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阵法〈归梦篇15〉
〈历史的亲历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
不过魏无羡到底是个敏感的人，虽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异样的源头，但人对自己，总是格外敏感些的。就算当时没有发现，之后，也会有所觉察。
当发现自己一连三日去了藏书阁，手起笔落写出来的东西都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还都是记忆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魏无羡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他索性搁下笔，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自己写下来的这一行行的字迹。
虽然时间线混乱，有些甚至说不清究竟是他的记忆，还是现在或者未来发生的事情。但是，又的的确确，是他记得的事情。
魏无羡顿了顿，随即像是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似地，再次提笔，又连续而又顺畅地写下了连续的两行字迹之后，魏无羡看着那小小的纸张上，记得虽然零碎，但却也是完整的事件时，终于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确定了一件事情。
虽然时间线混乱，但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而现在，虽然有些东西还没有捋清楚，但是玄正秘事录的手札多半是出自他的手笔。
念头一闪，魏无羡搁下笔停顿的功夫，依旧留在桌上的纸张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测一般，一道淡蓝色的流光划过之后，不管是铺开的，还是卷在一起的，亦或者其他零散的，都纷纷规整其类。
瞬息的功夫，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无形的大手，将它们都整理收集成了册。
魏无羡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通过眼前这些零散的字迹，已经可以看见未来它们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些念头而生出的恍惚感，却又让他控制不住地怔忪。
他突然就想起来从前闲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历史的经历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
放在现在的他身上，可不就是如此么？
魏无羡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或许这一切的一切，他看到的，经历的那些，都是未来某一刻的他自己，在向现在的他示警。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魏无羡是对的。
但
“咔哒”一声，身后传来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动静，魏无羡顺势转身，任由手指夹着笔墨，那狼毫的尾端尚且还没完全干透的墨迹滴落下来，在他刚刚写下的那两行字迹上晕开很大的一块。
但当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拭时，却有些愣神，因为在他的手伸出去的瞬间，那些字迹就消失了。
魏无羡把手中的东西翻了个面，发现封面上刚刚一闪而过的字迹已经消失不见了。
似乎他只要一犹豫，已经出现的字迹都会消失。
“玄正秘事薄，是我写的。”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这一次念头闪过的时候，魏无羡刻意坚定了一些。
下一秒，封面上，连带着刚刚所有消失的字迹，又再次出现了，连同被墨染了的那一行。
魏无羡抿了抿唇，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因为他在走到他身旁的蓝忘机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搁下的那一秒，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熟悉的，爱得不行的那股辛辣，隔着层层相叠的食盒递到了他的呼吸。
一瞬间，再多的念头也没有了，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终于开始叫嚣他延迟了很久饥饿感。
天大地大，五脏庙最大。
魏无羡甩手扔笔，一个侧身就半坐在桌案上打开了食盒，热辣喷香的味道一下子窜了出来，又被他猛地塞进了嘴里。
“魏婴，慢点吃。”
蓝忘机的声线温煦平和，对魏无羡半个身子都撑在桌案上的“恶虎扑食”未置一词，用干净衣袖擦了擦魏无羡沾了油光的嘴角，眼底一片笑意。
继而转身，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桌案上被魏无羡扑得七零八落的纸笔，拿到那本秘事录手札时却顿住了，神色陡然变得有些怔忡。
魏无羡留下的那滩墨迹还未完全干透，他伸手去拿，便有痕迹也落在了他的指尖。
蓝忘机的动作一顿，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地瑟缩。
他垂着眼睑，叫人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于是那边埋头吃得正兴起的魏无羡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蓝忘机眼角湿润，点点泛红的样子。
更不知道，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他，对于蓝忘机来说，又是怎样的失而复得。
这天夜里，蓝忘机难得睡得很沉，于是后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个沾了星光的梦。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眼睁睁看着魏无羡为了启动阵法，而打碎了自身的元灵，就这么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下。
这样的梦，他从前做过千百次了。甚至在刚意识到自己究竟在何处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了。
眼泪划过鬓角，他伸手的时候甚至能及时接住。
但这一次，却又有些不同。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魏婴，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摔倒，而是站在那棵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情景。
但其实那棵树上什么都没有。
蓝忘机到底还是走了过去，还未出声，仰着头的人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一刹那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魏无羡先笑了，眉眼弯弯，似乎很是高兴。
“蓝湛，我说过的吧，我会回来的。”
蓝忘机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话了，叫一声名字，或者，再说点什么。但好半晌，他还是没发出哪怕一个字的音节来。
反倒是魏无羡，像是已经在那边等了很久似地，待他回神看过去时，已经急不可耐地窜上了树梢。一边计算着树下的位置，一边语带笑意。
“蓝湛，你可要接住我呀。”
话音刚落，还没等蓝忘机反应过来，魏无羡猛地一下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眼前一晃，蓝忘机已经本能地伸出手去。下一秒，衣衫温凉的触感，还有魏无羡灿烂的笑。
“我就说你会接住我吧？”
有温热靠近他的嘴角，卧榻之上，蓝忘机猛地睁开了眼睛。
即使是没有点一盏灯的静室里，蓝忘机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窗外那些随风飘动的血色玉兰。
“蓝湛，你们藏书阁的地下，是藏着什么阵法吗？我刚刚好像踩着了……”
静室的门被推开，只穿了一件里衣的魏无羡顶着一头炸毛直奔他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