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无心
步行要比骑马慢上不少。杭羽和卿禾是中午出发的，现在都晚上了还是没能走出竹林。
竹林里漆黑一片，卿禾和杭羽只能听见踩在一些落竹叶上的沙沙声和夏夜的蝉鸣。
“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好累啊。”卿禾抱怨着。
“那就不走了。”杭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卿禾，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卿禾透着微弱的月光看见杭羽线条分明的冷艳侧脸，顿时升起一股安全感。
“那就在这里睡吗？”卿禾四周看看，除了竹子还是竹子，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竹林。
“嗯。”杭羽说着就找了个空地方躺下了，一旁卿禾愣了愣，也躺下了。
卿禾和杭羽都没有睡着，她们背对着对方，都睁着眼。
忽然，林子里传来低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响，杭羽和卿禾顿时警觉地爬了起来。
“你没睡啊？”杭羽很快的摆出战斗的姿势。
“没呢”卿禾只能摆出一副柔弱的架势。
深处的身影渐渐显现，是一只很大的老虎，杭羽暗自疑惑着为什么近郊的竹林里会有这么一只猛
兽，一边拽着卿禾躲在竹子较为茂密的地方。
老虎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是看见了两只绝佳的猎物。它不由分说的扑过来，杭羽一把推开卿禾，与老虎独自周旋。
卿禾被推倒在地，看着杭羽渐远的身影，一瞬间泪眼模糊。
这是我要杀的人啊，为什么她还要保护我！
卿禾只觉得一阵揪心，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若是自己去帮助杭羽，杭羽一定会识破自己的
身份，可若是不帮
她最终还是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杭羽的纤瘦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沉重，轻盈的身姿越来越难
堪重负。
杭羽本以为以自己先前的武功对付这只老虎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发现这只老虎似乎并不简
单，而且自己的内力看似是完全恢复了，却无法全部施展。
杭羽看着跟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老虎对自己发出最后的攻势，极具压迫力的怒吼后，一个黑压压
的身影向自己扑过来，她一点都不慌乱，比起人心，猛兽倒也没有那么可怖。
自己本应该已经死去了，在那个充满血腥的烟月堂里死去。然后经历转世，到地狱走一遭，又可
以忘却这些痛苦和鲜血，干干净净的活一回。
杭羽趁着老虎在半空中扑过来的时候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老虎的要害刺去，它躲闪不及，发
出一声凄惨的大叫，忍着剧痛扑在杭羽的身上，爪子还是在杭羽的臂膀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杭羽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看见了老虎光亮的爪子，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野虎，而且它的爪子上淬了毒。
朦胧里，一个巨大的身影倒下，几秒后，一旁的曼妙身影也倒下。
卿禾赶紧跑过去，看见杭羽深红色的纱被抓成好几瓣碎片，白皙的脸上是飞溅的血渍，手臂上一
道几寸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杭羽嘴唇煞白，一动不动，卿禾赶紧探了探鼻息，微弱的差点无法感知。
她又看了看那道血痕，渗出红得发黑的血。
是毒
可这老虎身上怎会有毒？
来者到底是想害我还是害她？
卿禾感觉委屈和内疚疯狂的涌上来，如果自己冲上去，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她才十八岁，她没法对自己的恩人痛下毒手，也没法坐视不理。
卿禾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矛盾和纠结。
“对不起”卿禾慌乱的打开自己的行李，掏出一瓶金创药，帮杭羽轻轻地撒了上去。杭羽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垂下，还有上翘的眼角，微抿的唇，似乎都显得温柔而不危险，与平日里的杭羽完全不一样。
卿禾寸步不离的守着杭羽，天都微亮了还是没合过眼，她很害怕杭羽就这么死去，明明应该是让
人很高兴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她，然后坐上堂主的位
置，享受万人敬仰的感觉。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把杭羽当成了朋友，姐姐，甚至是师傅。短短几天的相处时间，她能感觉到杭羽冰冷的外表下有很温暖的心，她会真心待人，只是她的本职不允许她向任何人敞开
心扉。她也会注意旁人的一点一滴，不是监视，而是想尽她所能了解一切，然后好好对待。
她很想拥有一段友情吧。卿禾看着仍在昏迷的杭羽。
我也很想啊。
“感情永远是身外之物，烟月堂不需要感情，它只会乱人心魄。”卿禾记得宜萧不止一次跟她讲
过。
“若是你被感情所困，那你永远是输家。”
卿禾当时觉得做个无情的人很简单，只要自己永远闭口不谈跟自己生活的一切，永远把对方当成
敌人就可以了，这有什么难的啊。
但是遇见杭羽之后就不一样了，她的生活里第一次出现这样一个人，她抱着好奇去接近她，收得
无数重视。
快晌午的时候，杭羽有了意识，她可以听见风声，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一边的手几乎感觉不到动弹。
“卿禾？”她很轻的喊了一声。
“啊我在。你醒了？！”杭羽能感觉到卿禾正在扑过来。
杭羽又试着睁开眼睛。
“你能看见我吗？”卿禾用手在杭羽眼前挥了挥。
杭羽只能感受到卿禾的袖子卷起的微香气流，却发现自己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我看不见”她平静的喃喃道。
“你看不见？！”卿禾凑近看了看杭羽深色的眼眸，一样的妩媚，却就是没有了光。
“大概是那只老虎爪子上的毒吧。”杭羽适应着身处黑暗中的感觉，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毒给彻底
毒死，可自己还是醒了。
“对不起啊”她轻轻地笑了笑，很无奈。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啊？”卿禾满是心疼。
“师傅没有好好保护你。”卿禾听了，只觉得心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