回来之后不一定把自己传成什么样了呢,估计今晚自己要是不回来,明天得到的传闻就是隔壁好学生谢言变为不良少年,被警察叔叔给逮进去了。
谢言看着自己今天比昨天更肿的脚踝,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