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然是愿意的
“李掌柜果真是擅于此道，难怪豆花店才开张这些天就闻名永安城了！”一旁的侍卫一碗豆花下肚，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禁不住赞叹道。
刘文翰吃的斯文，一碗豆花才将将用了一半，听到侍卫的夸赞才恍然从眼前美味的豆花中回神，看向李万万道：“这是你这些天新琢磨出来的吗？倒是比之前的豆花滋味更厚重了些，很好吃！”
第一次听到刘文翰对吃食有如此高的评价，李万万喜不自胜，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嗯，我也是一时兴起，大人觉得以此作为玄夏城豆花店的招牌如何？”
“那岂不是一开张就万人空巷吗！”小恒从碗里拔出头来，在刘文翰之前插了一句。
刘文翰瞥了他一眼，对李万万道：“自然是好，不过也不要厚此薄彼，永安城的豆花店也应该增添此道新品。”
刘文翰这是被这碗豆花勾去了魂，怕自己在永安城吃不到吗？
李万万不作他想，朝刘文翰殷勤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毕，众人食饱餍足，有些慵懒地斜坐在石桌前。
刘文翰平日御下甚是亲和。
这时几人便闲坐着闲聊着家里的事情，刘文翰静静坐着，不时与他们说上一两句，李万万也在一旁静静听着。
都是些家长里短。
这些人虽然是刘文翰的下属，但是相处下来却觉得他们更像是家里人，刘文翰年长他们几岁，就好似大哥一般，给他们指点一两句，他们也不拘束，有什么话便说什么。
或许是李万万盯着刘文翰太久了，刘文翰忍不住将目光从那几个侍卫身上收回来递给了李万万，道：“想说什么？”
李万万没料到刘文翰会突然问她，也是一怔，继而就笑着实话实说道：“大人不似我从前想象中当官人的样子。”
刘文翰将茶杯中的茶梗吹到一边，轻轻抿了一口，口中各种食材的香味被茶水冲散了一些：“嗯？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子的？”
李万万一时语塞，还真不知要怎么形容自己想象中那些当官人的派头，想了一会才道：“大人，大人就是很亲切，很喜欢和我们这些老百姓闲聊一些有的没的，没有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刘文翰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眼睛阖了半扇，有些慵懒地看着李万万：“你这话说的奇怪，怎会如此作想？你以前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府衙之人？”
李万万没办法和他说，她是前世宫廷剧看多了，所以生出这种想法。
“南陵建朝不过几十余年，为官者大多经过前朝之乱，知道百姓疾苦，大多人都是很好相与的，就算身处高位也会不时体察民情。你年纪尚小，应是不知道前朝那些蘼乱之事。”
“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说起说前朝的事情，总觉得如此光景甚好，所以也发此感慨！”
刘文翰点点头，觉得李万万说的在理，也不再追问。
李万万暗自按按心口。
不过就算她做出再怎么怪异的举动，也不会有人想到借尸还魂这处吧。
坐了半晌，众人饭后的困倦也去了些，宋芸便起身收拾桌上，旁边几个侍卫连连推拒，让宋芸坐着歇会，他们去收拾就好了。
宋芸原还不肯，但刘文翰也说了话，宋芸便坐着了。
没了那几个侍卫在一旁叽叽喳喳，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也不知宋芸是不是觉得气氛有些冷清，便兀自与刘文翰搭起话来。
先问了家里都有那些人，再问了他什么时候出来做官的，之后又夸赞了好久他年少成才。
李万万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太对味，正准备截住宋芸的话头，却没想宋芸来了一句：“刘大人如今也到婚配的年纪了，不知家里可否给您订了亲？”
李万万觉得她娘真是什么话都敢问，就算看中刘文翰的为人性情也得掂量掂量自家的家世门楣。
李万万讪讪笑着，正准备将这话题囫囵别过去，刘文翰那边却实诚回答道：“家里人之前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没成。”
这说的就是与严玉儿的婚事了。
李万万看了看刘文翰的脸色，似乎也没不高兴，她松了口气。
可是宋芸似乎还没问够，又道：“那是有些可惜，刘大人现在可有相中的人选？”
李万万将宋芸的袖子扯了扯，道：“娘，我是不是该喝药了，娘你去厨房看看我的药坐着了没？”
宋芸以为李万万不舒服了，连忙跑到厨房去给李万万熬药了。
宋芸离开，李万万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您别介意，我娘就是嘴碎一点，她没别的意思。”
小恒在旁听了半天，听出来这李掌柜的娘似乎是对他家少爷有意，于是又偏头看他家少爷，也不知他家少爷如何作想。
“无妨，只是闲聊，就算有别的意思也没关系。”刘文翰一手扶着茶杯，一手搭在石桌上幽幽道。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李万万和小恒都是一惊。
难道他家少爷早就开窍了？
