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火速问到案发地址，转了二十几站公交车之后，苏东终于到达发生命案的小环村，已是正午，阳光炙烤在马路边的土地上。
各种水泥小路穿插交替在田野中间，远远看去满眼碧绿，偶尔会有几只跳跃的喜鹊，自一根枝头飞上另一根枝头。
他似乎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乡间质朴，自己是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只有在局里偶尔安排下乡的时候才会有机会体验一番。
“唉”
看着远处的田野，苏东忽然顿感疲倦，他深深的叹口气，决心自己必须要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那样至少他每个月还能拿到几千块钱的工资，偶尔还能接收到来自明媚少女们的崇拜目光，啧啧！这样一想就连原先队长严肃的脸都添几分可爱。
好多人家都才刚刚开始做饭，苏东行走在乡间小路里，坦然迎接小孩子投来的目光，厚着脸皮默默站到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阿姨旁边。
“阿姨，你好！”
那位阿姨的身材有点胖胖的，脸蛋是长年风吹日晒后的灰黑色，还点缀着星点的雀斑，她明显有些防备，不怎么愿意搭理的把头扭到另外一边。
苏东没有放弃，轻车熟路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护卫队的！”
此言一出，那个原本不大乐意的阿姨的脸色顿时变得惊讶又柔软起来，极其的迅速，“啊啊啊，是护卫队啊，怎么了？”
“我……”
苏东习惯的扬起微笑，但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另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不许动！”
他下意识回头，脸色略有些无奈，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护卫员！
“你跟踪我？”
苏东淡声问道，实则心底已是满腔愤怒，不仅有一番事业泡汤的气恼，更多的是在想，用“假证”被警察抓个现行该咋办？
何宏伟并没有解释，而是迅速上前将一双冰冷的手铐锁在男人手上，旁边那个阿姨更是惊恐的楞住。
小护卫赶紧笑笑，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她，又赶紧温声安抚道，“阿姨，这个是假护卫员，总是拿着伪造证件出来骗人，我们护卫队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您不用担心！”
“假x你xx的腿！”
苏东在心里默默骂道，想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一巴掌！
在何宏伟的耐心安慰下，阿姨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顿时又冷起脸来，对着满脸不屑的黑衣男子苏东严厉道，“东西拿出来！”
苏东瞧着他，恨得牙痒痒，就差跟他打上一架，让这个小护卫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可他只能哀怨的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情愿的把警官证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看起来颇为挣扎的模样，但何宏伟可半点怜惜都没有，伸手就把那个小本子从苏东手里拽过来，临了还不冷不热的嘲讽一句，“呦，你还舍不得～”
他妈的老子当然舍不得了！考了八百年考的呢！
苏东不肯再同他讲话，眼神也变得愈发冷，那么火热的天气，脸色却像含着冰渣一样，恨不得把那小白脸护卫员给原地冰封。
可始作俑者还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仍旧正义凛然的微笑着，用从前对待犯人的口气教育苏东，
“这证件还挺正规的，你从哪做的？坦白从宽啊，说出来还能适当减刑！”
“中华人民共和国？名字不错，你从哪看来的？”
一番话问的苏东生无可恋，他懒得再跟这朽木讲话，只能一脸就义的待着，任凭他怎么嘲讽。
心中百转千回的想着主意，自己要是真去坐牢就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难不成就毁这小子手里了？
他脑筋一转，忽然想到一个人，于是脸色立时凉了下来，眼眸也轻飘飘的，言语认真的瞧着那护卫说道，“长官，我能帮你找到杀人凶手。”
午后的阳光愈发热烈，就连寻常吵闹的鸟儿都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何宏伟嘴角笑的肆意，警惕的看向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人，“哪个杀人凶手？”
“连环杀人犯”
苏东也笑，装出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语气质疑又不屑，“他也并非是一丝不露”
“哦！”
仿佛被他唬住，何宏伟莫名听进去两分，却仍旧玩笑似的反讽道，“你这么厉害？”
“公司主管跳楼案发生的那个夜晚，还有一个人也在现场”
苏东抬头看着他，并不像玩笑的意思。
突然间，似乎有沉默的焰火跳进何宏伟眼睛里，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认真，“说下去！”
“这个人可以独自在海鸥城的深夜里生存，第二天却永远分毫无损，长官，您觉得很奇特吗？”
“所以？”何宏伟神态稍微认真了一点，手臂环抱在胸前看向他。
“我可以帮助你找到凶手，毕竟我原本也在调查这个案子。”
“你是私人侦探？”，何宏伟挑眉
“不是”
苏东突然浅浅的笑了，脸庞迎着阳光，光芒万丈的说道，“我只是一个爱国敬业诚实友善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社会主义？
