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姐，你刚才在胡说什么！
“清荷，这间屋子是娘特意给你留的！又宽敞又气派，到时候来接亲的时候，就算亲友们看了也体面！”
李氏欢喜地絮絮念叨着。
清荷进去先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然后打量了一下，发现屋子十分精致整洁。
靠墙的架子床上悬挂着纱罗幔帐，床上铺着绣满玉簪花的锦缎被褥，墙上挂着一副工笔仕女图，花几上的茉莉花幽幽吐着香气。
除此之外，旁边的架子上还站着一只雪白的鹦鹉，靠窗的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香炉等物，完全是一副千金小姐闺房的模样！
李氏笑道：“行啦！你先睡吧，明天早上不必早起，想吃什么到时告诉娘一声儿就行，娘让厨房做好了给你端过来！”
说着就掩上房门出去了。
这时清荷困得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倒在了床上……
半夜时分，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片黑暗当中，只有东屋还亮着灯。
李氏今天真是太兴奋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她冷笑着在心里默默念道：小姐呀小姐，当初你欠我们娘俩的，就都让你的女儿一起来还吧！
这时房门一响，姚碧莲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来到李氏身旁坐下，沙哑着嗓子道：“娘，你还真想把那丫头当成自己的女儿啊！”
李氏瞪了女儿一眼，“你懂什么！要是没有她，咱们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就是以前，也都是她在赚钱维持家用，让你学刺绣你又不肯！”
碧莲冷笑道：“要是让她知道，她娘是因为你才……”
李氏怒喝一声道：“你给老娘闭嘴！”，然后双眉倒竖，目露凶光地咬牙骂道：“你给老娘闭紧了嘴！你要敢走漏了一丝风声，老娘一定饶不了你！”
见母亲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姚碧莲便不敢再说！
可是心里却十分不服气地道：“哼，也不看看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对那丫头再好有用吗？最后还不是我给你养老送终！”
……
天色大亮之后，清荷醒来，发现屋内站着一排丫鬟，手捧洗脸水、香胰子、手巾、漱口水、痰盂等物。
李氏笑着推门进来，柔声道：“孩子，你醒啦！起来赶紧打扮一下，外面有车在等着你呢，蒋家的老夫人今天派人来接你过去喝茶！”
清荷道：“娘，你们先出去吧。”
李氏一怔，然后马上恢复了笑脸，道：“好好好！”，说着，便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清荷洗漱过后，换上一件金雀花纹的淡黄色衣裳，戴了一对儿白色珠串儿的耳饰，又取出一支缠枝花纹的细金簪子别在发髻上。
这支精致的簪子还是知州夫人满意清荷刺绣的手艺，特意送给她的，清荷十分喜欢。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正当清荷要上车之时，她娘李氏忽然带着碧莲出来了，对她说道：“清荷，带上你妹妹一起过去吧！”
清荷不说话。
李氏笑道：“你一个人多孤单呀，让碧莲跟你过去做个伴儿多好啊，姐妹俩也有个照应。”
清荷看着李氏，李氏也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不出声地互相对峙着。
最后，清荷道：“好，那让芙蓉也一起跟着去吧。”
李氏皱眉道：“芙蓉那个样子……恐怕不合适吧？”
清荷没理她，扬声叫道：“芙蓉！芙蓉！”
“哎！”
就在清荷刚刚喊了一声的时候，姚芙蓉就马上像变戏法儿一样地出现在门口了！
她欢天喜地地一路小跑着过来，眉开眼笑地道：“大姐，你叫我啊！”
清荷道：“咱们一块儿去蒋家喝茶。”
“好嘞！”
姚芙蓉欢天喜地地上了车，眯缝着小眼睛对清荷笑道：“谢谢大姐！”
三人都上车后，车夫一扬鞭子，马车便向城东驶去……
李氏看着车子走远了之后，转身进来，拴上门闩，然后一路来到西厢房。
推门进去，里面堆着满满一地的彩礼！
各种精雕细琢的红木箱笼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宝贝和洋货。
李氏顺手打开了一个描金花卉紫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对晶莹翠绿的翡翠耳环和一对镯子，水头儿十足，一看就是上好货色！
李氏拿起一只镯子戴在手腕上，然后举起手腕对着阳光细细欣赏着，一脸的得意满足……
欣赏完之后，她又把其他那些箱子陆续打开了，发现不是晶光灿烂的珠宝首饰，就是顶级的名贵绫罗绸缎，还有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西洋摆件儿……
李氏拿着彩礼单子，一一对照着，每箱都打开来细细欣赏赞叹一番，心里充满无限的幸福和满足，然后心里暗暗谋划着，该怎么让那个丫头把这所宅子也转到自己的名下来！
这样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真富婆了！还怕王富贵那个死鬼不休了老婆娶自己么？
哼，那个贱妇也就仗着娘家兄弟在衙门里当差才会如此嚣张！
要是自己能开出更高的价码，还怕他不会弃暗投明么！
想当初姚公子不肯承认她们母女，不就是嫌弃她是个丫鬟，而他的老婆是个出身尊贵的千金小姐吗？
现在自己是养尊处优的富婆了，相信王富贵那个死鬼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氏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十分痛快！
仿佛这么多年来受的腌臜气，一下子都出净了！
她那张清秀寡淡的脸上，也透露出一股矜持傲慢的神色来……
清荷三人一路乘坐着马车来到蒋府。
姚碧莲掀开车帏，震惊地打量着眼前恢宏壮观的府邸，眼神里透出无法遏制的羡慕嫉妒恨……
她在心内咬牙切齿地念道：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我的！
同样都是姚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儿？
我白白跟着娘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却养尊处优当了那么多年的千金小姐，最后还要顺顺利利嫁进豪门，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儿？！我要不给她搅和黄了，我都不配姓姚！
