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秦晋之好：重耳如何利用婚姻联盟巩固权力？

    楚王对重耳说：“公子如果回到晋国，你打算用什么来回报我呢？”重耳回答：“贵国拥有的珍宝、丝绸、绸缎等物品，都是君王您富足的象征；而羽毛、牙齿、皮革等产品，则是楚地的特产。我能拿什么来回报您呢？”楚王笑着说：“虽然如此，但是我总得有所回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重耳回答说：“如果托您的福，我能够恢复晋国，那么我愿意与您友好相处，共同安定百姓。如果不得已，我们可以在平原广泽之间会合，用战车进行比试，我请求让您三舍。”按照行军规定，每行进三十里就要停下来休息，这叫做“一舍”，而三个“一舍”就是九十里。如果有一天晋国和楚国发生战争，我会退避三个“一舍”的距离，不敢立刻交战，以回报楚国的热情款待之恩。当天饮酒结束后，楚国的将领成得臣对楚王生气地说：“您对晋公子非常优待，但是今天重耳说话不恭敬，如果他回到晋国，一定会忘恩负义，我请求杀了他。”楚王回答说：“晋公子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人，他的随从也都是国家的重要人物，看起来似乎有天助。楚国怎么敢违背天命呢？”成得臣说：“如果您不杀重耳，就拘留狐偃、赵衰等几个人，不要让他们再给晋国带来帮助。”楚王回答说：“如果留下他们，我们无法利用他们，只会招致怨恨。我现在正在对公子施以恩惠，用怨恶来换取恩惠，并不是一个好策略！”于是楚王对晋公子的待遇更加优厚了。

    话说两头。在周襄王十五年（晋惠公十四年），这一年晋惠公身体有病，不能上朝处理政务。他的太子圉，长期被质押在秦国，圉的母亲家是梁国。梁国国君无道，不关心民生，成天只知道兴建土木工程，使得百姓怨声载道，纷纷逃离梁国，投奔秦国以躲避繁重的劳役。秦穆公趁机利用民众对梁国国君的不满，命令百里奚派兵袭击梁国，将其灭亡。梁国国君被暴乱的民众杀死。太子圉听闻梁国被灭，感慨道：“秦国灭掉了我外家，这也太轻视我了！”于是他对秦国产生了怨恨之情。后来，他听说惠公病重，心想：“我孤身在外，既没有外面的同情，也没有内部的支持。如果我的父亲不幸去世，诸位大臣可能会立别的公子为国君，那我就会在秦国一辈子做个亡命之徒，与草木没什么不一样。还不如逃回去，服侍国君于病床前，来安抚国人的心。”那时，太子圉和他的妻子怀嬴在枕头之间，向她解释了他的计划：“我现在既不想留在秦国，又不能回到晋国，这是因为我不能割舍夫妻之情。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到晋国吗？这样公私两全。”怀嬴听了，泪流满面，回答说：“你是一国世子，却被扣留在这里，想回去是应该的。我的君主让我侍奉你，是为了表达对你的支持。但是，如果我跟随你回到晋国，那么我就违背了君命，犯了大罪。你自己决定吧，不要跟我说这些话。我不敢跟随你，也不会向别人透露你的计划。”最终，太子圉独自逃回了晋国。

    秦穆公得知太子圉独自逃回晋国的消息后，大声斥责道：“这个不守信用的贼！上天不会保佑你！”然后他对诸位大臣说：“夷吾父子都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秦穆公后来意识到当初没有接纳重耳是一个错误，于是派人去寻找重耳的踪迹。后来得知重耳已经在楚国数月了。于是他派公孙枝去楚国拜见楚王，并邀请重耳回到秦国。他打算让重耳成为晋国的君主。重耳假装对楚王说：“我已将命运托付给君王，不想去秦国。”楚王说：“楚国和晋国相隔甚远，如果您想回晋国，必须经过几个国家。而秦国与晋国接壤，早晨出发晚上就能到达。况且秦国的国君一直贤明，而且与晋国国君有矛盾，这正是您天赐的良机。您还是去吧！”重耳向楚王拜谢。楚王慷慨地赠送给他黄金、丝绸、车马等财物，以示隆重地送他启程。重耳在路上又经过了几个月，才到达秦国。尽管他还需要经过几个国家，但这些国家都是秦国和楚国的属地，况且有公孙枝与他同行，所以他一路上都很安全。这就不用再多说了。

