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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非龙涎草不可救,非蜈蚣藤无以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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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里反复描摹着由若岂写出的每一笔。

    直至臼中表层的墨汁已然有了凝结的意思,宥昀方才拿起了那支笔毫处略微有些发钝的毛笔。

    只用笔尖轻轻在臼里蘸了一下,夹杂在墨汁里的细碎颗粒、便跟着混了进来。

    用左手抓着右手手腕,再落笔、就没了疼痛带来的微颤。

    【泯损我三万着实可恶,如今想来非其一人之过。

    庆漆争锋、云恢又只愿当那得利渔翁;所谓共谋利,究竟在谋何人之利,早在若泯之时便已分明。

    若固为善者,然欺我必报!

    庆漆云既有意坑害,则若必以诸倍偿之。

    见此信起三日内,撤军反攻庆都宴朝(zhāo)。】

    为了防止墨迹有所积聚、引人怀疑,宥昀写的很快。

    不过须臾,最后一笔便已落下。

    “云鹳可曾说过、自己打算如何让你见到漆采唳?”

    持续了许久的安静骤然被打破,画爽看向宥昀时、只见他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砚台上。

    “回将军:具体是什么打算,云鹳没有说过。”

    画爽略微思忖了片刻,又道:“不过云鹳倒是说过——蜈蚣藤,是我之后能不能顺利见到漆采唳的关键。”

    “蜈蚣藤”小声重复了一遍,宥昀突然明白了什么。

    心底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只不过说出口的下一句话,仍然是问句:

    “蜈蚣藤、龙涎草云鹳知道这两种药都是大栎特有?”

    “知道。”画爽点了点头肯定道:“他还专门和我强调过这两种药是大栎特有。”

    “所以医庆魏的药方中,龙涎草是他刻意换上去的。”宥昀说着,忽然抿唇笑了。

    “——非龙涎草不可救;非蜈蚣藤无以保命。

    这两种看似重要的草药,到头来却只是云鹳牵线的工具罢了。”

    “只有东傀没有,庆族才会求到我身上只有漆采唳生了危及性命、非蜈蚣藤不能医的恶疾,我才能有机会见到漆采唳。”

    这般嘟囔着,画爽忽然明白了当初自己问——“治好庆魏”同“把漆采唳偷出来”这二者有何关系时,云鹳为何只是笑而不语了。

    ‘庆魏和漆采唳本无瓜葛,能够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的、从始至终都是药材。’

    “云鹳要先对漆采唳下毒,再用蜈蚣藤去救。”画爽说的十分肯定。

    “可若是我将蜈蚣藤换了呢?如果我拿回去的蜈蚣藤是赝品,那漆采唳岂不是死在了云鹳的手上?”

    “前有龙涎草、后有蜈蚣藤。

    云鹳既能临时更改方子、并将庆瑰找的巫医全部糊弄过去,他身边就必有于药学一道造诣颇深的人在。”

    宥昀微微顿了顿,那双一贯内敛的眸子深处、骤然揉进了一抹浓郁至极的暗色。

    “或者,那个精通药理的人本来就是云鹳。

    云族之人一向谨慎,云鹳能成为云族大将军,自然不会是冒失之辈。

    你觉得他是会先下毒,还是会先确认蜈蚣藤?

    且不说他是否会直接看出蜈蚣藤为假冒,即使当真如我们所愿、他没有发现,你可曾想过漆采唳身死之后该当如何?

    漆采唳死在云鹳的毒上是事实,但这个事实除了云鹳之外,还会有谁知晓?

    漆采唳一死,你就失去了价值;纵使再退一步,算作漆行厉及庆离都知晓此事,又能何如?

    云鹳出手干涉、是为好意,漆采唳之死、除去被夹在其中难做人的漆行厉,又有谁会当真放在心上?

    届时、云鹳未必有事,而你必首当其冲。”

    话音落,空气中便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画爽盯着桌上的砚台,几度张口、却又几度将话咽了回去。

    心口的淤塞之感不似作假,画爽自认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然而此刻的落寞却又是那么分明。

    ‘我确实将在傀营中发生的事情和申徒大人说的很细没错,可是他到底不曾同我这般与云鹳相处过

    况且我和申徒大人说话的时间,远超我等他来的时间。

    仅凭申徒大人在路上说的那几句,他都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完备而我却’’

    画爽或许是为了面子、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几次想说的话、无非全是“自己甘愿牺牲”云云。

    然而最后,却难逃凡人之欲。

    ——他画爽终究还是不想死

    望向砚台的视线倏地被隔绝,未等画爽抬头看,耳边已然响起了宥昀的声音。

    “区区一个漆族废子,还不配同你换命。”

    胸膛里跳动的心,因为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蓦然从飘零之中落回了实处。

    快速抬起头,却是先前放在地图旁边、四方形的油纸包霍然出现在了眼前。

    从样式看,里面包着的应该是酥皮点心一类的东西。

    双手下意识地伸出来,又在想到‘此物军中难得’之时、迅速收了回去。

    宥昀并没有以权谋私的习惯,是以这包点心在他这里、也确实算得上难得。

    虽说将这包酥皮点心给画爽、是临时起意不假,但画爽在此踌躇,反倒是让宥昀心中添了些没来由的烦躁。

    再开口,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夜里见子观的时候吃,接着。”

    话音未落,宥昀也不管画爽是否还有推辞之意,直接将点心扔进他怀里便走回了桌前。

    画爽本就想接下这点心、再加之宥昀提到了陆衡之,此时倒是变得大方了起来。

    “谢将军。”

    正拱手,手上蓦然又多出了一个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宥昀刚才写的那封信。

    “民以食为天;恰逢春始,傀国的青年男子却尽数被战事绊住了脚。

    庆族可以拖、愿意拖,却不代表别的部族同样能够拖得起。

    他们同我们耗的不止时间,更是国本。

    若族族长若岂,为人善变无常性。

    元昭五年春,四族进犯东关时,若岂曾向若族上任大将军若泯发出过撤兵密信。

    密信被时任庆族大将军的庆锐拦下,若族撤兵一事因而不了了之。

    后来四大部族战败,若军折损最重,若岂一气之下,便屠尽了若泯一家上百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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