嗯？？
何宏伟果然不解的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不无和蔼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再次把苏东带回了警察局。
对于自己这次二进宫，苏东只觉得实在有点儿想死。
一个警察做到自己这种份上，电影都不好这么拍！
他熟悉的把头缩进铁栅栏的老位置里，不远处还坐着几个上次的熟人，其中一个件见他进来还咧着牙朝他笑了笑。
苏东绝望，默默的打开了自己蓝色大书，才发现梁一冰早在他被关进来的时候就笑翻了，并且还十分不厚道的调侃过，
“苏警官，我现在相信，您确实是对警察局爱的深沉！哈哈哈”
对此评价，苏东只想锤爆他的脑袋，不过梁一冰现在正待在那个老旧文件室里翻资料，根本没有空搭理自己，但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他说，“苏警官，我发现这个城市——好像人很少”
人很少？
什么意思？他迅速产生疑惑，可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梁一冰再次翻开这本书。
“切，一点也不心有灵犀！”
苏东吐槽道，没等来梁一冰，却把那位细皮嫩肉的小护卫员等来了。
哦，对了，应该叫他何长官！
经过了这多日来的“良好”相处，苏东已经死死的记住了他的名字！——猪八戒
不对，是何宏伟！
他无声的笑了笑，朝着那认真注视着自己的面孔走过去。
“何长官，又有什么事？”
苏东懒散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怎么欢迎的问道。
“你的提议，我答应了”
何宏伟很是认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哦，这么突然？”
苏东故作夸张的问道，按耐着心中的惊讶，“我能知道原因吗？”
对于他的装模作样何宏伟并不搭理，只是靠过来站到他面前，默默掩住身后打量的犯人们，声音清佻且风趣，“怎么说呢？感觉我们队里成员确实很垃圾。”
“案子查不出来，每个人都在战战兢兢，甚至害怕下一个死掉的是自己。”
何宏伟冷笑一声
这样的人竟然还配当护卫员，可能是这世界最可耻的悲剧了！
他看向苏东的目光胜券在握，“更何况所有的证据都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逮捕你。”
听到这，苏东淡笑了一声，也低下头去，心中闪过许多情绪后再次抬起眼睛，
“可以”
后者同样微微一笑，这对护卫员与嫌犯之间似乎已经初步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城市正值晚高峰，闪烁着警示灯的轿车里，苏东淡淡问道。
“易拉罐的啤酒瓶瓶口上被涂了敌敌畏，喝一口下去人就没了。”
何宏伟的神色也有些疲惫，打开窗户稍微透了透气，沉沉的夜空压下来，连这周围的汽车都显得异常冷漠。
“今天是周末吧？”
“对”
护卫员点点头，被夜风吹散了一些困意，奇怪的看向他，“怎么了？”
“周末还那么多人上班啊”
苏东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继续追问，“那罐啤酒是谁给他的？”
“镇上小饭馆的老板娘，死者一人独居，每天晚上习惯在那里吃饭，啤酒是老板娘亲自递给他的。”
“哦？”
苏东略挑了挑眉，“老板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人忽然就死了，呵～”
何宏伟面上闪过嘲讽，直到眼前的红色灯光变成绿色，才伸手拉开手刹，“现在人还在护卫队拘留呢”
“她有杀人动机吗？”
苏东思考着，眼神轻轻瑟缩。
“动机不大，而且死者还是个大好人！一辈子没结婚，平时攒的钱全都捐给了慈善小学，是很沉默的一个人”，何宏伟继续不怎么在意的介绍案情。
那倒确实是个好人，可是谁又会与他结仇呢？
“怀疑过自杀吗？”苏东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怀疑过，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了解到曾受老人捐助的一个女孩现在变得很有钱，而且女孩特别懂得感恩，最近正买了房子打算接他过去养老，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啧”
那还挺可惜的，苏东不禁扼腕道，在脑海中短暂想象一下死者的形象与性格。
“他为什么没结婚？”
“说到这，就更难受了！”
何宏伟的眸光逐渐暗淡，声音低沉，“听说他年轻时候认识了村子里的一个女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婚之前那女孩却突然病死了，后来老人就一辈子没再娶过。”
苏东惊讶着转过头看了何宏伟一眼，心中不由得被这老人的故事所触动，片刻后，他才锁眉轻问道，“死者读过书吗？”
“没有，一个大字都不识”，何宏伟回答的果断干脆。
苏东却越来越安静，脑海中不断梳理着案情，朱诚品，男，56岁，以卖菜养殖为生，不认字。
有爱心，痴情，沉默寡言。
他向来喜欢找出具体的三个词汇来形容凶手或死者，这样更方便他架构对方的大概形象，就是一个这样普通年迈的老人，谁会与他结仇过不去？
“死者平日里跟别人有纠纷吗？”，苏东突然问道
“从来没有”
“我们也怀疑过，可他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很少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村子里甚至根本没人见他红过脸”
“这就奇了怪了！”
苏东疑惑出声，默默思忖着，在这心中罗列出三种最大的可能性，“一是老板娘下手，二是有人对死者心存不满，蓄意下毒，偷偷对酒瓶做过手脚，三就是无预谋杀人！”
综合考虑来看，苏东比较怀疑第三种。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必然跟连环杀人魔有关，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情！