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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日子里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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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下午放学后,方萦真从办公室出来前,把自己的包里面,最心动的那本书《小说的艺术美》,当成宝贝一样,刚才为了遮人耳目,防止别人看见,自己在办公室里,看这些和教材无关的书籍。接着又包了一层外皮子,原来包的那个书皮,已经磨烂了。

    这本书是去年寒假放假前,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那个经常去的书店里买的书。当时看到这本书,方莹真彻底被吸引住了,就像着了魔一样,把这本书买回来后,好像就像是一见钟情的爱人,一眼望到头了,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般,再也离不开了。

    从此,这本书就变成了自己日夜相伴的亲密伙伴。 就像文学大师梁实秋的说的那个读书方法,读书就是找自己的情人,方莹真就找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知心爱人。

    在她出门背的包里,这本书和自己的日记本,再加一支书写很很流畅地签字笔,就变成了方萦真永远的最爱。这三样东西,似乎变成了,她活在人间精神支柱,唯一分分秒秒和自己相伴的知心朋友。

    只要有空,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方萦真就把这本书拿出来,阅读上那么几行,几页,甚至几个字,都是心里吃了蜂蜜一样甜,一样的滋润和提精神。更像是她的兴奋剂,只要阅读到这本书,自己就心花怒放,感觉无论让自己做什么,都是无怨无悔的,心甘情愿的。

    从高中毕业,走进唐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那一刻,方莹真就开始就上了瘾一样,痴迷买书,看书,从来就停下来。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书,她会一直都携带在身边,相依相伴相恋相随。就像是人手腕上戴的那个玉镯子,人养玉,玉养人,互相滋养。如今拿到这本书,就是人书之间,相互滋养,相互开掘,相互交融。

    下了班,走出学校大门,大马路上,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方萦真会觉得,好像是看到稀奇的鬼神在移动,一会儿,觉得这些身边的陌生人,看起来,都只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驱动着,千姿百态,每个人的表情,动作,神态,言语,都是那么独具魅力。非同一般。

    看着马路两边的树木,梧桐树、白杨树、槐树、榆树在人群中,一起摆动着,觉得挺好玩,万事万物,都是在这地球上的,一种鲜活的存在。被地球这么带动着,转了一圈又一圈,人好奇怪啊。

    对了,上次那个数学高老师说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就是这地球上的一层皮,昼夜交替,四季轮回,春花秋月,冬雪夏雨,无穷无尽。

    每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来,何时走,怎么来,怎么走,都是在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况下,随波逐流。浪里来,浪里去,奔向滔滔的大海去。汇入海洋,汇入更远的小溪湖泊。

    路过家属区,看见一排排高楼,家家都一模一样的阳台,就像是鸽子笼子样的整齐排列着,人世间,就是这个样的汤汤水水,五光十色,个体的人,就是在这茫茫人海里,尽量和大家保持一致的动作,活着,活着。

    然后悄悄地来,悄悄地死去。这样的活法,是几乎无差别的。就像单位里的,那些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和老师,就这么被安排好自己的位置,做着自己的所谓的本职工作,各就各位,整齐划一。

    看得方萦真目瞪口呆。觉得人间的这些事,流动着,变化着,其实,几乎是完全是山里的树木和河流那样,保持在冷静的山光水色里。无动于衷,才是最精准的存在。

    走到了商场,看到两边的一如既往的闹市景象,每个蚂蚁般的人,挤在那里蠕蠕滑动,小虫子一样,生生死死,如此而已。

    对了,今天晚上吃面片,就走到市场的南边,看到那两口子,在卖手擀面,在巨大的案板上,一米五长的擀面杖,擀出一大片面片,像百货公司卖布匹的地方,顾客要多少,就裁剪出要的分量,顺手放进旁边的盘秤上一称。方萦真买了一大片子面,提回家,再切成小时候吃的那种像皂角样子的面片,炒上菜,调好自己喜欢的味道,吃一碗,满嘴香。

    到了楼下,就看见儿子和小朋友在玩,就对儿子说:“一会儿,回家吃饭,别跑远了,饭好了,我叫你。”

    “我知道了。妈妈。”儿子头都不抬,在专心玩耍。

    方萦真进了家门,放下手中的包,冲进厨房,开始做炒菜面片。自从全家离开教学区,搬到家属区,买东西变成了最大的方便了,没有了学生食堂的那个大场面,大部队的吃饭买饭景象,变成了自己做饭。

    做饭的过程,方萦真还在琢磨着,人类进化中的这些事情,边看着煤气灶上开水锅,边想着锅的发明,心想,其实人类进化,都是在一个模板下,本质上没上区别,都是锅这种东西,古今中外,都是一个加工食物的功能,生的变成熟的。外形大小千差万别,只是不同的文化种族,叫法不同而已。

    切西红柿,打鸡蛋,切青菜,倒油,方萦真一边手忙脚乱的做着,这些事情,心想,哎呀,什么色香味俱全?不就是把生东西烧熟,调点调料,能吃就行了。

    大厨师的精力和心思,都是在这些食材上,什么煎炸煮蒸炒熬炖这些,就是烹饪的方式不同而已。还有那一堆堆调料,八大菜系,面点甜品,这些都是想方设法叫人吃饱,还要吃好,色香味俱全的。

