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权利与义务
汐娘剪完窗花,让安安背对自己坐着,开始编辫子。
安安今天穿的是胡服,昨天和柳韵怡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骑马。
现在天虽然冷些,路上雪幸好不厚,还可以短途骑马,等过一段,大雪遍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个时候就不能骑马了,冷是一方面,主要是在雪地里分不清方向,会迷失自己找不到路途。
汐娘给安安贴着头皮,编了满头的小辫子,给每个小辫子尾巴上都坠上银铃铛,头发甩起来,清脆做响,很是好听。
“是不是饿了,你去看看柳小姐和冯公子醒没醒,昨晚你们都喝多了,也没吃上玉米饼,一会娘亲给你们做玉米粥!”
安安听见有玉米粥喝,转身跑出去叫柳韵怡和冯邕起床。
出门就碰到了冯邕身边的田七。
“田七,你家公子呢?”
“去找柳小姐了!”
“哦,好的!”
安安直接去柳韵怡的房间,田七落在两人后边,看着李九,神色不明,李九感觉背后有目光盯着自己,倏的回头,田七的眼光还来不及收回,被李九盯着,田七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阿怡,是我安安阿,方便进来吗?”
安安在门口敲门。
“进来吧,阿怡在洗脸呢!”
听是冯邕的声音,知道柳韵怡肯定已经换好衣服了,直接推门进入。
“昨晚睡得可好?”
“还不错,不过你和阿怡两个酒鬼,昨晚竟然喝多了,你知道我为了送你两回房间费了多少力气?”
冯邕在外间的椅子上坐着,顺手拿了一把瓜子嗑起来,又抓给安安一把,示意一起坐着等。
“亦文兄,不用骗我,阿怡姐有阿英和阿娥,我有阿九,哪里就能劳烦到你了!”
“嗨,还真是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被拆穿的冯邕也不尴尬,悠然自得的磕着瓜子。
“安安过来啦,你今天的衣服和发型搭配的真好,谁的手艺这么巧,编的辫子这么好看?”
安安今天的胡服是葱绿色的内搭,外穿褐色皮夹和白色斗篷。
柳韵怡则是胭脂红色的内衣,搭配着纯黑色马甲。
柳韵怡洗漱完,坐在梳妆镜前,让阿娥给自己梳头发。
“我娘亲给我编的,阿怡姐姐要不要和我弄一样的发型,走,去找我娘亲!”
柳韵怡刚想拒绝,安安已经过来拉起自己了,只好跟着安安一起来找汐娘。
“娘亲,麻烦你给阿怡姐姐弄一个和我一样的发型呢,这样我们一起出门别人就会以为我们是亲姐妹呢!”
安安也没敲门,直接就进了汐娘房间。
“好阿,柳小姐过来这边的凳子坐吧!”
“夫人,安安喊我姐姐,您也直接叫我阿怡吧,一直叫我柳小姐,怪生疏的!”
“那敢情好,你也别夫人夫人的叫我了,好孩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姨母吧,安安的朋友都这么叫!”
“好,那麻烦姨母了!”
柳韵怡散着头发,坐在了凳子上,汐娘开始给柳韵怡梳头发。
“阿怡发质真好,又黑又亮的,不像我家安安,头发硬的很,都说这样的人脾气倔呢!不过阿泽的发质也和你一样,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可惜这几年长大了,不让我摸他头发了。”
汐娘不禁感慨起来。
“娘亲这是想哥哥了,很快哥哥就回来了,等哥哥回来,我把哥哥绑在椅子上,让娘亲摸个够!”
“你就吃准了阿泽不和你计较!”
汐娘手很快,一个话题还没结束,柳韵怡的头发已经编好了,也和安安一样,发尾坠着银铃铛,不过安安的银铃铛是樱花样的纹路,柳韵怡的是蝴蝶样的纹路,都是汐娘刚来边城时,请银匠师傅帮着打的,还有三套其他纹路的,不过安安最喜欢的还是樱花纹路的,其他的不太戴。
“真好看,看着就英姿飒爽的,胡服很适合阿怡呢,我这还有一对成套的银耳珰,我拿给阿怡一起佩戴着,肯定好看!”
