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此处尽繁华
第39章
张晓华只小步慢慢踱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疑虑的开口：“我有时候总觉得钱财在你的面前好像是粪土，提多了感觉自己像个乡里来的土包子。可是有时候何沅姐你又好像很喜欢钱……”
尤其是在她和杰哥为了担任顾问助理讨要助理费的时候，这种强烈的反差对比让她对何沅错乱的认知进一步加深。
何沅对花钱尤其不在意，也可能是剧组的钱她不经手，用着也疼不到她自己的心上。当时服化道说改就改的那股子肆意劲儿，看的张晓华以为她是投资方的大公主，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
“我有么？”何沅摸棱两可，“我也不过是运气好，哎对了，要说有钱，你去问大乾，他家里可是真有钱！”
何沅幸灾乐祸看着张乾。
家里面收着两位皇帝的公主，现在又多了一个家世显赫的妹妹——虽然妹妹家族遭遇巨变，但是不影响她祖上曾经阔气。
张乾对何沅的话没有反驳。
他家里条件确实比现在的殿下好一些，爷爷开了个小诊所。父亲后来转去学金融，没接手爷爷的志向，自己开了个大医院，还有连锁的药店。
他在横店已经看到了三家父亲开的店了，来了帝都发现连锁药店也有点多。
没想到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父亲对爷爷说：“我真看不上老爹你这小诊所，以后张乾毕业了还是去我那里搭把手上班，在你这里他能有多大的出息？”
当时以为自己父亲是在和爷爷赌气，没想到他只是实话实说……
何沅也就是开玩笑的把张乾拉进闲聊对话里，看到大乾没有反驳她的话，何沅有一丝不得劲，张乾家不会真的是有钱人吧？张晓华不知道张乾这种沉默背后的隐喻，她何沅还能不知道？
“大乾，你家里面不会真的很有钱吧？”何沅试探着又问一句。
张晓华扶着小肚子开玩笑：“怎么可能！我家杰哥说啦，张乾哥要是真的是出身医药世家，他怎么可能还会来给何沅姐你当助理！何沅姐你当初自己哄我玩的玩笑话，怎么这会儿自己倒是认真了呢？”
张晓华还在那里哈哈大笑，何沅却已经看到了张乾微微朝她点头的动作。
“家里面可能条件，也许应该还算个说得过去？”
他也没敢回家，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了，万一那药店是别人开的同样的名号呢？
虽然这种概率很小，张乾不觉得自己的事业狂父亲会把自己的生意搞砸，他出生到懂事的时间，自己的父亲就已经开了私人医院，专门服务上流阶级，然后累积资本，和自己的母亲商量着又想开全国连锁药店——为了人人都能买上实惠的药品。
他是个商人，唯一的医者良心大概就是还能想着给普通老百姓有个实惠的去处。
张乾的话，何沅已然听进了心里，张晓华还在一旁哈哈哈哈的大笑，可全然是当作饭后闲余吹牛大赛。
她还玩笑地说：“张乾哥你好幽默啊！那你给何沅姐卖身打工当助理是不是为爱发电？不求回报？”
何沅：妹妹你真相了，他的的确确是为爱卖身给我的，不过不是情爱，是伟大的来自一个中年单身处男的——父爱。
很抱歉，何沅不想这样形容张乾，可是这么坚持的男人，他就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要死要活牺牲一切也要来跪求自己。
何沅凉凉的看着张乾：“小花你真是火眼金睛！大乾是真的为爱才屈身当了我的助理，他还跪着求我要死要活的当我一辈子助理呢！你说是不是啊，大——乾——？”
张乾心里叹一口气，十分配合：“是，公主殿下要是愿意一辈子演戏，小人就愿意当一辈子的助理。”卖身契都签好了，张乾还能说什么？
何沅对一辈子不一辈子没什么兴趣，她唯一想要一辈子的人只有顾林霄。她就是心里不爽，本来以为张乾孤家寡人英年丧女。
可他现在乖乖女儿回来了，还多了个公主妹妹。
本来以为他只是家中代代学医，可是眼下看着好像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啊？
