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没有资格决定我们的去留
戚夫人很委屈的擦了擦眼泪，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王副将听完戚夫人的说辞，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畜生！”
王副将手颤抖着，喉咙发紧，指着王真。
“你竟做出如此没有礼义廉耻，罔顾人伦的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逆子！畜生！”
王真站在人群后，毫无畏惧的和王副对峙着，讽刺的一笑。
“父亲何必如此激动，子不教，父之过。父亲从小就没教导过我，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很正常不是嘛？何况生而不教视为不养！如此算下来，我连父亲的儿子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在王家寄养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王副将被王真的话语彻底气到了，快步来到王真面前，轮圆了胳膊，给了王真一个耳光。
“跪下！你这个不孝子，不友爱兄弟，勾引未来弟媳，顶撞父亲，不接受教诲，死性不改，今天我就要给你这双腿打折，再逐出我王家的大门！在场的各位都替我做个见证，从现在起，这个畜生和我王家没有任何关系！”
看热闹的人群神情各异，早就听说王副将偏疼妾室和小儿子，不喜大儿子，没想到竟到了这个程度，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大儿子，直接给大儿子下了判定，完全没想过一个被父亲定义为不忠不孝，又被逐出家族的人，以后该生活呢？
“王忠义，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在这里充作父亲的样子教育真儿？”
王真母亲在听到王副将说要把王真逐出家族之后，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和王副将理论。
“自从蒋戚戚进入府里那天，你眼里心里还有过一点我们母子嘛？你嫌弃我不通文墨，不会小意奉承你，嫌弃我在外丢你面子，你觉得蒋戚戚和你心意，我就称你心意！可是你心里除了蒋戚戚和你那小儿子王继武，有没有记得，真儿也是你的儿子！
平日蒋戚戚在府里府外都是一副正室做派，整个边城，谁还知道我娜拉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我娜拉提也没有非要你尊重我！但是真儿是你的儿子，你尽到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嘛
我还记得真儿七岁那年，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寒冬腊月的，我们院里的碳不够用，晚上真儿冻的睡不着。我就去找管库房的管事，想着再拿些碳，可是管事只推说今年碳贵，买的时候也没预想到今年这么冷，只买了和往年一样的量，府中主子都是一样的分量，不够用也没法。
若真都一样我也认了，可是蒋戚戚的屋子里，热的都得开窗通风，她们母子在屋里穿着单衣还觉得热。我和真儿母子却在屋里冻的手都伸不开。小小的人，即使都这样了，还坚持着读书写字，反而来安慰我，说自己不冷！
你知道我看着真儿那冻得发青的脸蛋心有多痛嘛？我多恨自己没用，连让自己的孩子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做不到！
后来我当了咱们成亲时你送我的赤金簪子，换了银钱，买了碳，我们母子这才熬过那漫长的寒冬。”
王真母亲声音哽咽，讲述着母子二人经历过的苦难，一旁的各家老爷和夫人，眼神鄙夷的看着王副将，连柳将军都面露失望，让王副将如芒刺在背，刚要反驳，娜拉提就打断了王副将，又继续讲起。
“别假惺惺说什么这些你不知道，怎么不去找你。我当时就去找了你，但是每次你都不耐烦，像赶苍蝇的一样给我赶走。根本不让我说。就连真儿去找你，你也连个眼神都不给，见面就训斥他，孩子哪里还敢说话了！
诸如此类，缺衣少穿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饿不死，冻不死就行。可是真儿能活到这么大，全凭他命硬，和你王忠义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能你都不记得了，真儿十岁那年，带着王继武一起在后花园水池边玩，王继武贪玩追蝴蝶，不小心落了水，真儿那时还不会游泳，却还是赶紧跳下水中去救弟弟。
可是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孩子，又不会游泳，哪里能救别人，两个小孩子一起在水里挣扎，后院的仆人听到了呼救声，来救人。