    秦穆公收到重耳的来信后，非常高兴，亲自到郊外迎接，并安排了豪华的住所。秦国的穆姬夫人也非常敬爱重耳，并对晋惠公的世子子圉感到不满，她建议秦穆公把女儿怀嬴嫁给重耳，以此加强两国的联姻关系。于是秦穆公就让穆姬夫人去向怀嬴传达这个意思。怀嬴说：“我已经跟公子圉有了夫妻之实，怎么还能再嫁给别人呢？”穆姬回答：“子圉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重耳德才兼备，有很多支持者，他一定会得到晋国。一旦得到晋国，他一定会让你成为夫人，这样秦国和晋国就能长期保持婚姻关系。”怀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又何必舍弃自己的个人利益，不去成就两国的友好呢？”穆公派公孙枝去和重耳交谈。因为太子圉和重耳是叔侄关系，而怀嬴是重耳的嫡亲侄妇，重耳担心这样会涉及到家族伦理，所以不愿意接受这个提议。赵衰进说：“我听说怀嬴不仅美丽，而且很有才华，秦穆公和夫人都非常喜欢她。如果你不接受秦国女子，就无法取得秦国的欢心。我听说，如果你想让别人爱你，你必须先爱别人；如果你想让别人跟从你，你必须先跟从别人。如果你没有取得秦国的欢心，但是却想利用秦国的力量，那么你一定得不到成功。所以，公子请不要拒绝这个提议！”重耳说：“同姓之间的婚姻，尚且需要回避。更何况是侄媳关系的人呢？”臼季进言说：“古代同姓的人，是因为有相同的品德和价值观，而不仅仅是因为属于同一个家族。据传说，古时候的黄帝和炎帝都是熊国国君少典的儿子。黄帝出生在姬水一带，炎帝出生在姜水一带。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美德和功绩，所以黄帝的后代就以姬作为姓氏，炎帝的后代则以姜作为姓氏。姬姓和姜姓的族人，世代互相通婚。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其中只有十四个有姓氏。其中姬姓和己姓各有两个，这是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美德和功绩。即使有相同的美德和功绩，如果两个人的族谱相距甚远，他们就不能通婚。如果人们的德行和姓氏不同，那么即使他们属于相邻的族群，男女也不会互相回避。尧是帝喾的儿子，黄帝的第五代孙子，而舜是黄帝的第八代孙子。尧的女儿是舜的祖姑，但尧却把女儿嫁给了舜，舜也没有推辞。古代人的婚姻观念就是这样。从德行方面来说，子圉的德行能与公子相比吗？从亲戚关系上讲，秦国的女儿与祖姑的亲戚关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况且，我们只是收取他们丢弃的，并非剥夺他们所喜欢的，这有什么伤害呢？”重耳又向狐偃请教说：“舅舅，你觉得怎么样？”狐偃问他：“公子你现在回去，是想要侍奉他吗？还是要取代他呢？”重耳没有回答。狐偃说：“晋国的统治大权，将会在子圉手中。如果你想侍奉他，那就是为了国家的未来。但如果你想代替他，那么她就会成为仇人的妻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呢？”重耳依然感到羞愧。赵衰说：“既然已经夺取了国家，还在意什么妻子？成就大事，不要在小细节上犹豫不决，否则后悔也来不及了。”重耳于是下定了决心。公孙枝回到了穆公那里复命。重耳选了个吉日，准备好财礼，就在公馆中和怀嬴成婚了。怀嬴的容貌，比齐姜还要美丽，而且穆公还挑选了四位宗室女子为陪嫁，她们也都很漂亮。重耳非常高兴，完全没有想到在前面的流亡路上所经历的艰辛。史官有首诗评论怀嬴的事说：“一女如何有二天？况于叔侄分相悬。只因要结秦欢好，不恤人言礼义愆。”