何沅等着回去慢慢质问，看看她的长工究竟还满了她多少事！
张晓华听着张乾这话，不由得感触颇深，“张乾哥，我和你一样，我为了杰哥，就可以当他一辈子的助理，做他最好的经纪人！”
张晓华现在觉得自己和张乾是一样的人，心心相惜简直是！
小八安安静静走在张乾右侧，脑袋一直看着右面那些新鲜的事务。
她们穿过一处露天广场的时候，小八看着方正站立的广场舞者——大妈大爷实力亮相，她们看起来都活力满满，笑容热情大方！
小八看呆了，张乾他们也就放慢了脚步让她慢慢看，她们也在一旁跺着脚步小范围跟着一起跳了起来。
张晓华：“何沅姐，我感觉这样慢慢跳一会儿还挺消食的，我肚子舒服了好多啊！”
何沅：“跳着很欢乐，大乾你也一起来啊！”
张乾退了几步：“不了不了，我身体僵硬来不了这个，我等你们跳完吧。”
小八也站着不动，可她是因为不会。
短发的小美人一身白纱长裙站在广场舞大妈大爷后方，还是比较吸引眼球的。
比如满广场到处平移飞速滑翔的滑板少年。
“跐！哐当！”
一身小文艺范打扮的男孩停下，手持滑板朝小八靠近，“小妹妹，你喜欢跳广场舞么？”
小八挪开视线看向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普遍都这样高，小八和仙子姐姐说话要仰着头，和小花姐姐说话要仰着头，和张乾哥哥说话更加要仰直了头。
现在来了个陌生男子，她还是要仰头？小八可不乐意！
她偏着脑袋只能看到胸前的衣服，于是瞬间不乐意回应，转过头继续看眼前大妈扭动的身躯，大妈们和她身高差不多，她看着觉得舒服。
男孩看她冷漠的拒绝交流，笑了笑，拍拍她肩旁。
小八瞬间侧肩离开他的手触碰，“张乾哥哥！”不能动手杀人，她只能开口喊张乾。
男孩屈膝拉平她的视线，直直看向她的眼睛，“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长得很漂亮。”
小八瞬间低下脸，她的脸上伤疤是保护的面具也是不轻易示人的伤口。
张乾走过来挡在小八身前，看着这个有点过于轻佻的的大男孩，“小弟弟，广场这么大，多的是长得好看的妹妹，你要不要每一个都去打个招呼看看？”
小八捏着张乾的t恤下摆，这个动作和张静余高度的重合。
何沅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八这边的状况，那个滑板少年身边又来了几个男孩和女孩，打扮十分潮流，看起来像是来为自己大哥撑场子的。
何沅感叹少年就是活力十足，撩个妹都要来势凶凶的。
那少年显然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妹妹，小八就算外貌改变的和大家没什么两样，也还是足够吸引人群视线。
“大乾，怎么和小孩子吵起来了呢？”何沅走过来把小八揽在怀里，张晓华也走过来站在小八身边。
靓男美女看着就像是家里哥哥姐姐带着小妹妹出来广场上消食玩乐。
男孩一改刚才的坦然，歉意的看着小八：“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打扰这位妹妹的，哥哥姐姐们你们玩的开心，我们先走了。”
男孩利落翻转滑板，和他的同伴们飞驰远去，穿梭人海里不见身影。
“小八别在意，现在这些小孩都和你一样大小，大家都喜欢交个朋友，他可能觉得小八很漂亮，所以才来和你打招呼的。”何沅低下头来认真和她解释。
小八点点头，没有说她刚才在那个男孩低下来和自己对视说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他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了，可惜她没来得及开口和张乾哥哥说。
张晓华对小八的印象是生病了，话很少，古风少女，内敛。
现在看何沅的话和态度，似乎这个小八得的病很不简单，不会是抑郁症一类的吧？张晓华没接触过这样的小孩，小八身体看起来不像是有病，那排除身体除了脑子就是心里了。
她顿时觉得小八可怜起来，纵使张晓华客观上不想这样看她，可是回去的路上总会下意识地对待她更加温和。
何沅也没有跟张小花解释什么，她自己脑子里都已经为小八找好了合理的解释说辞，何沅和张乾也就不多此一举多加遮掩了。
