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泓之乱，宋襄公仁义误国！

    公孙固在楚国阵中左冲右突，很长时间后，发现东北角上有很多楚国士兵，他们包围得很紧，于是他急忙驱马前往。走到那里时，他遇到了受伤的宋国将领向訾守，他流着鲜血，急切地喊道：“司马，快来救救我们的君主！”公孙固跟随着向訾守，冲入了重重围攻之中。只见宋国门官们个个身负重伤，仍然在与楚国士兵进行生死搏斗，坚决不退。原来宋襄公待他的门官们非常宽厚，所以门官们个个都拼尽了全力。楚国的士兵看到公孙固英勇无比，稍稍有些后退。公孙固走近一看，发现公子荡受了重伤，倒在了车底下，而宋国的“仁义”大旗已经被楚国夺去了。宋襄公身上有数个创口，右腿中箭，膝盖筋被射断，无法站立起来。公子荡看到公孙固来了，张大了眼睛说：“司马，你快扶着君主，我就死在这里了！”说完就气绝身亡。公孙固非常悲痛。他将宋襄公扶到自己的车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奋勇杀出了楚国的阵势。向訾守作为后卫，门官们一路保护着，不断战斗着并且一直向前逃离。等到脱离了楚国的阵势，宋国的门官们却一个都没有幸存。宋国的甲车也损失惨重，十辆中只有一两辆幸存。乐仆伊和华秀老看到宋襄公已经离开了“虎穴”，各自逃回了自己的阵营。成得臣乘胜追击，宋国军队大败，辎重和器械都被抛弃掉了。公孙固和宋襄公在夜里一起返回了宋国。宋国的士兵死亡人数非常多，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子女们都聚集在朝外，互相抱怨责怪宋襄公不听从司马的建议，导致了这场惨败。襄公听到这些抱怨后，感叹道：“君子不会去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也不会捉拿头发斑白的老人。我要用仁义来领导军队，怎么能效仿那种趁人之危、扼险取胜的行为呢？”全国的人都嘲笑他。后来人们相传，认为宋襄公正是因为实行仁义而失去人心，最终导致国家灭亡，这正是指战泓之事。髯翁在诗中感叹道：“不恤滕鄫恤楚兵，宁甘伤股博虚名。宋襄若可称仁义，盗跖文王两不明。”