汐娘说着又翻出首饰盒,找到那副银耳珰,也是蝴蝶纹饰,耳珰属于比较夸张的款式,配着胡服意外和谐好看。
“姨母手艺真巧!”
柳韵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美丽动人,实际上阿娥编发手艺一流,什么发型都弄得来,但是柳韵怡就是更喜欢汐娘给安安编的,大概是因为这包含了一个母亲最真挚的爱吧。
“喜欢就好,你们姐妹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玉米粥!”
“阿怡姐姐,你好像天生就应该做个女将军,飒爽的造型太适合你了,比你穿裙子好看一万倍!“
安安是真心这么觉得,她一直觉得柳韵怡自带英气,如果现实世界要是一本小说的话,那柳韵怡一定是那种上阵杀敌,自强不屈,带领大家走向人生巅峰的大女主类型的,而不是困住后宅吟诗作对的大家闺秀。
“嘴这么甜,可是早上喝了蜜?”
“人家说的可是真心话!”
“好好,信你,走,我们过去客厅吧,冯邕说不上在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阿怡拉着安安回到客厅,冯邕换了地方依然在嗑瓜子。
“呦,这是谁家两姐妹花,怎么从前竟不曾见过?”
“冯公子贵人多忘事,我们姐妹哪能入您的眼,自然没见过!”
柳韵怡白了冯邕一眼,拉着安安自顾的坐下。
“孩子们饿了吧,快来尝尝我做的粥!”
汐娘端着一大盆粥进来,柳韵怡离门口进,起身接了过来。
“姨母快坐下歇歇,为了我们让您忙了一早上!”
“不打紧,我这一天也没什么事,也就是偶尔做做饭了,厨房还有我拌的两个小菜,你们先吃着,我去拿!”
柳韵怡扶住要去厨房的汐娘:“让阿英去拿就行,姨母过来坐吧!”
不等汐娘反应,阿英已经去厨房端菜了,汐娘只得坐下。
玉米粥是稠的,里边又加了南瓜块和土豆条,出锅前是又撒了一把葱花,金灿灿的粥配上喜人的绿色,格外诱人好看。
汐娘用汤勺给每人盛了一碗:“慢慢喝,这粥表面看着不起眼,实际烫的很呢,吹一吹在喝。”
“谢谢姨母!”
几人接过粥,小口的喝了起来。
新鲜的玉米粥果真香甜,玉米自带粘糯的口感,加上面的南瓜和土豆,整碗粥都浓的不行。
喝完粥安安和柳韵怡去外边骑马了,冯邕自己去了后院的暖房转圈,研究安安种的庄稼和青菜。
晚饭张家准备了烧烤,就在暖房里烤,暖房地方大也不用担心氧气不够,想吃什么蔬菜直接摘了洗洗就行,昨天买的羊李壮中午杀了一只,用下水熬了羊汤,其他部位都切成小块穿串烧烤了。
柳韵怡和冯邕都是第一次这样吃烤肉,学着和安安一起自己动手烤,一边吃一边玩,竟觉得从前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饭菜。
在张家已经待了两天了,柳韵怡和冯邕都不能在外边待的太多,尽管张家人再三挽留,还是在第二天清晨返回了边城。
“怎么了,舍不得吗?”
冯邕看柳韵怡手里拿着汐娘塞给两人路上吃的零食发呆,问道。
“是阿,很羡慕张家的生活氛围,有烟火气,不似我们家中,总是冷冰冰的,凡是都要考虑再三,说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几遍,谨小慎微的,真想生活在普通的人家阿,现在也就不必有这么多烦恼了!”
“你这个普通人家应该专指张家,其他一般人家生活可没有这么惬意,父母也没有这么开明。大家都为了碎银几两奔忙着,哪来的闲情逸致去享受生活呢!我们生活在大家族中,自小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奴仆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一个眼神就有人奉上。只要我们想要,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从来不是白来的,是无数人,为了延续家族繁荣,牺牲了个人,才成就了大家的好生活,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没道理你只享受权利,却不去尽义务。”
柳韵怡听着冯邕的话不对,现在心情明显很差,这话看似说给柳韵怡,实际在告诫自己,柳韵怡心里似乎有了预感。
“前几天听说你家要和蔡大人家联姻,看来是事实了?”