反正张晓华什么也没有问，她们什么也没有回答不是吗？
回到公寓的四人各自洗漱准备睡觉，张晓华出门敲何沅房间门，“何沅姐，记得上称，明天我要看数据！”
“知道了！”何沅开门无奈的回复她，“刚刚的上称数，看了没？等下发给你，以后每天拍两张给你行不行？张总助？”
“那行吧，我也不是真的要你不吃，就是害怕影响你自己！”
“我知道，晚安。”
关上门，回头看着不请自来跑到自己房间的小八，何沅开口问她：“怎么不回去睡觉？”
“姐姐，你是神仙么？”
何沅叹一口气，她叫自己仙子姐姐，就真的以为这世界上会有神仙了么？
“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能知道我的想法，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小八仰着头看向她，她眼里含着一点微弱的期切，她在祈求更多的，更不合理的要求，这样的神情，与张乾并无两样，与从前那些和她交易的人更无两样。
何沅摇摇头：“我不是什么神啊仙啊的，小八，我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救不了你的姐姐，就连你，我也只是暂时让你呆在这里。小八，自私一点不好吗？”
自私一点，何沅好歹能够让她多在这个世界上留一天，她已经在想办法了，为什么小八还要来对自己强求那些多余的奢望呢？
小八终于还是失望的离开，她说：“仙子姐姐，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这样自私呢？”
“我以前看不到希望，就情愿阿姊去死了算了，她本来就苦，还要为了我继续忍受着。”
“可现在我眼看着有了希望，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姊死在那个绝望的世界。我没办法做到继续这样自私的。”
何沅能说什么呢？
时代的痛苦，她的阿姊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缩影，大浪淘沙里面的泥沙，浑水里面都看不清的一个落魄小姐而已。
何沅还是安慰她；“至少你阿姊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的，她不是也这样自私吗？你又何必？”
小八关了门不再听何沅的劝。
何沅自然也不知道，小八自己悄悄的出了门，独自一个人慢慢走出公寓大门，慢慢走在去广场的路上。
夜晚，这里还是灯火明畅，小八见过诗文里面的“灯火阑珊处”，那还是自己第一次得到命令，去杀一位官家小姐。
那时候官府开了五天夜市，大街上到处都是来往游人，她以为那就是夜晚最明亮的记忆了。
此处此景却是稀疏平常，大家从来不会停驻观望身旁的高大灯柱，也不会为这长街两侧不见尽头的的路灯感到新奇。
她们或是他们，为什么就能活得这样开怀，这样幸福呢？
究竟是为什么？
小八好希望自己活着的那个地方，也能有一位这样开明的贤帝，这样她的阿姊也许就不会有那样悲惨的结局了。
小八以为这个世界能这样的繁荣安康，是因为有一个贤明的神仙皇帝，她并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是在所有帝王将相的统治历史被彻底瓦解、破碎殆尽以后，由人民自己的汗血劳作才得出来的。
就像她也并不知道，远处的抗战博物馆地下，埋葬了数以万计的尸山血海，埋葬了所有欺压百姓的万恶封建统治阶级。
小八吹着夜风，慢慢走在街道一侧，她喜欢这里。
就算救不回阿姊，她也希望阿姊来世能投胎到此处，阿姊生前遭受了那么多的苦，小八寄希望于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小八若能愿望成真，纵使死去也甘愿。
何沅：你们一天天的愿望如此之多，我甜蜜的找谁实现愿望去？
街道上多的是快走健身的人，还有环卫清洁工，有推着小孩车的父母，也有推着老爷爷老奶奶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