    秦穆公一直很看重晋国公子的品德，再加上他们还有甥舅之亲，感情更加深厚了。每隔三天就会设宴招待，每隔五天就会举行盛大的宴会。秦国的世子罃也非常尊敬重耳，并时常向他问候和送礼。赵衰、狐偃等人因为和秦国的大臣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人关系密切，一起商量着如何复兴国家。但一方面，公子重耳刚刚结婚，另一方面，晋国目前没有明显的破绽，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从古以来都说：“时机到来，铁树也会开花。上天诞生了公子重耳，他拥有晋国国君的命格，是一位有名的领袖，自然会产生各种机会。”

    世子圉从秦国逃回来，见到了他的父亲晋惠公。晋惠公非常高兴地说：“我生病已经很长时间了，一直担心没有人可以托付。现在我的儿子能够逃离囚禁，重获储君之位，我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了。”在秋天的九月，惠公的病情加重，他将世子圉托付给吕省和郤芮两人，让他们辅佐世子圉。他说：“其他的公子都不需要担心，只要小心提防重耳就行了。”吕省和郤芮两人跪下接受了命令。那天晚上，惠公去世，世子圉主持丧事并即位，这就是怀公。怀公担心重耳在国外制造变乱，于是发布命令：“所有跟随重耳逃亡的晋国臣子，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都必须在三个月内召回。按时回来的人，将恢复原来的职位，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如果超过期限不回来，将取消他的俸禄和官职，并在丹书上记录他的死罪。如果父子兄弟之间互相看着对方不召回，都将判处死刑，且不得宽恕！”晋国的老国舅狐突的两个儿子狐毛和狐偃，都跟随重耳逃到了秦国。郤芮私下劝说狐突写信，召回两个儿子回国。但狐突多次拒绝了这个请求。郤芮于是对怀公说：“狐毛和狐偃都有将相之才，现在跟随着重耳，就如同老虎长了翅膀。狐突不肯召回他们，他的意图难以预测，主公您应当亲自与他沟通。”怀公于是派人召唤狐突。狐突与家人告别后前来拜见怀公，奏道：“老臣因病在家休养，不知道您召唤我有什么吩咐？”怀公说：“狐毛和狐偃现在在国外，你作为他们的长辈，有没有写家信去召回他们？”狐突回答说：“没有。”怀公说：“我有个命令：‘超过期限不回来的，将会连累到亲朋好友。’老国舅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狐突回答说：“我的两个儿子早就把生命托付给了重耳，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忠臣侍奉君主，是以死相报，没有二心！我的两个儿子对重耳的忠诚，就相当于在朝的各位大臣对您的忠诚。即使他们逃回来，我还会责备他们的不忠，并在家庙前将他们处死。现在您反而要召唤他们回来，这怎么可能呢？”怀公非常生气，命令两名大力士用利刃架在狐突的脖子上，对他说：“如果你的两个儿子回来，我就免你一死！”接着拿出一块竹简放在狐突面前，郤芮抓住他的手，让他写信。狐突大声说：“不要扶着我的手，我会自己写信。”然后他写下了“子无二父，臣无二君”这八个字。怀公非常生气地说：“你不害怕吗？”狐突回答：“没有孝顺儿子，没有忠诚的臣子，这是老臣最害怕的事情。如果死亡是作为臣子的常态，那我有什么可怕的呢！”然后他舒展脖子接受刑罚。怀公下令在城市广场处斩杀他的头领。太卜郭偃看到他的尸体，感叹地说：“国君刚刚继位，恩德还没有施及百姓，就诛杀老臣，国家的败亡不会太久了！”他当天就宣称生病，不再外出。狐突的家臣们急忙逃到秦国，向狐毛和狐偃报告了这一情况。不知道狐毛、狐偃二人会怎么样，让我们看下一段故事情节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