而一旁的姚芙蓉则是被彻底惊到了！
她一路目瞪口呆地看着蒋府奢华气派的样子，一边暗暗在心内念道：原来大姐的婆家居然这么有钱！！！
幸好上次自己没有跟着她一起跑！不然就该给未来的姐夫留下不懂事的坏印象了！
虽然姚芙蓉还并没有见过蒋耀年，可是在心里已经默默承认这个姐夫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姐顺利嫁过来！不然简直都对不起这么豪华气派的宅子！
马车进去之后，一路来到了花园门口。
下人回禀之后，从里面出来一个老嬷嬷，领着三人一路来到上房。
丫鬟打起帘子，清荷正要进去时，忽然发觉那个打帘子的丫鬟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漂亮的丫鬟正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这让清荷心里不由得一凛。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嬷嬷身后走了进去。
走在她后面的姚芙蓉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幕，她上下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眼，马上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于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她故意假装没站稳，顺势一下扑在了那个丫鬟的身上！
暗中用力拧了人家一把不说，还狠狠在她的绣花鞋上踩了一脚！
然后慌慌张张地道歉道：“哎呦，丫鬟姐姐，对不起！我眼睛有问题！”
说完也不等那个丫鬟说什么，马上紧跟着碧莲一起进去了。
逗得其他那些丫鬟纷纷都掩嘴偷笑，被踩了的霜儿则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没长眼睛的小叫花子！”
……
华丽气派的上房内，一个鬓发如银慈祥端庄的老夫人坐在榻上，旁边有四个漂亮的丫鬟贴身服侍，两侧各站着四个老嬷嬷和四个小丫头，衣饰打扮均十分体面讲究。
老嬷嬷引导清荷三人向老夫人行礼，蒋老夫人看着这个自己亲自选中的未来孙媳妇，心中觉得十分满意，小姑娘既清纯大方，又温柔安静，完全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含笑让清荷三人坐下，然后命人送上新鲜水果和糕点来，慈爱地说道：“这些樱桃和红杏都是我们园子里自己种的，清荷，你尝尝看和外面买的比如何？”
清荷只觉得这位老夫人十分亲切，仿佛在哪儿见过，有几分眼熟……
面对老人家的热情，她挨个把每种水果都尝了一颗，然后温柔清脆地道：“很不错！”
蒋老夫人慈爱地笑道：“既然喜欢，那回去时就带一些走。”
然后在聊天中，又细细问了清荷平时的喜好和日常消遣，并让裁缝帮清荷量了一下身材尺寸，打算叫人给她做几身衣裳。
最后又唤过星儿来，吩咐道：“去把那个赤金点翠嵌宝石的项圈儿拿来。”
不一会儿，星儿捧着盒子回来。
蒋老夫人打开其中最大的那个镶着宝石的金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五彩炫目的金项圈儿来，笑着对清荷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这个项圈儿还是我年轻时嫁进蒋家来的时候，你太婆婆送给我的，清荷，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这让清荷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拒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一旁的碧莲看了，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她心里恼怒地暗想：也不知这个骚浪贱货走什么狗屎运了，居然遇上了这样大方的婆家！真是老天无眼！
芙蓉则是在一旁暗暗替清荷着急，小声提醒道：“大姐，赶紧谢过老夫人啊！”
说完不等清荷说话，她就主动跪在地上大声道：“谢谢老夫人赏赐姐姐！”
被她这么一带，清荷只得跟着一起谢过。
蒋老夫人亲自将项圈帮她戴上，然后端详了一遍，满意地称赞道：“真是个标致的孩子！”
说完，又笑着对芙蓉夸赞道：“好个伶俐的孩子，这两个金镯子，你跟你二姐一人一个！”
说着打开那两个小盒子，拿出两个金镯子给了她们。
碧莲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儿，虽然十分嫉妒清荷得到的那个昂贵项圈儿，可是看着金光熠熠的镯子，也情不自禁地跟芙蓉一起谢过了蒋老夫人……
最后三人吃完下午茶离开的时候，蒋老夫人又派了老嬷嬷送她们出去。
就在几人经过玫瑰圃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蒋耀年带着两个随从走来。
蒋耀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小村姑儿脸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此刻正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老嬷嬷上前请安道：“年少爷！”
“嗯。”
蒋耀年嘴里答应着，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她身后的清荷看。
老嬷嬷见状忙解释道：“这是老夫人派我送三位姑娘出去。”
“嗯。”
蒋耀年听完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老嬷嬷也继续带着清荷几人向外面走。
谁知就在这时，碧莲突然故意很大声地问道：“清荷，这就是上回送你回来的那位公子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本来跟在后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姚芙蓉一听这话，吓得马上“噌”一下抬起头，愤怒地小声质问道：“二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姐什么时候跟陌生男人回家了？”
只可惜为时已晚……
不远处的蒋耀年在听到这句话后，果然马上便停住了脚步，然后紧接着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姚碧莲只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