“嗯,日子都定好了,明年五月份,过一阵子会给你发喜帖的。”
提起自己的婚事,冯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从小自己就知道,自己的绝大部分事,他是做不了主的,家族供养他长大,他就得乖乖听家族的安排,为家族的延续奉献自己。
柳韵怡也沉默了下来,蔡大人家只有一个适龄小姐,今年二八芳华,是远近闻名的病美人,他两在九岁的时候见过蔡小姐,当时是在柳家的宴会上,柳韵怡和冯邕耐不住大人没完没了的客套话,偷偷跑到后院的假山上玩捉迷藏,两人长得小,又都在假山上,下边的人没发现假山上的二人。
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开开心心的站在湖边玩水。突然从水里跳出一尾鱼,带出的水花溅到了她的脸,身边的婆子和丫鬟都吓得赶紧下跪求饶,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姑娘,突然变了脸,让身边的婆子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丫头都丢进水里,说既然二人没用护不住主子,就去湖里陪鱼吧。
当时两个丫头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怎么求都没有用,被身边的婆子抱着扔进了水里,要不是后来小女孩的奶娘寻过来,哄好了女孩把两个丫鬟救了上来,估计两女孩也就没命了。
两个丫鬟被扔进水里没事,下令扔人的小女孩却突然晕倒了,几个丫鬟婆子慌忙把小女孩抱走。
当时这场面给柳韵怡和冯邕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宴会结束,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晕过去的小女孩就是蔡大人家的小女儿,因为先天不足身体一直不好,蔡大人夫妇对她可以说是要风有风,求雨得雨的程度。
而蔡夫人也在这次事件后,带着小女儿回了京城娘家求医养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所以虽然蔡大人也是边城的官员,但是夫人和女儿都在京城,只有一个蔡夫人的儿子,一个妾室和妾室生的儿子在身边,就是为了给女儿养病。
这几年有风声说蔡小姐在去寺里求佛的路上遇到了神医,身体已经是大好了。
但是蔡夫人和蔡小姐仍旧没有从京城回来,柳韵怡和冯邕私下还开过玩笑,说这等小儿科的伎俩,也就骗骗不知情的人家,估计是到了女儿出阁的年纪,怕一直有着病美人的名声,不好说亲事,才放出的风声。要真是身体大好了,蔡夫人不会还在京城不回来,现在蔡大人小妾都快有正头夫人的风头了,他们不信蔡夫人不着急。
如今竟是自己的好友要娶蔡小姐,柳韵怡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好友,蔡夫人的哥哥王大人刚升迁为户部侍郎,一人得到,鸡犬升天,何况是王大人放话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的外甥女呢!这样的情况下,冯家和蔡家联姻,对冯家百利而无一害,冯邕拒绝不了这门亲事。
一路沉默,马车在关城门前进了边城。
酒坊这边,谷雨已经把运送酒水的车马和人员都安排好了,只等明天天一亮就装货进城。
万事俱备,酒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自家的酒水品质加上佟楼的名气,相信此后定酒的订单一定会源源不断的过来。
为了保证酒水运输不会碰坏酒水坛,谷雨特意筛选了几位赶车十几年的老把式,又用稳重的骡子代替马,给酒坛外都包上稻草保护互相间不会碰撞,再多装三十坛额外的酒水,以防路上有酒坛损坏,作为替换。
此次运送意义非凡,张青带着方家兄弟亲自押车。
启明星刚刚挂在天空,张青就带着运送酒的人出发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外边无风,天也很亮,老把式们赶着骡子车,速度平稳的行驶在草原上。
他们只需要保证在边城关城门前到达即可,以现在的速度,时间还很充沛,完全不用着急。
路途行驶过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大家精神都放松了些,渐渐有些困意。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本来平稳行驶的骡子,突然躁动不安起来,集体停滞在路上,嘶鸣着,老把式们一下子酒清醒了过来,勒紧了缰绳,控制住骡子不让骡子乱动碰到酒坛。
张青和方家兄弟还有两个身手较好的伙计,分别在队头和队尾还有两侧。
发生这种情况,几人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拿起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慢慢挪动脚步向周边散开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