    是的,民以食为天,每天三顿饭,每天吃喝拉撒睡,这些似乎,变成了活着大部分,有人竟然变成全部。那又怎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哪一行都是满足人的需要吧。分工协作,各尽所能,各图所需,各享其福。是够复杂的。

    可每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来不及做好一件事,生命就要到尽头了。活着的心思目的宏伟的目标,理想梦想之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达成,就该走人了。所谓的死不瞑目,就是放不下,心不甘的情境。那些有钱有势有权,无所不能的人,想长生不老,想千岁百岁,万岁万岁?可笑至极!有人想再活五百年呢?怎么可能呢?痴心妄想罢了!

    自己活着到现在,就老是感觉天天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被迫的起床,时间是被安排好的,没有什么选择性,没有主动性,是被外在的力量驱动着,被迫压制着,来来回回的移动着自己的身躯。

    全部都是规定好的。真的不甘心,不满意,不服输,不能心平气和地,安静下来。躁动不安,就变成了一个,自己看不见的隐秘状态。

    那又能咋样?还不照样的,被动在这里转来转去,走来走去,不敢有主张,不敢做自己的主,永远的被动滋味,是方萦真心中扎的一根刺,拔不掉,好不了,疼痛煎熬,剧痛在日夜交替的每一分钟。

    常常要抽离出来,给自己的心里,腾出点空间来,安放那个,孤独高大的灵魂。挤出点时间来,给自己的自由灵魂,争取放个假,天天都是要去关照一下,灵魂的安好还是狂躁。

    一边胡思乱想着,方萦真把菜和煮好的面片,都呈在碗里,就站在门外,对着在楼下专心玩耍的儿子喊:“石头,回来吃饭!”

    “哦,我知道了。马上!”答应完了,儿子就上楼来,回家吃饭了。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开吃,儿子过去抓住遥控器,开了电视,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饭。

    儿子给自己找一个“人与自然”之类的节目,看起来了。

    静静的吃饭,眼睛盯着电视,方萦真心里想的,嘴里吃的,眼睛看的,坐在沙发上的身体,这几个感官,似乎都在不同的进入了,特别的反应和感知,获得了不一样的滋味。

    是啊,每个人都活在,这个天空下时间段,可是内心的结构,却是完全不一样,各有各的感知认识行为。都是如此的差别大。

    吃完了饭,石头问:“我爸爸人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呢?”

    “他只要没课了,就去疯了,和自己的鸽子朋友,去逛鸽子市,买鸽子食物,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鸽子经,他过的是神仙的生活。他把这个理工大学教书,只是作为一个饭碗,能够提供给自己的日常,抽烟、吃饭、买鸽子食物基本经济支柱。”方萦真说的很到位,儿子全都能听懂。

    他回来的时候,就是各自玩够了,人家养鸽子的人,都回家了,自己一家一家串门都穿完了,就回来了。

    “我爸爸一回来,就是睡觉,看电视,高兴了,再去做点饭。这几个动作,是最经常的样子。”石头说。

    “还有一个抽烟动作,多亏你,从幼儿园回来,给咱家组合柜子上,贴的你画的禁止抽烟的广告牌,他倒是听你的话,进家门,就灭烟,出家门,就点烟,也变成了一个习惯性动作。几乎是天天都有的几个动作。”方萦真说道。

    “哈哈,我觉得咱家,还挺好玩的,我是看动画片,出去玩,你是成天,抱着书看不完,写日记,也是你的规定性动作。我爸爸就是养鸽子专家,成天在外,和一帮子鸽子友人,吃喝玩乐,我都见不到,他这个大活人。”石头笑着说,好像还挺得意的样子,发现了家人的各自特点和规律。

    “是的,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互动特点,因为每个人,都是最独特的,自然就是家庭的氛围,变得五花八门,千姿百态。简直是精彩到家家都在演电视剧,播放着电影,上演着小品。多好玩啊。几乎随时都能看到各种精彩的大戏。不用花钱,就能随时随处看大戏。”

    “我看不懂,我只感觉到好神奇,好乱,好麻烦啊。”石头说。

    “还是人与自然,这个电视节目好看。我可以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各个角落里的动物植物,风景如画。”石头这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说出的话来,方萦真感觉很有智慧,很有眼光。

    觉得儿子上小学后,变化是太大了。

    幸亏,家门口就是商场和小学,自己每天就除了上班,就是疯狂迷醉,在自己的书海里。看累了,看激动了,就奋笔疾书写日记。

    就因为这个日记,那天就给自己和冯效辽,带来一场战争。看到自己日记本上冯效辽用很粗的签字笔,写的骂人的话,就觉得特别可笑。

    那天他不知道为啥好奇,说:“你整天在这本子上都写啥呢?”硬是从方萦真手里抢过日记本,翻到了前几篇,看到了不指名道姓的,讽刺挖苦他的话,他一下子火了,直接用那毛笔字一样粗的签字笔,在方萦真的写过的日记上,覆盖上大大的骂方萦真父亲的话。就像小时候,看见人家写的大字报。