    楚国的士兵在战争中大获全胜，重新渡过了泓水，凯旋而归。刚刚离开宋国境内时，哨马前来报告：“楚国国王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接应，已经扎营在柯泽。”成得臣听到这个消息，便前往柯泽向楚国国王献上了战利品。楚国成王说：“明天，郑国的君主将带着他的夫人前来，为我们的军队劳苦功高，我们将摆出大阵势，来炫耀我们的战果。”原来郑国的君主郑文公的夫人芈氏，正是楚国成王的妹妹，名为文芈。因为兄妹之间的亲情，她驾着辎軿，随同郑文公前往柯泽，与楚国成王相会。楚国成王向他们展示了战利品。郑文公夫妇表示祝贺，赠送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表彰三军的功绩。郑文公还恳请楚国成王第二天前往郑国赴宴。第二天早上，郑文公亲自出城门，邀请楚王进城。他们在太庙里设宴，按照天子的九献礼仪进行，宴会上的食物有数百种，还有笾豆等六种器具，宴会的奢华程度是其他国家所没有的。文芈所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叫伯芈，一个叫叔芈，都还没有出嫁。文芈带着她们以甥女的身份拜见舅舅，楚王非常高兴。郑文公和他的妻子女儿们轮流向楚王敬酒，从午时喝到戌时，楚王喝得大醉。楚国成王对文芈说：“我已经过于厚待你们了，超出了适当的范围。妹妹和你的两个甥女，送我一程怎么样？”文芈回答说：“一言为定。”郑文公在城门口为楚国成王送行，文芈和她的两个女儿一起与楚国成王一同驾车前往军营。原来楚王看上了两个甥女的美貌，那天晚上就把她们拉进寝室，发生了亲密关系。文芈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整夜都无法入睡。然而，她害怕楚王的威严，不敢发出声音。这种作为舅舅的人淫甥女的行为，真是禽兽不如！第二天，楚王把战争中获得的一半战利品赠给了文芈，并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回到了楚国，将她们纳入了后宫。郑国的大夫叔詹感叹道：“楚王恐怕不能得到善终吧？他行事如此荒唐，没有分别地破坏了礼教，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且不说楚国和宋国的事情。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晋国的公子重耳。从周襄王八年他前往齐国，到襄王十四年，他在齐国前后待了七年。在桓公发生变故后，他的儿子们争权夺位，国内大乱。等到孝公即位后，他又改变了先人的做法，与楚国友好，与宋国为敌，引发了很多纷争，使得诸侯们与齐国的关系变得不和睦。赵衰等人私下商议道：“我们当初来到齐国，以为可以借助伯主的力量来实现复国大业。但现在国君失业，各个诸侯都反叛了，我们明显看得出来他不能为公子谋划任何事情。我们最好离开齐国，去别的国家寻求更好的机会。”于是他们一起去找公子重耳，想要向他提出这个计划。但公子重耳完全沉迷于齐姜的爱情中，整天只知道欢宴，没有关心外事。这些豪杰们等待了十天，还是无法见到公子重耳。魏犨生气地说道：“我们当初是因为相信公子重耳有能力，才不怕劳苦，跟着他四处游历。但是现在我们待在齐国已经七年了，他却安于现状，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我们等待了十天还是无法见到他，这样怎么能实现我们的大计呢？”狐偃说：“这里不是聚谈的地方，诸位跟着我一起走吧。”于是他们一起走出东门外约一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地名叫桑阴。放眼望去都是古老的桑树，绿树成荫，阳光无法穿透。赵衰等九位豪杰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赵衰说：“子犯，你准备怎么做呢？”狐偃回答说：“公子的行动完全由我决定。我们商议好之后，就准备行装。等公子出来后，我们就说要邀请他去郊外打猎。一旦出了齐城，我们就一起团结起来，把他劫持上路。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可以更好地实现我们的计划。”赵衰说：“宋国正在谋求称霸，而且他们的国君是个喜欢追求名声的人，我们为什么不去投奔他呢？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持，我们再去秦国或楚国，一定会遇到机会的。”狐偃说：“我和公孙司马有旧交，我们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大家商量了很久才散去。他们以为在偏僻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却不知道如果没人听到，除非不去说，如果没人知道，除非不去做。当时，姜氏的十几个侍女正在树上采桑叶喂蚕，她们看到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就停下来听着，完全了解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回到宫里后，她们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姜氏。姜氏怒斥道：“怎么会有这种话，胡说八道！”于是她下令将那十多个女仆带到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到了半夜就全部杀掉，以消除他们的口供。第二天早晨，公子重耳起床后，姜氏告诉他说：“有些人准备带着您去别的国家，但是有一些女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担心这个计划会泄漏，或者会有什么阻碍。但是现在这些女仆已经被除掉了。公子应该早做决定行动了。”重耳说：“人生在世，能够过得安逸快乐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去管。我打算就在这里终老，发誓不再去别的地方。”姜氏说：“自从公子离开晋国流亡以来，晋国就没有过安定的一年。夷吾无道，兵败身辱，国民不喜欢，邻国也不亲近，这是天意在等待公子您。公子这次出行，一定会得到晋国，千万不要犹豫！”重耳虽然很迷恋姜氏，但还是不肯答应。

