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伙计
李万万将一个新的木片挂在小摊前--卤汁豆腐脑，这个是今天的新品。
“哟，掌柜，有新口味了，我来尝个鲜！”
李万万认出了眼前这位公子，这人已经连续好几天光顾她家的小摊了。
“好，这就来！”李万万将桶里的豆腐脑舀进碗里，然后从另一个桶里舀了半勺骨汤，再将准备好的肉丁堆在最上面。
骨汤浓郁，鲜香的味道一下子就飘进了客人们的鼻子里。豆腐脑端上来，最上面的肉丁大小均匀，煸得焦香四溢，金黄金黄的泛着油星。肉丁旁边的小葱碎相得益彰，让整碗豆腐脑色香味俱全。
“掌柜，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位公子看得两眼放光，连忙从李万万手里抢过豆腐脑，坐在旁边的空地上开始“呼哧呼哧”地往嘴里舀。
旁边排队的客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尝尝新口味，看着这位公子端着豆腐脑吃得这么香，再加上这飘香的肉味，他们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都在队伍里叫嚣着要尝尝新品。
一时之间，小摊前围满了人。
然而，豆腐脑这么受大家欢迎，也不是人人都喜闻乐见的。
这不，旁边卖饼子，豆浆，稀粥等餐点的王二在自家门口抱着肩膀，冷眼瞧着邻居家熙熙攘攘，自家这门可罗雀的局面，很是不爽。
王三在里面忙着洗菜，洗碗的活，看哥哥王二在门口站了半天，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便也走过来瞧瞧。
王二自己看得又急又气，便愤愤地转了个身准备回铺子里去，正碰上往外走的王三，两人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不赶紧干活，一会客人就来了！”王二皱着眉，瞪着眼，将王三使劲推了一把，毫无防备的王三就被他推到了地上，后背嗑在桌角，半天爬不起来。
他也不扶一把，反而觉得晦气。于是又回头往李万万小摊的方向啐了一口，嘴里还冒出些市井脏话。
王二俯视着王三，心里没有半分的愧疚，有的只是厌恶。他讨厌这个弟弟。他看见王三那副人畜无害样子就生气，看见他那张脸就想起自己那善心的娘被这小子她娘害死的场景。
王三自己挣扎着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背，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对于王二的行为态度仿佛司空见惯，也没有与他争执，就一瘸一拐走到灶台前准备接着干活。
看着王三瘦弱、踉跄的背影，王二眯了眯眼睛，闪出一道冷光，突然笑了起来：他不是装无辜嘛，他不是装柔弱嘛，虽说是装的，但这样子还真是像那么回事，不知将这人送给隔壁那小娘们，她买不买账？
这边豆腐脑摊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再加上今天出了新品，三人忙得热火朝天。
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一只“猴子”，一下子就跪倒在李万万脚下，抱住了李万万的腿。
“掌柜，求……你！求你……救救我！”
这人身上全是泥土，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不知被什么利器划了几道口子，从衣服里探出的手臂上有几道可怖的淤血。他抬起头，满脸泪痕混合着尘土，额前的发丝也盘旋在脸上，让人看不清面貌。
“你是谁呀！”李万万被这人吓得不轻，本来要端给客人的碗都脱手掉到了地上。
那人放开李万万，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撩起：“我是王三，昨天来过这里的，掌柜还记得吗？”
“你这是怎么了！”旁边干活的田沛和宋芸也围上来。
“求掌柜收留我，我可以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王三见李万万往后退了几步，自己便跪着匍匐了几步贴着李万万。
周围的客人看见吃食旁边有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人，都离得远了些。
田沛在一旁就想将王三扶起来，不要让他扰了小摊的生意。
王三抱着李万万的腿不撒手：“掌柜，我没地方去了，我哥他要把我打死，要是掌柜您不救我，我便活不过今天了！”
那边的王二拿着一根木棍就站在铺子外面，看着这边，李万万瞧过去正好和他对上了眼。李万万看他一脸横肉，面目比昨天更加狰狞，更加可憎，但是大概因着这边人多，他没有过来，只是在等着王三回去。
“你别怕！先起来！”李万万想将他扶起来，但是王三拼命地摇头，李万万便安慰道，“你哥他不敢打你了，他要是敢过来，我就报官！”
王三还是不肯起。
“你要是一直这样影响我的生意，我便更不能收留你了！”李万万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威胁道。
王三听到她这样说，就立马站起身，攥着李万万的胳膊：“我什么活都可以做，我也听你的话，求掌柜收留我！”
李万万叹了一口气，与旁边的田沛和宋芸对视了一眼。
