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皆空
姜一息沿着路往上走，这路与通往禅房时不同，越往上走拓的就越宽，慢慢的，泥沙组成的路面换成枯木板，再由枯木板换成碎石，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这路就都是由白色石砖堆砌的了。
姜一息看着来时的路，几经盘旋之后早已经看不见那破败的禅房，她又向上走了几步，一个男人的声音叫住了她。
“施主，看你形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个长着白胡子的和尚说道：“你有什么困惑，贫僧或许可以帮你。”
姜一息只当他仍是一个骗子，压根理都没理，就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施主，再往上去就到顶了。”这和尚说道：“至此你应该下山，要不然山上没有迂回的路，一会你还要再兜回来。”
姜一息停下脚步，看着这和尚的模样，他似刚才那求真和尚一样，着一身黄色的僧袍，但头上却没戴什么帽子，寒气环绕的山间，他却面色红润。
白色的胡须自脸颊两侧垂落，看这胡须的样子，这和尚估计得有七八十岁了，可是眉眼之间却又没有什么皱纹。
姜一息看着和尚问道：“请问你是？”
这和尚沉稳的回答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在这极乐寺修行之人，在山林间这个位置鲜有人来，方才我见你身散红光，脚踏祥气，想必施主最近的身上发生了不少事。”
姜一息意识到眼前这个和尚有点实力，于是继续问道：“大师能看出我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么？”
这和尚提起手中的佛珠，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咒语，睁开眼后便说道：“施主仁善，却为我们这南山清理了常驻的毒瘤。”
姜一息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和尚，她尊敬的鞠了一躬。
“大师，我来此正是为了找到你这样的人。”说着姜一息抬起胳膊，亮出手上的珍珠手链。
这和尚抬起手，轻轻在手链上一碰，这手链就极速收紧起来，勒的姜一息感觉疼痛难忍。
“大师，快救救我。”姜一息一边拽着手链一边说道：“它快把我的胳膊勒断了！”
谁知姜一息才说完话，这手链就松了下来。
“你这手链不是凡物。”和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说道：“这是来自其它世界的东西。”
“其他世界？”姜一息疑惑的问道：“我只记得以前做了一个梦，梦醒后这手链就在我手上了。”
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你那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不是梦境。”
此刻，姜一息把整个梦境都想了起来，快速陷落的大楼，昏黄朦胧的天空，地上广阔的红花，排队进门的人群……
“我记得这是女儿给我的。”姜一息摸着手链，想着女儿的容貌。
“你这手链，算是随着她往生去了，只不过你中途的干扰，让你女儿的一缕精魄附在了上面。”和尚看着眼前的姜一息，好像无形中已经看穿了她的过往。
“我前些日子碰见了一只会说话的黑猫。”姜一息紧接着就说道：“那黑猫告诉我，我已经和常人有所不同了，但关于这手链，它却不愿与我细说。“
和尚用一只手再次抚在姜一息的手链之上，一道金光闪过，那手链就跑到了他的手里。
“这条手链会护你周全。”和尚把手链和佛珠盘在一起，嘴里又念起了什么咒语。
姜一息盯着和尚的手，他的手快速的盘转着两串珠子，在咒语的加持下，那佛珠慢慢向姜一息的珍珠手链中贴近。
“大师，这佛珠不见了！”姜一息看着佛珠融进的手链，不由得感叹道。
和尚把手链还给姜一息，语重心长的说道：“施主，我刚刚用佛珠帮你把那手链开了光，毕竟不是俗世之物，你若一直佩戴，可能会遭到反噬。”
姜一息接过手链，继续佩戴到左手手腕上，她对大师百般感谢，想拿出钱包支付点香火钱，却被和尚拒绝了。
“多谢大师，只是您不收这香火钱，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姜一息此时实在是想不到这真正的苦修之人到底会需要什么，于是说道：“大师，您法号如何，我一定牢记您的大恩，待我下山去帮您宣扬名声。”
