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防身术
但从来都没有人如此坦白直率的问过他，我们算不算朋友。
什么是朋友呢？自己悄悄帮了他一把，现在他把自己那份并不重的人情双倍还回来了，主要人家还帮着自己动手了，要是换做他，根本就没有那份胆量。
那个人笑的一脸坦荡，仿佛潇洒利落惯了，谢言的心突然间颤了一下，仿佛有一只蝴蝶停留在了上面。
但谢言没说话，也可以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纪忆根本就没想过谢言会给他回应，两个人静了一会儿，街边非常热闹，即使是在冬天，小吃摊还是很多，尤其是铁板烧麻辣烫，是极其受欢迎的，许多女孩子成群结队的戴着围巾帽子搓着手双眼放光的等待一份美食，仿佛把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香喷喷的食物。
一片吵闹中，那少年依旧带着笑意开口，“谢言，你听没听说过，社交恐惧症？”
那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微风轻拂就能简单的把它带走，此时却是实实在在的砸在了谢言心中，仿佛震了个大坑出来，源源不断的冒着冷风。
谢言刚刚才跑红的脸色又变成了一种令人咂舌的白。
“我……我不，我……”谢言磕磕绊绊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纪忆把头杵在了胳膊上，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谢言，仿佛发觉了多么好玩的事儿。
谢言清楚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狡黠，他的眼睛泛着光亮，仿佛是藏在山间还未成熟的小狐狸崽子。
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恶意。
被人一口点破了自己的缺点谢言也没有丝毫恼怒，这事没什么可生气的，人家发现了也是人家眼睛尖，而且这个症状本就是自己时时刻刻带着的，走到哪里都掩饰不了。
可心口还是一阵闷痛，纪忆把自己的缺点好不犹豫的就扒在了表面，谢言还是有一些难堪的。
看着谢言不断变换的脸色，纪忆竟是噗嗤一下乐出了声儿。
“我妈妈是心理医生，所以我胎教起就受我家那伟大的心理学家浇灌，脑子里也装下了不少东西，你的症状并不多难发现。”
谢言瞧着他，那一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说，想来想去，却又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也就闭了嘴。
“你看，就是这样，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又在心里想无数遍，最后觉得哪句话说出来都会让自己觉得不妥，所以就不说了。”那人眼睛眨的很勤快，像是在对着谢言放电。
谢言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心里惊讶于纪忆既然把自己的想法摸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哈，你太有趣了吧言言，好可爱啊你。”少年丝毫不故意旁人的目光，放肆的大笑着，仿佛只有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许是他唤的太过亲密，谢言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又悄悄的收回了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我……看过，但是，医生说，没到自闭的程度，也不用吃药，最好还是自己调整。”聊了这么久，谢言最初那点担心已经被抛到脑后了，因为纪忆看起来，是一个特别特别乐观的人，他仿佛就是一个小型太阳能，吸引着谢言一点点靠近，且小太阳用开朗热情的笑容告诉他，自己并不会在意谢言的缺点。
所以谢言也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他们刚认识不到十二小时，谢言也没那么快的就把纪忆当成了无话不说的人一样熟络，况且，他也不知道平常的朋友该是什么相处模式。
纪忆的笑容依旧灿烂的挂在脸上，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谢言的肩膀道，“你放心，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其实说不说都没太大区别，毕竟有没有这个标签他在别人那里都不讨喜。但谢言还是感激的看了纪忆一眼。
“谢谢。”谢言没躲开挂在自己肩膀上那只手，他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下来，全身有了些放松的状态。
纪忆放下了手，潇洒的胡噜了自己额前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看着夜晚的弯月，若有所思道，“所以言言，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再这么下去，是要得自闭症的。”
