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便宜伙计
“哥,张大人问了李万万,说这些都是常用的配料,张大人让我们自己研究研究!”
“常用的?他骗傻子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些既然是他用的东西,那他们家店里肯定有,我们就去他们那里拿!”
……
夜晚,万籁俱静。
两条黑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从地上笨拙地翻到墙头,然后他们一起抬起脚,轻轻地走到一处院子的房檐上,房檐上的瓦片被他们踢了一块下来,掉到了院子中。
吧嗒。
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们连忙将身子贴着房顶,观察了一会。
这里还是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人被惊醒。
其中一人往下探头,确认这里是此行的目的地后,就招呼另一个人从房檐上跳下去。
他跳到地上,着地姿势不好,屁股快摔开了花,他还没来得及揉揉屁股,上面的人就吹了一声口哨让他站在房檐下方接他。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那人所在的地方,然后伸出手等着接他。
房檐上的人纵身一跃,两个人直接全部栽到了地上,浑身疼得都起不了身。
过了几分钟,两个人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辨了方向,往一个房间走去。
两人蹑手蹑脚走进去。
也不敢点灯,就打算借着月色找东西。
这时一阵冷风从门外吹了进来,他们冷得一哆嗦,往后看去。
原来是有人跟在两人身后进来,这人看两人往后看过来,便将手拿到嘴边,吹了一口气。
“噌”的一声。
火舌子亮了,在漆黑的夜里照亮了三人的脸。
拿着火舌子的人,平地惊雷一句:“这黑灯瞎火的,两位怎么有闲情光临我这小店?”
两条黑影当即就吓得软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
这日,李万万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有点不一样。
她今天要好好打扮一下。
她将宋芸摇起来。
自李万万昨天回来,宋芸心中的石头就落了地,傍晚就爬上床开始睡觉,直到李万万现在将她摇起来,她还是哈欠连天,一脸没睡够的样子。
“怎么了?不是还早吗?你让我再睡会,我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好久没睡个囫囵觉了!”
“娘,我今天要梳个好看的发髻,你帮我梳嘛!”
李万万将又要睡下去宋芸拉起来,然后又拖着她去洗漱穿衣,最后将她带到铜镜前,自己坐在前面,将梳子递给宋芸。
“我自来到这里还没好好打扮过呢!今天不同以往,娘你可要梳好看一点哦!”
宋芸将一个哈欠咽下去,然后手蘸了桂花头油,用梳子一下一下将李万万的头发理顺。
这些事情她做的熟练,李万万小时候的头发都是她打理的。
宋芸手指翻飞,在这边挽个花,在这边绑根绳,就算是一团乱麻她也能理出个头绪。
她梳着梳着,这几天的乱事又萦绕在心头,看着铜镜里言笑晏晏的李万万,又想到以前那个跟她撒娇的李万万。
宋芸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李万万的肩上:“孩子,你这些天受苦了!”
李万万见宋芸突然停了手,从铜镜里看到她面带愁容,便握住她扶在肩上的手,道:“娘,我鬼主意多着呢,而且还有娘给我在店里坐镇呢,我不怕的!”
“嗯。”宋芸回握住李万万的手,心中的不安少了些。
以前的李万万,恬静温柔,宋芸总是给她梳流花髻。
现在,宋芸看了看镜中之人。虽然经历了这样的危险,她也是一派镇定从容,年纪不大,做事却比她还有章程。
她用手将李万万的头发均匀分为两股,分别挽在两耳旁,作双环流云髻,这样的发式更加适合李万万俏皮的性子,也更适合干活。
最后,宋芸拍拍李万万肩膀,让她起身穿上那件做好的鹅黄色襦群短衣。
李万万原地转了一圈让宋芸看,衣裙服帖合身,显得李万万肤白貌美,身量纤细娇小,女儿家的柔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再不是那灰头土脸的小厮了。
“嗯,很好,我们走吧!”
李万万用钥匙将锁头打开,推开豆花店的大门,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去。
经历离魂粉事件之后,豆花店重新开门。
客人们路过豆花店,有些人看到门开了,在外面探头探脑却迟迟不进去,想必还是担心之前的事情;有些人却是憋了好几天的口腹之欲,一看到门开了立马就飞奔进去,想要饱餐一顿。
可是他们却发现店里不是之前的模样了,不仅菜单上多出了许多新的豆花选项,伙计也一改之前灰扑扑的打扮,而且还多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到这样娇嫩的女儿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见到她像仙女一样飘过来询问他们,他们都红着脸低下头,指着菜单说:“这个……这个……”
然后眼睛还时不时扫她一眼,然后又立马垂下去。
可是这美娇娥却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和以前一样。
见到客人进来,就提溜起茶壶,将柜台上的抹布往肩上一搭,撇着胳膊,迈着外八字,大步流星来到客人面前,菜单往客人眼前一放,粗着嗓子大声招呼道:“诶,这位大哥,今天来点什么!”