我对仆人舍弃明明离岸边更近的真儿去救王继武没意见，毕竟王继武更小，危险更多些。可是他怎么就把王继武救上来后就不管我真儿了，要不是我恰好路过，把我的真儿拽上来，他现在骨头都烂了！
当时真儿因为在水中溺了太久，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我去找府医，府医却在蒋戚戚院子里，说王继武白天吓到了，晚上梦魇，府医在给诊治。
我那么求你让府医给我儿看一眼，你都没同意。半夜三更天，我披头散发的跑到大街上，一家家医馆去叩门，去求大夫来给我儿看病，我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有那好心的大夫敢出来，和我一起回家，给真儿看了病。
真儿的烧才退了下来，当时大夫说，再晚一点，我的真儿不死也是个傻子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在哪件事上配称的上一声父亲？
从真儿出生到今天，这二十一年里，你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没有惩罚真儿的资格！
你更没资格决定我们的去留，这样的家，我们也不稀得要！我要同你和离，带着真儿离开王家，回我的草原上去。
王忠义，你记得，不是你赶走的真儿，是我们主动选择走的！”
王真母亲说完，拉起跪在地上红了眼眶的王真，不顾被说的哑口无言，脸色铁青的王副将，把他带到刚刚醒过来，脸色苍白的赵夫人和浑身颤抖的赵芙蓉面前，勒令王真跪下。
“赵夫人，是我教子无方，让他做出这等事来，我带他给你们道歉，千错万错都是王真的错，我把他带过来，任你们发落处置，哪怕直接打死，我也绝没有一丝不满。”
赵夫人在冯家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瘫坐着，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满城人家几乎都在，女儿的名声是毁了。定好的亲事会毁掉先不说，以后在边城别说成亲，恐怕连生活都很难。边城虽说民风开放，寡妇二嫁之事并不稀奇，但是自己女儿这是在成亲前和未来夫婿的哥哥私会，道德上有瑕疵，定是不能容的。
想想自家丈夫那唯利是图的性子，若等他从外地回来，知道因为这事导致被王家退亲，让他没了这攀附富户的机会，自己的宝贝女儿肯定活不成。
赵夫人心乱如麻，看向王真的眼神真是怨恨难忍。
“你说，是不是你蒙骗了我家女儿？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赵夫人声音凄厉的质问，满含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未卜的未来的担忧。
“赵夫人，确实是我的错。我和芙蓉本在佟楼一见如故，两厢情悦，谁成想没等我请母亲到赵家提亲，您就让芙蓉和弟弟定了亲。我们本知道我两之间再无缘分，也没妄想还会有什么，只想着把内心的爱意就藏起来，不与外人知。
可这感情之事，又哪是理智能克制住的。若是没见面也还好，可是今天在冯家一见到芙蓉，我心底汹涌的爱意就再也难以抑制，是我情不自禁，才约了芙蓉在这里见面！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对芙蓉动心，错在我没有能力，让您把女儿嫁给我，也错在我没有能力保护住芙蓉！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切责任在我，赵夫人或打或杀，我都认！只是恳请夫人，请不要怪罪芙蓉！”
王真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满怀情意的看了一眼赵芙蓉所在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做出任赵夫人处置的姿态。
“你！你！你！你还有脸说出来！”
赵夫人把丫鬟递给自己的参汤，直接扔在王真的脸上。
破碎的瓷碗，划破了王真的额头，鲜血混合着冒着热气的参汤从脸上流下来，低落在天青色的褂子上。
赵芙蓉再也忍不住，挣开丫鬟的手，和王真并排跪在地上，求赵夫人原谅王真，说自己和王真是两情相悦，自己非他不嫁，请求赵夫人退了和王继武的亲事。
赵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丫鬟忙给赵夫人拍胸脯顺气。
这时，被戚夫人报信从家里叫来的王继武恰好听到赵芙蓉说着心悦王真，不愿意嫁给自己的话。
王继武性子本就急躁，再一听到自己爱慕的未过门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要嫁给自己大哥，而不愿意嫁给自己的话。顿时气血冲上头，直接就奔着王真而来，把王真按在地上，沙包大的拳头不管不顾的一拳拳砸在王真的脸上。
赵芙蓉尖叫着去拉王继武，赵夫人去拉赵芙蓉，王真母亲也过来阻止王继武，戚夫人直接晕倒了过去，王副将抱着晕倒的戚夫人嚷着让冯知府给找大夫。
