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问话
山岚戳戳元结绿那护住她并未动过的手臂：“元先生，松一松，剩下的那些修士就交给你了！我看到还后面混着几只鬼族，你记得清掉！”
在他手上力道稍松的刹那，她便如箭一般，向着公主的方向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这简单的道理自然是人人都懂的。
公主一带起头，立刻就有无数的羽箭朝着山岚射了过来。她置身其中，一丝不屑的情绪没有收住，从眼中流露了出来。
托公主殿下的福，她在演练场收战帖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些往她身上丢的木牌真是织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彼时她就已将闪避技能练得如火纯青，现在这些个羽箭实在没有可比之处。
如蛇一般灵活地穿过箭阵后，山岚将大刀往公主脖子上一架，掷地有声地喊道：“都把武器给我丢到地上！不然你们的公主殿下可就要小命不保了！”
挟制人质这种事，做过一次再做起来，那就是轻车熟路了。
伴随着“乒呤哐啷”好一阵响动，公主卫队将手中的武器丢了个干干净净。
山岚看他们这干脆的架势，忍不住心生怀疑，他们是不是也属于被逼着来堵她的，否则不至于这么消极怠工。
她对着公主本就不爽，今天再次看到和卫队混在一块的鬼族，这种程度又加深了一些。好容易把人架在自己手中，她忍不住就想再刺人几句，可惜的是话还未出口，她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看清楚提着她的人是元结绿，她便没有挣扎，只是扒着公主的手更用力了些，还很顺手地用刀柄在公主颈后一敲，让人直接昏了过去更方便运输。
直到闯出了这片林子、绕到一条小路上，元结绿才将她放开，同她解释道：“刚才那群人的后面还跟着几个水平更高的修士，可能是陛下后面才派来保护公主的，再逗留于我们不利，所以……”
山岚点点头表示明白，偷偷在心底夸了一句“少侠好臂力”，方才指指被自己丢在地上正昏迷不醒的公主问道：“都顺手带出来了，要不要弄醒问几个问题？”
元结绿沉默了好一阵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山岚还以为他不准备开口作答，想自己把人弄醒时，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酒囊里还装着之前带的冰冷泉水，浇上一点，应该很快就能醒了。以防万一，先把穴位封住也许更好些。”
她听得一愣，旋即向元结绿伸出个大拇指：“狠还是元先生狠。”
不带半点犹豫，一等他将公主的穴位封住，山岚便将冰冷的泉水泼在了公主脸上。
……果然醒得很快！
公主醒后嘴微张，本是想喊些什么的，一眼看明白形势对自己不利后，立刻便将嘴紧紧闭上了。
山岚用刀背在她肩膀轻轻一拍，故作温柔地笑着道：“殿下，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您能实诚点告诉我。”
公主别开了视线不看她，端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既然公主殿下不愿据实相告，那您对我来说就毫无用处，杀了算了。”
山岚轻轻“啧”了一声，举起刀干脆利落地砍了下去。元结绿抱臂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公主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人想要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她清楚地从山岚眼中觉察到这种情绪。九环大刀迎面劈来的刹那，她高声喊道：“等等！”
山岚收住了刀，却没收住刀气。
公主的衣服被刀气割出一道破损，脸色也变得惨白惨白，她紧咬着下唇，开口时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极轻。
“说吧，你要问什么。”
“平南王到底死了没有？”
“已经死……”原本她要说的答案，在感受到脖颈处传来冰凉触感的一瞬产生了变化：“还没死，他现在应该正和父皇在一处。”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父皇不放心你，就派本宫做使者，本宫跟到石城时被城守扣住了，就是那时候谈好的。”
山岚仔细一回忆，元结绿确实曾看到官府的人拿着她的画像搜捕她，要是那时候公主光明正大地进城去，凭着她们那相似至极的脸，不被抓起来才怪。
她之前还担心公主用她的画像当通缉令会误抓，原来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了。
此后皇帝就送来一封信，说一切尽在掌握。要是当时皇帝就已经和平南王谈好了，那这还真不是假话。
可惜他们比较叛逆，愣是走山路一路去了洛城。
“平南王把人变鬼族的那些恶心事，你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
“全都知道了，将一切和盘托出是父皇与他合作时他拿出的诚意。至于参与了多少……本宫把公主卫队一半的人手，都交到了他手中，不过因为几处地穴被破坏，人还没有全都……”