少年难得收起了他大大咧咧的开朗模样，有些正经的谈起了谢言现在的性子。
“懦弱不是你愿意的，也不是不可以改变的，只是大多……跟你的生活经历相关，受到了影响。而且，言言，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你这个只要被围就认命被人揍的样子。”纪忆一丝不苟的说道，他的话很平静，无波无澜的目光此时依旧向天上望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回忆着什么，怀念着什么。
一层淡淡的忧愁挂在了少年身上，让他张扬的性子呼的就熄了下来。
谢言的呼吸又变得许些粗重。
“所以如果今天我没有跟着你，你就真的要被人扒光了拍视频了知不知道？”纪忆的侧脸有些模糊，他口中一字一句缓缓的道出话语，却没什么情感起伏，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言想起那几个人凶狠恶煞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随后又瞪大眼睛看着纪忆，“你，跟着我？”
这个人竟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什么时候的事！谢言在心中无声的吼着，两只疑惑的眼睛像是玻璃珠一般明亮，里面透露着淡淡的疑惑。
纪忆这才看了过去，随后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我本来是想当面谢谢你的，毕竟中午的时候仓促。”
谢言：“……”他抱着自己的膝盖，下意识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堵你的有三个人，我也没和他们交过手，不敢冒然上前，手边没有个称手的家伙，等到了巷子里我寻摸半天才找见一根木棍。”少年恢复了他那副透着古灵精怪的眸子，此时津津有味的讲着他一路尾随谢言的故事。
听得谢言一愣一愣的。
所以他特别想问问，既然都找他来了，为什么不跟他走在一块呢？要不今晚他也能平安的度过一晚。
但谢言只是心中吐槽，没有说出来。
人家想怎样怎样，没理由说必须跟自己走一块，自己被拐走也是如此，人家想管是善心，不想管也是本分，这与这些谢言一向拎得清楚。
而且……
活在世界上，生而为人，谁也不欠谁的。
“……所以言言，在别人用武力对待你的时候就算你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把气势搞起来，露出一副能把他们咬碎的样子，至少不能乖乖的缩在角落让人欺负，你没听过吗？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纪忆绘声绘色的给谢言科普着自己平日里的战绩。
谢言愣愣的听着，然后真心想回问一句，打架斗殴就算了，难道你在高三这个年纪真的能从卷子堆里爬出来吗？！
在谢言的印象中，高二下班学期就应该已经进入备战高考的状态了，而备战高考应该有的状态也不过就是把所有的时间都交代在学习上，不应该被任何事情分心。
这所学校的教学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负责任的老师其实不算少，而且教的也不算太差，顶多是纪律方面管的不太严，但高三的学生也得埋在题海里。
怎么自己面前这个出了个另类？！还有二百多天高考，他当真就和自己在这聊到半夜！
“我……力气小，跑的不算慢，但是基本上没有多少机会让我逃跑。”谢言心里想着一番，耳朵也不闲着，一心二用倒是也从容。
他说的没错，自己根本就不具备任何的攻击力，再加上对面的多，若是一个还能像纪忆说的那样恐吓一番找机会逃走，但就像是今天或者昨天晚上，恨不得手直接掐在自己脖子上恨不得弄死他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之力。
“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言言？”少年的眼睛斑驳，周围的摊位都撤的差不多了，一时间也静下来不少。
这是今天晚上少年第二次热情的问自己要不要交朋友。
谢言看了他两眼，心里突然想念之前那位热情善良的宠物店老爷爷。
纪忆跟他也许是一种人，同样的揣着善心走遍天下，才会想交下自己这种朋友。
夜色蔓延至路边，将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包裹在其中，谢言往远处瞧了两眼，眸子中闪过无数种思绪，最后他听到自己充满笑意的回了句，“是呀。”
少年一笑，仿佛教到谢言这个朋友对他来讲是多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然后谢言又听到少年说，“周五晚上我等你，咱们去我家的拳馆，我免费教你防身术！！！拜拜喽言言，晚安！”
不是心理咨询师吗？怎么又变成拳馆了！
什么防身术？掏裆插眼锁喉？还是怎么变脸？
天空中总是有云彩飘过，即使在夜晚看的并不清晰，而那薄薄一层的云朵纵使盖不住稀碎的星光。
月光下少年留下一身豪迈给了他一个潇洒的背影，那人还挥着手，在大街上嚷着晚安。
谢言在今天晚上露出了第一个笑容，浅浅的，伴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