和尚摇了摇头：“我与你也没有什么大恩，只是我把这手链的来历告诉了你，但是我修行尚浅，只能帮你给它加上一道福佑。你要切记，这手链能赋予你的能力还远不只此，但如果你把手链的能力一一打开，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世界的人。”
姜一息点点头，她终于明白一切的获得都要付出与之相关的代价，这手链虽然是朦胧间女儿给的，但还是小心使用为好。
“离开后，你也不要去宣扬我的名号。”和尚继续说道：“贫僧只度有缘之人，而且你也帮了我们不是。”
和尚指着山下的方向，姜一息才明白，面前的高僧早就知道那求真和尚的存在，不过碍于戒律，他没有办法亲自替寺庙清除杂草。
“大师，您说我选择的路对么？”姜一息从自杀失败之后，脑子里就只有报仇的想法，现在她连在地府间的记忆都捡了回来，想着与女儿的分别，她更加坚定‘复仇’二字。
“世间万物，本为虚无。”和尚捋着胡须说道：“所求之事，终为皆空。”
“我不懂。”姜一息的眼里有着对未来的迷茫，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该只有复仇，但除了复仇，她又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施主，贫僧修行多年，也才悟得‘皆空’二字，你阅历尚浅，当下可随心而走。”和尚转过身朝着山上走去，走时还留下一句话：“种下什么因，就开出什么果，因果循环，任谁都是如此。”
姜一息看着和尚越走越远，她还想上前再请教一番，于是也朝着山上走去，但奇怪的是，明明她走路的速度更快一些，但那和尚的背影却越来越远。
“大师，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法号！”姜一息对着和尚的背影喊道：“我以后该怎么再来找你？”
“贫僧法号‘皆空’。”和尚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但他的声音却响彻这一片山林。
“施主，你我若是有缘，就还会再见的。”皆空大师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没了音信，姜一息再试着往山上走，好像一切都畅快的许多。
“不行，我不该再往山上去了。”姜一息对自己说道：“刚才皆空大师已经指点过我，让我从那边的岔路下山。”
姜一息对着皆空大师消失的方向又深深鞠了三躬，然后她按照指点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大一会，就看见了一个拱门，姜一息低头走了进去，看见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
“这原来是极乐寺的偏门。”姜一息看着辉煌的庭院建筑心里不免感叹道：“不愧是滨城最大的寺庙，这里的装饰可真是精致。”
透过拱门，姜一息最先看见的是众多僧侣居住的禅房，这禅房从外面看朴实不失庄严，透过红色雕花的正方形小窗，姜一息还能隐约看见里面有和尚正在床榻上打坐念经。
她绕过禅房，又看见一处高大的庙堂，庙堂四面都有两根红色的石柱，而每一面墙也都是由黄色的砖堆砌而成，走到正门，姜一息侧身看见这堂内摆放着三尊高大的佛像，佛像两边又放着数不清的大小罗汉。
每一尊像都神态各异，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悲悯慈善，有的手持法器，有的立身抬腿。
每一尊佛像也都以金色为主色调，在中间三尊巨大佛像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鼎，鼎里插满了正在燃着的香。
散落的香灰此时随风而起，一阵风迷过姜一息的眼，她揉了揉后再向堂内看去，发现那堂内的大小佛像竟然全都在看着自己。
一股恐惧之感在姜一息的心里产生，殿内神明的压迫之力实在太大，其实姜一息本是不信神佛的，来这里的本意也只是碰碰运气，可那皆空大师的高明确实让她信服。
姜一息总想给皆空大师报答些什么，可皆空大师却如其法号一样，不贪名利。她思前想后，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殿内众佛的压力去上几炷香，好为刚才那位四大皆空的高僧祈福。
姜一息抖着双腿迈进了大殿，可就在两腿跨越过门槛的瞬间，这身子就像被灌了铅一样，重重的沉了下去。
姜一息的摔倒声引来正在殿里面清理的小和尚，看见姜一息瘫倒在地，小和尚慌张的问道：“这位施主，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小僧扶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