    次日早上，赵衰、狐偃、臼季、魏犨四个人在宫门外面，传达了一个消息：“请公子到郊外去射猎！” 重耳还在床上高高地躺着，没有起床，让宫女回答：“公子有点微恙，还没有梳洗，不能出门。” 当齐姜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急忙让人单独把狐偃召唤进宫中。姜氏让左右的人都离开，然后问狐偃来的目的是什么。狐偃说：“公子曾在翟国时，没有一天不骑车驰马去打猎，猎杀狐狸和野兔。现在在齐国，长时间未出去打猎，担心他的四肢会变得懒惰，所以特意前来邀请，没有别的意思。”姜氏微笑着说：“这次去打猎，是要去宋国、秦国还是楚国呢？” 狐偃非常惊讶地说：“这次狩猎怎么会去这么远的地方？”姜氏说：“你们想要劫持公子逃回去，我已经知道了，无需隐瞒。昨晚我曾经苦苦地劝阻过公子，但是他执意不听。今晚我打算设宴，灌醉公子，你们就驾车在夜里将他带出城，事情一定会顺利的。”狐偃连忙跪下来说：“夫人舍弃自己的家庭之爱，来帮助公子建立他的声誉，这样的高尚品德在千古之中都是罕见的！”狐偃告辞离开，和赵衰等人告知了这件事。所有车辆、马匹、人员、鞭子、刀、干粮等物品，都一一整理齐全，赵衰、狐毛等人先带领大家前往郊外驻扎。只留下狐偃、魏犨、颠颉三人，带着两辆小车，隐藏在宫门两侧，专门等待姜氏送来消息，然后立即采取行动。正是：要为天下奇男子，须历人间万里程。

    那天晚上，姜氏在宫中设宴，和公子重耳共饮。重耳问：“这酒是为什么而设的？”姜氏回答：“知道公子有远大的志向，想要驰骋四海，我特备一杯酒为公子饯行。”重耳回答说：“人生短暂，就像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如果能够适应自己的志愿，为什么还要追求其他呢？” 姜氏回答说：“沉迷于纵欲享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所应该做的。跟随你的人必须是忠诚和有谋略的，你必须听从他们的建议！”重耳听后脸色顿时变了，搁下酒杯不再喝酒了。姜氏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想去吗？还是你在骗我？”重耳回答说：“我不去了。是谁骗你了？”姜氏带着笑容说：“离开是你的志向，不离开是你的情感。这杯酒是为了送你，现在我留下你来了。希望能和你畅快地享受这欢乐的时光，可以吗？”重耳非常高兴，夫妻俩相互敬酒，还让侍女们唱歌跳舞，斟酒助兴。重耳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姜氏再三劝他喝，重耳仍然坚持要继续喝。最后，重耳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席子上。姜氏拿被子把他盖好，然后派人去叫狐偃。狐偃知道重耳已经喝醉了，赶紧叫来魏犨、颠颉两个人，一起把重耳连同他躺着的席子抬出宫。他们先用厚实的褥子垫在下面，然后把重耳安置在车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狐偃向姜氏告别，姜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有一首词为证：“公子贪欢乐，佳人慕远行。要成鸿鹄志，生割凤鸾情。”

    狐偃等人催促着两辆小车，赶在黄昏时离开了齐城，和赵衰等人汇合后，连夜赶路。大约行驶了五六十里，只听到四周鸡鸣声起，东方开始露出微光。重耳这时候在车上翻了个身，叫宫女取水解渴。这时，狐偃正在旁边握着马缰绳，回答说：“要喝水必须等到天亮。”重耳觉得自己摇摇晃晃，很不安稳，说：“可以扶我下床。”狐偃告诉他：“这不是床，是车。”重耳睁开眼睛问：“你是谁？”狐偃回答：“我是狐偃。”重耳心中恍然大悟，知道他们是狐偃等人的计谋。他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声责骂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就把我带出城，到底想干什么？” 狐偃回答说：“我们是要把你带到晋国去，接受晋国的人民拥护。”重耳回答说：“我们还没有得到晋国的支持，就已经失去了齐国的庇护，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狐偃撒谎说：“我们已经离开齐国有一百里远了。齐侯知道公子已经逃跑，一定会派兵来追我们，我们不能回头了。” 重耳听后勃然大怒，看到魏犨手持戈站在一旁，便抢过他的戈，刺向狐偃。不知道生死会怎样，让我们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