院里乱做一团，哄哄嚷嚷着，有如菜市场。
“阿怡姐，你说这王真什么意思，真的是爱慕赵小姐嘛？可我觉得他不是。若他真的想护着赵小姐，就不该说什么两情相悦的话，还喊出赵小姐的小名，净说对赵小姐闺名有碍的话，偏偏还假惺惺的装作深情的样子！”
安安和柳韵怡见人群乱了起来，赶紧退后一步，距离人群远一点，防止误伤到自己。李九和阿英两人，在两人身边护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哼！”
柳韵怡撇了撇嘴巴。
“王真这人，若对待赵小姐有半点真心，自然有法子早早的让王副将过去提亲，或是应该在赵小姐定亲以后保持距离。如今赵小姐和王继武生辰八字都合过了，就等成亲了。他却还在这里和赵小姐牵扯不清，要说没有其他心思阿英都不会相信。
据我听来的消息，王继武是真的很喜欢赵家小姐，这门亲事，是王继武和王副将求来的，本来王副将已经相中了兰州那边一个副将家的独女，是看不上一个商户人家的。是王继武求了王副将很久，王副将才终于松口愿意和赵家定亲的。
而且若我猜的没错，王真所谓的和赵小姐一见钟情的时候，定然是王继武和王副将摊牌后的时间。
而且赵小姐的父亲赵正，薄恩寡义，向来唯利是图，这次赵小姐惹出这么大的事，得罪了王家，恐怕等他回来，不会放过赵小姐。
这个王真向来诡诈阴险，无论报仇还是做事，都喜欢用阴险的招数，自己有仇就报，干嘛牵连无辜女子？真是可怜了王夫人，如此正直善良的人，养出这么一个儿子！”
柳韵怡叹息。
安安听完柳韵怡的话久久没有言语，无论什么时候，女子总是弱势的一方，被压迫着，被束缚着。凭什么一样的事情，男子就能安然无恙，顶多被说一句少年风流。而女子就要被扣上不贞洁，不知廉耻的帽子呢？
“阿怡姐，我好同情赵小姐，她也只是个被爱情蒙蔽的小女孩罢了，不该因为王真这种人渣而香消玉殒！”
“可是我们外人在这种事情上也无能为力！”
柳韵怡也很可怜赵芙蓉，但是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的事情，外人很难干涉。
打红眼的王继武终于被冯家的几个小厮给拉开了，此时躺在地上的王真，眼睛青紫，嘴角也流出了血。
“弟弟，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不过我和芙蓉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弟弟成全我的芙蓉！”
王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着王继武说。
王继武被气的使劲挣脱了小厮的束缚，又冲过来想要打王真，赵芙蓉突然站在了王继武面前，张开双臂拦着王继武。
“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王公子！”
王继武看着护着王真的赵芙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存着，不肯落下来。
“赵小姐，你当真不愿嫁我嘛？”
王继武语气卑微，企图希望听到赵芙蓉否定的答案。
“对，是我赵芙蓉无福，承受不起王公子的厚爱，我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但是这辈子，我们没有成为夫妻的缘分！”
赵芙蓉说完，王继武的精神突然就泄了下来，雄壮的身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强扯嘴角笑了笑。
“好，我愿意成全你们！回去我就让父亲去退亲，我也会劝说父亲不会怪罪你家的，是我不够好！我希望你能幸福！”
王继武笑着，脸色比哭还难看。
赵芙蓉突然心里痛了一下，也落下了泪。
“父亲，娘，各位老爷夫人，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大家听着，今天的事，还请大家嘴下留情，是我和赵小姐没有缘分，赵小姐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没做错任何事，请大家不要讨论她，她是女孩子，名声不能受损，我王继武在这里，先行谢过各位了！大家都散了吧！”
王继武说完对着人群四个方向都鞠了一躬，然后去到王副将身边，背着自己的娘，离开了冯家。
赵夫人缓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拉着呆愣在原地的女儿赶紧回家。
王真母亲也过来扶起了王真，让王木搀扶着，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故事的主人公都散了，看戏的人也觉得没意思了，各自和主人家道别离去。
刚才还嘈杂吵闹的后院，一下子就恢复了宁静，冯夫人觉得都有些不适应了。
“亦文，你该回新房了，你的妻子在等着你！”
冯夫人对站在假山旁装醉的冯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