难道刘大人听出她娘的弦外之言了？那他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呀？
李万万和小恒都将刚才的对话理了理，然后用余光瞥了瞥刘文翰的脸色。
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刘文翰将茶杯往石桌内侧推了推，斟酌着语句，这些天他确实能察觉到自己对李万万不同的心绪。
上次李万万离魂草之毒发作拿瓷片往手腕上割，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脑中甚至抛去了家族公务，只想着李万万要是去了他便也不能活。
当时想法一冒出，他便觉出了一些，之后又将自己这些天的行为细细想了想，总觉得他待李万万过分亲近，特别在李万万生病这几日，他总是生出些怜惜之意。
“李万万，其实我家也不算什么勋贵，只是父亲在当年四国之乱时有功于社稷，尚将军怜惜我们孤儿寡母才求了陛下的恩旨，给了父亲死后尊荣。之后我科举中了进士，遣了市令这个差事，这才在永安城略有些头脸。”
李万万仔细听着。
“故而也不必在意家世种种，夫妻之事一则看性情，二则看缘分，要是两厢齐全，便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嗯嗯。
李万万在心里点头，这不就是三观相合嘛，刘大人的思想倒是挺开放的。
刘文翰将目光从荡漾的茶纹移到了李万万的眼波深处，轻声徐徐又郑重道：“我觉着你母亲的想法正合我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万万正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听到这话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么梗在喉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旁边的小恒急得跺脚，他家少爷能有此觉悟不容易，这李掌柜还犹豫什么，他忙慌慌想让李万万快点答应，却不妨自己脱口而出：“自然是愿意的。”
两道目光直直对上小恒，小恒捂住嘴，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万万缓过神来，又喝了一口水压压惊，见刘文翰的目光似乎有些含情脉脉，她却不敢直视了，只是道：“小女实在惶恐，不知大人看上小女哪点，我想大人这想法也不曾与家中长辈提过，若是……”
“家中母亲，祖母都是开明之人，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况且他们一向尊重我的想法，你不必担心这些，只要问你自己心意便可！”刘文翰说完，顿了片刻又道，“也是我唐突了，你不必着急，等你想明白再告诉我，我等你。”
李万万点点头，向刘文翰起身一扶。
因着之前她都是女扮男装，有些礼节也未改，身边人也是看惯了的，并未纠正。
这次却是破天荒地给刘文翰行了女子之礼。
李万万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怎么做都别扭，于是便脚底抹油，回内室去了。
李万万将自己摔到被褥里，一头埋在枕头里，忍不住回想刚才的场景。
也不是刘文翰这厮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
以前虽然觉得他有些行为有所越矩，但是也以为他是因为她生病心里着急，所以乱中忘了规则，不成想却是这样！
不对不对！
李万万甩甩脑袋，虽然刘大人对她存了心思，但也是懂礼数的人，怎么会如此登徒子行径，肯定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李万万脑中乱麻一团，将这几日的事情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想了一想，最后也没想明白，却是身上那离魂草之毒又来了！
宋芸断药进来时，李万万瞳孔已经涣散，在塌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宋芸上前想将她扶起，却被李万万推到一边，李万万断断续续道：“娘，你别过去，我害怕伤到你！”
“万万，药……娘把药端来了，你喝一些就没事！”宋芸锲而不舍，颤巍巍将药端到李万万嘴边。
李万万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面色铁青两颊却泛红，看着甚是诡异，李万万又用力一推，宋芸退出几步远，跌坐在地上。
宋芸呆了片刻，夺门而出，朝外面的刘文翰喊道：“刘大人，怎么办，万万她……”
宋芸话音未落，刘文翰已经起身，一步并作两步到了塌前。
“婶，我来吧，你力气小，一会万万失神之后你恐怕制不住她，万万她怕伤到您。”
“大人，我就在边上，万一万万有什么，我还能帮衬一些……”
刘文翰点点头，用力将李万万扶坐起来，重新将药碗送到她的嘴边。
虽说药性已经不大，但是总比没有好。
可是李万万牙齿咬合的紧紧的，半碗药汤顺着嘴角流到细颈，又从细颈灌入衣襟，衣服沾湿带着些凉意，李万万的神志突然清醒了一些，感觉到了后背握拳撑着她身子的手。
刘文翰确实是极懂礼数的，情急之下无奈之举也尽量周全。
李万万眼睛半睁看到面前斜抱着她的刘文翰，故意道：“刘文翰，我知道你心悦于我，但也不要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