客人听着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然后抬头一看才发现:“李掌柜,你怎么这幅打扮,我都没认出来!”
李万万见客人一脸惊奇,突然有点害羞,挠着头道:“以前是为了方便,所以才女扮男装的,后来不是有了点误会,我还是这样比较好,就换回来了!”
“哦~,我就说呢,以前就看你身量纤细,原来是个女儿家!”客人知道是李万万之后,又细细观察了一下李万万。
她扮成小厮是一个清俊的,现在变回姑娘,更是个美人胚子。
“那些人之前还流传你和华家那小姐……害,你也不早点说……我们还以为真的……”
“华小姐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所以行为之间没了男女分寸,也难怪大家议论,所以我现在不是换回来了嘛!”
“我就说那华小姐一向端庄自持肯定是干不出这私下苟且之事的,那些人就知道私底下嚼舌头,清白大姑娘都能说出这些话来……真是……”
“是啊,华小姐对我照顾良多,我这次也是连累她的,自坊间流传那些,她前些日子都不想出门了!”
与客人闲聊了一早上,那些流言也终于不攻自破,李万万也算是松了口气,下午才开始在厨房里研制那些新的菜单。
她准备用豆花搭配各种底汤,先在将番茄等做成浓汤,然后再下各种蔬菜,被各种蔬菜浸过的底汤会越来越醇厚,这时再加入豆花,等入了味,再一并端上桌,这时就不只是吃豆花了,连其中的蔬菜和底汤也是一绝。
她正在和王三讨论应该推出哪些底汤以及配菜作为豆花伴侣,店里却突然吵嚷了起来。
李万万打帘出去,看到宋芸正在把两个人往出轰,仔细一看是季临江和他爹季宪。
店里的客人都不在自己的桌前吃饭,而是跑到门口看戏,店外面也围了一圈人。
李万万将宋芸拉住,抚着她的背让她冷静一点,旁边的田沛,张和将外面看戏的众人屏退了。
李万万带着季临江和他爹来到后院,宋芸担心李万万吃亏,也跟了过来。
李万万半垂着眸子,抱着双臂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那两位站在她面前,宋芸站在李万万一侧虎视眈眈,似乎那两人上前一步,她就要冲上去咬他们一口。
季宪刚才见到李万万这样的打扮,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女流之辈中也有这样善于厨艺与经营的人,但是他几十年来的处世经验让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但是他旁边那死小子就不是了,看到李万万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还嫌自己表现的不明显,又将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重新将李万万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要不是季宪偷偷踢了他一脚,他能把眼睛凑到李万万身上去细细查看。
“两位今日来是……”李万万慢悠悠开口。
季宪上前一步,拱手向李万万行了一礼。
李万万也没让开,他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他教子不严,就算他是长者,李万万也受得起这一礼。
“我教子不严,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难辞其咎,我今日带这小子来是想给你赔罪,店里的损失我也一并承担了。”
季临江撇着嘴,本来在家里是说好的,但是现在他不愿意向李万万一介女流行礼赔罪,季宪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嘎嘣脆的。
季临江不得已低头了,然后不情不愿地含糊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李万万故意将耳朵伸过去,大声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要不是季宪在这里,季临江就要暴跳如雷了,这李万万就是找死,居然敢故意羞辱他!
但是季宪现在看着他呢,他只好又乖乖地说了声:“对不起,我错了。”
“哦,好!”李万万将鬓边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绕,也不看他,不在意地回了句。
“李掌柜,我这臭小子不懂事,这几天就让他在你这儿做苦工,你让他干什么都行,就算他给你赔罪了,赔偿的金额我一会派人给你送来!”季宪又低头向李万万行了一礼。
季宪似乎腰上有点伤,起身的时候有点迟缓,李万万将他扶起来,撇了一眼旁边那个没眼色的,朝他努努嘴。
季临江看到了李万万的眼神,在他爹腰上扶了一把,季宪才努力直起了身。
季宪也没有和李万万多聊,给季临江嘱咐了一些事情就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季临江在门口抱着门框,看着他爹远去的背影,颇有些幽怨,那眼神就像盼夫君归来的深闺怨妇一样。
李万万用柜台上刚擦过桌子的抹布甩他一下,道:“哎,便宜伙计,过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