    觉得很好玩。很气愤,很无奈,心想,这个没文化的乡巴佬,土得掉渣的农民,就是个笑料。太好玩了。随他去呗。

    心想,我写日记,已经几十年了,不是你说不写,就能停下来的。又不是光写你一个人,我写的是全天下,所有的人。他这叫对号入座,不打自招。贼喊捉贼。俺咋就咋呗,我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呢。我就是这种活法。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桥归桥,路归路了。相安无事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饭后,石头在客厅,写完作业,开始看电视,方萦真回到自己的里屋,坐在写字台前,开始自己的心爱的阅读体验。觉得这个时候,才是自己要活成的样子。

    可惜,这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只要到了这个时间段,方萦真就彻底,让自己神思飞扬的云游在天宇中,获得自由潇洒精神享受。

    母子俩都学累了,儿子就上床去睡了。方萦真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还是不忍心在看了,只好不甘心的放下手里的书,强迫自己去睡觉,因为明天要按时起床,去上班上课。去挣钱养自己养儿子,给家里买家具,给自己买书,等等这些花销,一个都不能少。那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咬牙硬挺着。

    方萦真心想,其实,自己和这个冯效辽,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上班养自己的吃喝拉撒抽和鸽子,自己上班也是一样的,都是身体上的职业,心灵上的另有所属。一个是心心念念的鸽子,一个是刻骨铭心的买书中的阅读和写作。也算是三心二意的同频者。两座山的霸主和山头。各自占领着自己的山头,称王称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方萦真突然发现自己和丈夫,居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同是职业和副业分离的人。从这点看,两个人居然是惊人的相似!爱自由的人,都是给别人自由,才能给到自己最大的自由。嗯,这不挺好的的吗?何必要捆绑在一起?谁也跑不了?谁也好不了呢?

    隔行如隔山,就是说的自己和丈夫的这种状态。儿子似乎,也在这种夹缝里,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目前儿子的爱好,还没显露出来,只是喜欢玩。好像小时候,方萦真给儿子教了上百首唐诗古诗词,也没把儿子的文学兴趣,培养调动起来。那就自由自在地玩,到时候,按照兴趣,去发展就行了。

    方萦真和儿子都睡了。心想这个冯效辽今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

    到了半夜一点多,门响了,冯效辽回来了。在厨房先给自己找点吃的,炒的菜和面,有剩的,冯效辽给自己弄了碗面吃了。

    就硬挤到里屋,大床上来了。还在骚扰着方萦真,暗示他自己的需求,方萦真睡得正香,被打扰了,就是一肚子火,加上对这个人的鄙视和不满,就故意不理睬,在表示着自己的排斥抗拒。

    冯效辽一看硬下手不行,就躺在那里生气。两个人都硬挺在了那里,谁不理谁,打冷战。

    到了三点多,儿子突然爬起来,哭着说:“妈妈,我耳朵疼!”

    “来,让妈妈看看。”她一摸儿子的头,有些发烧,就说:“石头,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就急忙给自己和儿子,穿好了衣服,带着儿子出了门,那个欲望没满足冯效辽,对儿子的哭闹声充耳不闻,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方硬真心想,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责任感,就因为自己的欲望没满足,就不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出了门,穿过商场,来到大马路上。方硬真一看自己穿的是皮夹克,蓝裤子,高腰皮鞋。头发剪得短短的,关键是自己的嗓音是女中音,此时此刻,千万别让人认出来,自己是个女的。坐在出租车上,带着儿子直奔唐都医院。

    心想深更半夜,自己一个女人,抱着儿子,坐在出租车上,难免紧张,还好,自己给自己壮胆,到了唐都医院急诊科,给儿子量体温,化验血,最后,医生给儿子打了一针,吃了药,带着药就回家了。

    到家一看表,四点半了。那个冯效辽,依然在床上挺尸,一动也不动。

    方萦真心想,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的样子,从内心深处,更加的鄙视冷漠了。几乎变成了各行其是的状态。

    方萦真想着,要这样的婚姻,还不如不要了,离了算了。就坐在写字台前,顾不上睡觉,写好了离婚协议书。准备一大早,让他签字。

    写好了离婚协议书,方萦真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下,一会儿,上班前,还得去趟小学,给儿子请个假,让儿子在家休息,别去上学了。自己一大早,还是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当班主任,忙的没完没了。

    冯效辽睡得迷迷糊糊,他也没啥课,还是在家睡懒觉,看到儿子在家,没去学校,就问儿子:“哎呀,石头,你咋没去学校?”

    “我昨天晚上,发烧了,我妈带我去唐都医院,看病了。回来后,我就一直睡觉着呢。爸爸,你昨天晚上,为啥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呢?我和我妈两人,在出租车上,到医院也没一个人,我挺害怕的,担心有坏人来。 ”石头躺在床上问。

    “我睡着了,不知道。”冯效辽嘴里胡诌谎话,欺骗儿子。他咋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原因呢。

    一个男人的欲望和责任,是很难平衡的吗?冯效辽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也不想弄明白。就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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