公主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可见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果然还是杀了算了。”
山岚刚将刀举起来，就被元结绿给按了下去。
无视公主带着些许感激的目光，他看向满脸不解的山岚，耐心解释道：“留着活口，后面进城出城方便些。等把手头的事情结束了，再杀不迟。”
“元结绿！你是本宫的臣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听着公主因为激愤而有些变调了的声音，山岚特意对着她笑了笑：“你说是你的臣子，他还不想认呢，他现在是我的人！”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要气人，怎么也没想到元结绿会在这时候补上一句“确是如此”。
这一句答复听得山岚心跳都乱了几拍。她再看一眼公主殿下，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碍事？
反正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她不再犹豫，用刀柄在公主身上狠狠一敲，直接把人敲昏了过去。
“好，清净了！”山岚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元结绿，有些拘谨地问道：“元先生，你刚才的那句‘确是如此’，应该没有歧义吧？”
元结绿只是一阵沉默。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山岚好一会儿，隐约感觉到有某种情绪在心底涌动。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以为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公主殿下，先入为主地就产生了不好的印象，所以那时候她拒绝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不满。
当天下午陛下就将真相告知，他及时止损重新来看这姑娘时发现，她虽然每次都把不愿意的态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真正的修炼却一次都没落下，挥刀的动作也越来越潇洒，让人偶尔会移不开目光。
这样的姑娘挺有趣的，他有时会忍不住说上几句要她更勤勉的话，看她意料之外的反应……很有意思。
至于此刻心底莫名的情绪是何时产生的，他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也许是在看到她训练时的英姿，也可能是在她带着认真说要保护他、或是满脸信任问他想不想愿不愿的时候。
元结绿清楚地意识到，他愿意一直跟在山岚身边，用一生时间为她的旅程保驾护航。
但对上她的视线后，到嘴的回答不知为何却变了：“是，没有歧义。姑娘刚才那一番话，不是为了气公主殿下吗？”
山岚一点头：“确是如此！看来我与元先生还挺有默契的！”
她蹲下身假装要检查公主的情况，顺势将一抹失落的情绪从眼底深处掩去。
今日中埋伏后又一次被他护在怀中的时候，山岚从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和热得惊人的脸颊中做出判断，虽然当初在演练场时被他给演了，但后面一次又一次被元先生保护时，她看他就不同了。
这种感情还挺浓烈的，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因那张帅气面庞而产生的短暂悸动不同，叫人无法忽视。
她只是不知道，这种感情会持续多久，看元先生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她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一点，说不定那天情绪自己就淡化了。
山岚想好了。
如果一切事了以后，这种情绪仍在延续，那她就不回自己的世界当社畜了，反正在那边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无趣极了。
要是到时候元结绿真的当上了下一任国君，她就想办法给自己谋个轻松的职位，混吃等死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帮他一些忙。
理清楚思绪后，山岚将一直随身带着的大麻袋放在公主身旁，发现正好能把人塞进去后满意地一点头。
这东西是她从一宗门顺出来的，当时就想着出门在外带几个袋子肯定有用得上的时候，她倒是没算错。
元结绿猜到她想做什么，拿过她手中的袋子将人装进去后，很轻松地便扛在了肩上：“走吧，我们继续往西城去。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后面可能还会有埋伏，身后也可能有尾巴跟着，不过有人在手……应该会轻松一些。”
山岚点点头，迈步跟在了他身旁，并准备随时从他那儿接过扛人的重担。
可惜了，元结绿没给她留这样的机会，一直到西城的城门近在眼前，他的脚步都不曾慢下分毫，反而需要山岚用上那套步法才能跟得上。
她怎么就忘了，元先生早已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现在可是全盛时期，哪里需要她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