田沛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主意。但是宋芸心疼的样子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差当面抹眼泪抱着王三叫“可怜孩子”了！
罢了，罢了！反正小摊也确实人手不够，多个人也好！
“那你就先在这边帮几天忙，看你的表现，要是做的好，我们再商量！”李万万虽是答应了，但也没有完全将话说满，她怕万一留个烫手山芋在自己这儿。
“谢谢，谢谢掌柜，我一定好好干！”王三听到这话，心里踏实了，自然是感恩戴德。
门口的王二看到王三在隔壁呆了半晌也没回来，心里觉得这事成了，那小娘们果然是个心软的！
见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来，现在又少了王三这个劳力，王二干脆也不开店了，反正有他那个弟弟在李万万那挣钱，不愁钱花，自己也不用整天都拴在铺子里哪都不能去。想到以后清闲的日子，王二愉快地伸了个懒腰，铺子里的盆盆罐罐也不收拾，直接将门一关，去酒肆里逍遥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李万万刚开张的豆腐脑小摊在集市上也渐渐有了名气，每天来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李万万的钱包鼓囊起来，每天都有几两银子的进项，刨去本金，也能净赚不少。这样算下去，不到两个月就能将她爹欠的债给补上。
不仅如此，李万万每日记账时发现，收入还是在往上涨的。也就是说市场还远远没有饱和，因此她每天都在增加做的豆腐脑的碗数，为了方便干活还给自己添置了一头小毛驴，这样也不用再麻烦王婶了。
再说回前些天收的这个小伙计--王三，人确实如他所言，手脚麻利，而且因着自家也是做食肆的，厨房的功夫自然也是不差，这些天他为小摊也出力不少，平时李万万累了他还会自觉地做做自家人的饭菜。
人看着也老实，就是性子沉闷了些，半天也没一句话，只管闷着头干活。面上通常看不出心情，呆呆的，也就是第一次看到李万万穿着襦裙走出来的时候，表情略微丰富一点。
李万万倒有点好奇他这个像老头一样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就算找他聊天，也是你问什么他答什么，甚是无趣。
不过，自从李万万收留了王三，王三就没有回过家，晚上随田沛回去过夜，早上到小摊干活。这些天下来，将之前承诺的他哥讹李万万的那些钱还清了。
李万万原本还担心隔壁的王二会过来找人，然后再趁机找点借口讹她们，但是自从王三出走，隔壁铺子就再也没有开过门，王二自然也是没有出现过。
这日清晨，豆腐脑的铺子和往常一样在为做着迎接食客的准备。
这时，有两个精壮的汉子从对面走过来，直直走到王二那间铺子前，看了一眼豆腐脑小摊的招牌，然后就上前将铺子打开，走了进去。
“王三，这两个人你认识吗？”李万万有点奇怪，怎么来的不是王二。
“不认识！”王三低着头，十指飞快地折着芦苇叶，这个是李万万交给他的新活计——编芦苇斗。
顾名思义，这个芦苇斗就是取每片芦苇叶最宽的部分，几片合起来编成一个严严实实、不漏汤汁的斗形容器。用这个容器装豆腐脑方便食客外带。
这本是李万万准备偷懒不刷碗的装备，但是她后来意识到，虽然用它免去了刷碗，但是每天编芦苇斗也是费事，于是就作罢，只将这东西用于外带。
王三对于这些手上的活计很是熟练，于是李万万就直接将编芦苇斗和洗碗都交给了他。
“你哥好久不来这里开铺子了，不是将铺子卖出去了吧？”李万万猜测道。
王三抬头看了李万万一眼，又低头忙活起来，似乎不太关心王二的事情。
“我去看看！”宋芸是个好事的，自请前去查探邻居的情况。
宋芸几步走到门前，探头探脑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只瞧见桌椅板凳摆了一地。
这个铺子虽然不大，但是内有乾坤，是个实打实的小店，不像她家简陋到只有一个操作台。桌椅板凳自是不用说，账房，灶台也是一应俱全，对面的墙上还有一个展示架，摆着几坛酒。
“那个……掌柜的在吗？”宋芸没瞧见人，也不敢进去，就在门口大声问道。
“婶子什么事？”从暗处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那人推开窗户，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是刚才进来的一个汉子。
“我们就在你家隔壁卖吃食，第一次见你们，过来打个招呼！”宋芸说道。
“那以后还请婶子多多照应，我们刚来也不太熟悉！”那汉子拱手向宋芸行了一礼。
“那你们先忙，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婶子！”宋芸是个热心肠，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路，她自己就先热络起来。
章十步再次拱手谢过宋芸。
宋芸回来和这几人报告她见到的新邻居。
“看来那个王二是将这个铺子卖出去了，这个新邻居看起来比之前那个好多了，是个懂礼数的！”宋芸对这个新邻居很是满意。
“娘有问他们是做什么吃食的吗？”李万万也没有多想那个王二去哪了，反倒是对这个新邻居有点好奇。
她之前就苦于自家吃食种类少，虽然现在生意好，但是客人难免没有吃腻的那一天。她心里有一个想法，但之前与那王二关系不好不便实施，现在有了这个新邻居，倒是可以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