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把她的人生还给她
宴景修静静坐在那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垂眸看了眼离婚协议书,黎初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就差他的签字了。
宴景修紧闭了下双眼,强压下心口的怒火。
看着那强劲有力的签名,不知为何,除了愤怒,心口还蔓延出一丝委屈。
是啊,委屈。
他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可她对他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甚至,想要亲手了结他。
他曾卑劣的想过,要死在她的手中,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忘记他。
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余生她都能记得他,那也值了。
这场关于爱的游戏中,他一直是掠夺者,看似是游戏的主动者,实则被动极了。
其实只要她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真情实意,那么,他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夸张点说,他会是她最忠实的舔狗。
可她根本不屑要他的爱,哪怕他把心掏出来捧在手心里献给她,恐怕她也只会觉得恶心吧。
两人不美好的开始注定了两人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可就算重来一次,就算明知结局不好,宴景修还是会选择那样做。
他不甘心只做她人生中无关紧要的陌路人,既然她不能爱他,恨他也是好的,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哪怕结局不美好,可是过程总有甜的,不是吗。
宴景修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沉默了良久,黎初坐在旁边也并未催促他,她知道,想要让他签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黎小姐,我确实忘了该怎么书写,麻烦你教教我。”
男人抬眸微笑,狭长的凤眸很是湿润,看着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让人看不懂。
黎初敛眸,没有言语,从他手中拿过钢笔,又找出空白纸页,一笔一划的写下他的名字。
宴景修安静的看着,视线随着她的笔画而动,等黎初写完后抬眸,便看到男人眼角似乎落下了一滴泪。
她看的不真切,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去,宴景修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很专注的看着她写下的他的名字。
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三个字,轻轻问道:“黎小姐,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
黎初放下钢笔,眉头微拧,搞不懂他又想干什么,便冷淡回应道:“不知。”
对于这个问题,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印象里的他,有狠厉阴冷的,也有温柔缱绻的,更有狡诈诡谲的,但不管看过他多少面,在她内心深处,他始终是毁了她人生的恶魔。
她无法无视他带给她的伤害,更无法忘却,可他又拿命护她,她是恨他的,恨到想要他去死。
但他拿命护她时,她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人都说,有爱才有恨,可她似乎不一样。
她对他先有得恨,便注定她不会对他有爱,因此哪怕他拿命护她,也只是冲淡了她对他的恨。
爱他是她不允许的。
她与他的博弈从来没有赢过,唯有不爱他是她赢得最彻底的一次,所以不管两人如何纠缠,她绝不允许自己爱上他。
既然这场游戏她不能喊停,那就保持本心,直到他结束这场游戏。
“黎小姐,能再教我一样东西吗?”
宴景修听到她的回答没有多少意外,他在她那里大概不会是什么好形象,说不知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什么?”
“教教我如何去爱?”
宴景修注视着女人的眼睛,说的格外诚恳,眼眸中透着迷茫。
黎初迎上他的眼睛,小小的讶异了一下,随后垂眸,“我教不了你。”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心中仿佛只有恨,至于爱,曾经的她可以很骄傲的说她懂爱,可现在她真是不懂了。
宴景修说爱她,却总是要伤害她,他的爱就像碎玻璃,灯光下看着璀璨无比,却带着看不见的锋利的刃,稍不留神,便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席致远和付松月都说爱她,可他们的爱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炫彩迷惑,却转瞬即逝,极其荒诞。
“黎小姐,倘若我在这上面签了字,你会开心吗?”
宴景修在空白页上练习着签名,握笔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书写。
黎初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她正疑惑之际,宴景修又在两人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字。
爱。
连起来就是宴景修爱黎初。
黎初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当然开心了。”
“发自内心的开心?”
“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能签字,便代表他愿意放过她,也就是说,她能拥有真正的自由,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那祝你余生天天开心。”
宴景修没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初后,爽快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后,他将离婚协议书交还给黎初,便沉默着离去。
似在逃一样。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黎初好半天没有缓过神,她翻开离婚协议书,静静看着宴景修的签名,久久不能回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宴景修会如此痛快的签名。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下意识里觉得宴景修又要在背后搞什么把戏。
黎初轻轻敲了敲脑袋,将离婚协议书收了起来,惊喜过后心头居然涌上一丝落寞。
另一边。
宴景修从黎初那里离开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医院,又马不停蹄的叫来催眠师给自己催眠。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还记得她,就永远不能给她真正想要的自由,他不可能清醒的看着她远去。
她被他叨扰纠缠折磨了大半生,是时候该把她的人生还给她了。
之所以这么急切,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会后悔,会再次强留她在身边,所以必须在他后悔之前忘记她。
江淮景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宴景修已经在催眠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宴景修从催眠室出来的时候还没清醒,看着憔悴的男人,江淮景抿了抿嘴,笑着锤了他一下,“怎么连你也变傻了。”
昏迷的男人自是没法回答他。
与其说是傻,倒不如说是聪明。
他做不到放手,她又不愿意留在他身边,这样的结果对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