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往事
其实卿禾一直不知道宜萧的权利到底大到什么地步。
堂尊?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此后宜萧有时会带着母亲来,母亲会告诉她烟月堂内的一切尔虞我诈,却对于宜萧的周遭轻描淡写,有时是闭口不提。
她与那个高手如云、神秘莫测的第一大乐府特务机构烟月堂只隔一片竹林,但也居然一直隔着那片竹林。
她幻想过很多次,自己第一次走进那扇堂皇的大门之时,就已经是堂主了,就可以用沉稳破开一
切勾心斗角安安稳稳的坐在那个高堂之上,俯瞰所有。
所以她才会用带着勃勃野心的眼眸看着母亲;“母亲?我回到烟月堂的时候应当已经当上堂主了啊。为什么还要了解这么多八面玲珑的所谓保命话术?”
母亲轻轻地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算啦。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懂了。禾儿悟性很好的,一定可以明白的。”
卿禾也报以同样的笑容,笑着,撑着脑袋,漂亮的坠子晃呀晃,望着母亲滔滔不绝。
“好了没有?”门外的宜萧显得很是不耐烦。
“啊很快就说完了!”卿禾伸长了脖子,清脆的声音透过门缝,让门外倒是没了声音。
“禾儿,要记住啊。如果你你爹爹给你出了什么很为难的选择,一定不能利益熏心,他的初
衷一定是好的,你要相信。”
“祝禾儿平安,万事顺遂。”
“那阿娘走啦。”女人轻轻地摸了摸卿禾的头。
卿禾看着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站起身,自己也站起来,她恍惚间看见女人的眼里有泪花,那双和
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中有淡淡的忧伤,应该是舍不得自己吧。
女人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宜萧拽着往竹林深处走去。
“别看了行不行,磨蹭死了。”宜萧冷冰冰的。
回首,那个女孩站在远处,娉婷秀美,终是孑然一身了。
她会不会害怕啊。
阿娘心疼你啊,可是没办法保护你。
“快一点!别让人看见。”宜萧拽着女人的袖子走的更快。
“你到底对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担心?那是杭羽,不是寻常弟子!”女人揭开了逆来顺受的面
具,甩开袖子,清澈的眼眸迎上宜萧剑一般的冷峻目光。
“若我说没有呢?”宜萧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莹白色的皮肤显得阴森可怕。
“你”女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狠心?我狠心又怎样,她的这条命都是我救的。”宜萧回头瞟了女人一眼。
“别哭,看着很烦。”宜萧自顾自向前走,“你要没在规定时间内回去,自己去受罚好了。”
她抹去脸上两行清泪,紧紧抿着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杭羽躺在榻上,隐隐的头疼让她难以入眠。
这是掩魂的反噬吗?
她也不知道。
总感觉记忆都在,功力也没有太大损耗,但就是缺了些什么。体内似乎是冰火两重天,有时觉得
灵魂支离破碎似乎是快从□□上剥裂开,有时又觉得灵魂融合过度感觉不到任何波动。
待伤养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吧。杭羽暗暗地想。
属于我的终究会回来的。不管是烟月堂还是旁的。
闭上眼,各种场景不断浮现。
弟子三两在烟月堂的走廊上坐着,吹笛抚琴。
“诶!杭姐姐!”他们会很高兴的向杭羽挥挥手,杭羽会微微笑致意。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是过
于冷漠了,但是弟子们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她觉得若是烟月堂并非是个特务机构,这些弟子的心思该有多纯净,烟月堂该有多美好。
忽然一片混沌,火光漫天,烟月堂大殿内踩在弟子血迹上的对峙再次重现,杭羽眼眸猩红。
记忆戛然而止,接着是无边的黑暗,无声无息,永无止境。
从小到大杭羽什么没经历过,她没害怕过什么。鬼怪她可以驱散,敌人她可以打败,可是噩梦她
束手无策,这是建立在无数失了魂了血肉之躯上的噩梦,阴沉厚重,根本散不去。
她猛地睁开眼,背上不知不觉就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微风透过吱呀的窗棂透进衣裳,又是一阵刺骨的寒冷。
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夜怎么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杭羽很快就穿戴
整齐,推开了门。
清晨的美好让她有一瞬间就想待在这里,不问世事,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杭羽看见不远处的水井边一个曼妙的身影,卿禾俯着身子打水,步摇又是晃啊晃,晃了杭羽的眼
睛。
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她该有多快乐啊不禁泛起一阵羡慕。
“诶?师傅已经起来了?”卿禾抬起头朝着杭羽露出灿烂的笑容,融化在天边的淡橘色里,显得无比动人。
“嗯”
“今天要教我些什么啊?”卿禾亲热的挽着杭羽的手,她能感觉到杭羽突然僵了一下,然后又强
装镇定。
“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杭羽抽了抽嘴角,想要用一个和善的微笑来回报卿禾,可是似乎
显得不太自然。
“要去哪里?如果要去京城的话,可否带我一起去!”
杭羽疑惑地盯着卿禾,眼里是难以收回的防备,眼神像是一把利剑插在了卿禾的心上,让她有一
瞬间的慌神。
“京城?”杭羽冷冷的问了一句。
“我就是很久没去过京城了,最近客栈的生意也就一般,所以物资采买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卿禾开始抓着杭羽的手不放。
“那就一起吧。”
“这里离京城不算近,姐姐会骑马的吧?”
“嗯。”杭羽轻轻地点了点头。
卿禾身上一阵寒意,她发现从今天早上开始杭羽就好像魂魄归体了一样,语气里根本猜不出任何心思和感情。
“那我去找人备马。”卿禾指了指不远处,跑了过去。
杭羽又感觉一阵头疼,总好像是之前的意识都很不清醒,用了掩魂后那段时间说过的话,做过的
事一概不知,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把烟月策之类的东西说出来了,尽管烟月堂有着魂魄半数分离
时对于最高机密的保守训练,可是这次似乎是全数分离。
杭羽踱着步子走出客栈,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